第61章 重回浮沱村
当沉默占据所有空间，只剩下呼吸声与踩过道路时的沙沙声，不紧不慢的步伐，却走出了赴死的感觉。
岁离悄悄打量了孟闲川好几眼，徒弟生气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想了一路，岁离也没想到该怎么哄他，反倒是魏晚秋受不了两人怪异的气氛，刚进到人间就逃跑了。
岁离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想来想去还是要道歉，毕竟这件事就是他们不对，他认。
可道歉也是有讲究的，总不能干巴巴说一句对不起吧，得拿出诚意来。
岁离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赔礼道歉！
他看了看周围，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孟闲川还在回想刚才他跟玺渊说的话，冷不丁听到他开口还没反应过来，只能看着他快速穿过马路，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孟闲川叹了口气，他当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难过罢了，虽然被拒绝是正常的，但听到那些话还是会忍不住失落。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他拥有了他的微笑，便想再拥有他的怀抱，等有了怀抱，他又想再贪心一点，想要更多旁人不曾拥有过的岁离。
最好是，他一个人独享。
这个想法如同藤蔓，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缠绕住自己，还绊倒了岁离。
无数个黑夜他都在犹豫要不要放弃，点到为止与无畏迈进隔着一颗贪得无厌的心，他害怕那不敬的心思被他发现，更害怕他从此讨厌他。
该放弃吗？
“小孟！”
岁离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一下跃到了他面前，手里还举着两个造型可爱的恐龙毛绒公仔。
突然，左边的蓝恐龙嘴巴动了起来，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孟闲川这才发现这是两个手偶，刚刚那声音也是岁离发出来的。
右边的黄恐龙走到蓝恐龙身边，“我亲爱的朋友，你这是怎么了？”
岁离故意压了嗓音，听起来就像小孩子的声音。
蓝恐龙捂着眼睛，“我不小心把我的好朋友惹生气了，但我不知道怎么哄他呜呜呜”
蓝恐龙的声音略微低沉，岁离还加了哭腔进去，真实又可爱。
黄恐龙拍了拍蓝恐龙的脑袋，“没关系，我教你呀，首先你要跟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然后再买个礼物送给他，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蓝恐龙停止了哭泣，“我去试试，谢谢你。”
岁离将两只恐龙递到孟闲川面前，“蓝恐龙来道歉了，对不起。”
孟闲川忍了半天，最后还是破功笑了出来，“我没有生气，但还是要谢谢师父。”
见他露出熟悉的笑容，岁离总算松了口气，“我不该说你的，对不起，请问小孟接受我的道歉吗？”
他又拿起两只恐龙举在了脸边，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孟闲川心脏狂跳，对他动心，是件非常简单的事，这样的人，他怎么舍得放弃呢？
“我接受。”
岁离欢呼雀跃，将两只恐龙塞到他怀里，“老板说做噩梦的时候他俩会帮你打怪兽，本来想买奥特曼的，但是没有找到。”
“谢谢，我很喜欢。”
要不说小孩子最好哄了呢。
岁离看他不再生气了，自己也跟着开心了起来，两人和和气气，又恢复成往常的相处模式。
——
如今的浮沱村早就被更迭的时代所淘汰，隐埋在群山之中，无人问津。
浮沱村的地址在另一个城市，哪怕是开着摇摇车过去，也耗费了一个小时。
车子飘在半空中，贴着树木飞行，显示器上没有准确位置，岁离只能靠气息感知。
他对这个地方有着不一般的联系，大概是诞生于此的原因，当他飞进这片森林，就有了一种浓厚的归属感。
但岁离十分排斥这种感觉，他打心底里恨这个村子，血液的本能却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永远是浮沱村的一份子。
忽然，他感知到前方不远处有力量在狠狠拨动，搅得他呼吸一顿，也认定了前面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孟闲川在车上时就听岁离讲述了事情的全部，他是在幻境里见过浮沱村的，也明白岁离对这个地方的感情。
他当然担心，毕竟这里不仅是岁离的噩梦，也是他最厌恶的地方。
再次出现的咒语将他们逼回这里，不知会遇见什么，却必须要面对。
“就是这里了。”
岁离的声音在高空中显得格外飘渺，轻到微风一吹就散去了。
从高往下看，绿树成荫，一片接一片，宛如绿色的海洋，只有中间那块地，被阻隔在绿意之中，显眼又神秘。
村子早就被封印，被黄土掩埋，常人走过只会以为这里是普普通通的一块地，但岁离知道，这里没长花草树木，正是村子里的怨气导致的。
车子稳稳当当停下，岁离一改往日的莽撞，轻轻落在了地上，宛如蜻蜓点水一般，说话声都不敢放大。
“这还是我第一次回到这里。”他环顾四周，表情有些凝重。
孟闲川站在他身边，这个地方跟幻境中的房屋完全无法对上号，就像是出现在森林中的平地，大家只会疑惑一声，过了就过了。
幻境中，家家户户的墙上都画着藤蔓般缠绕在一起的符号，虽然怪异，却也热闹。
这里寸草不生，荒芜寂静，只有风声相伴，卷着百年前的怨念，无声控诉。
“接下来要做什么？”
“布阵，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岁离闭上眼，在孟闲川的注视下默念咒语，蓝色的鬼气立刻围绕他扩散开来，有规律地划出一个图案，落到了该去的位置。
像蓝色的绸带在夜空中飞舞，演绎出华丽又唯美的篇章，又像飞扬的蝴蝶，盛大而浪漫。
岁离就站在中间，蓝光围绕着他，把他当成了全世界。
孟闲川不由看愣了神，岁离很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哪怕四周一片荒凉，他也是这黑夜中最耀眼的。
突然，半空升起一道透明的屏障，在月光的照射下，隐约能看见闪光，否则孟闲川也不会看到那面屏障慢慢变成了一道防护罩，将他们包裹在空地之中。
岁离缓缓睁开眼，蓝色的光也随之消散，融入了那道防护罩中，再也看不见。
“封印还在，也没有漏洞，殭魂咒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孟闲川不了解他们村子，“这个咒只有你们村的村民知道吗？”
岁离点头，“殭魂咒是浮沱村的密咒，只有亲生子才能学习，每次降生的婴儿都会送到旦次主那进行洗礼，说得好听，其实是下诅咒，一旦发生外传密咒的行为，就会受到处罚。”
“都是贪生怕死之人，怎么可能顶风作案，再加上浮沱村的居民你也知道，个个贪心自私，能赚钱的法子怎么会主动告诉别人。”
孟闲川想起幻境中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嘴脸，十分赞同岁离的说法。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这边没有发现，只能祈祷圆圆那边能追溯到线索了。”
两人又四处看了一遍，确认封印阵没有任何问题后才准备离开。
岁离召出摇摇车，腿一跨便坐了上去，就在孟闲川也准备上车时，岁离却忽然僵住了。
“等等！”
说完这一句，岁离直接跳下了车朝着北方狂奔起来。
孟闲川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发挥腿长的优势，很快就追上了他。
两人此时已经离开了空地，进到了森林之中，刚刚跑得太快，树枝划过脸颊都没顾得上。
岁离脸上布着好几道口子，正在呲呲往外冒血，他正想抬手擦，孟闲川却快他一步，抬手覆住了他的脸。
手心的温度瞬间传递到岁离身上的每一处地方，像带着火的引线，最后集中到脸上，滚烫无比。
孟闲川视若无睹，轻轻为他揩去血滴，弄得岁离又痒又麻。
“别动哦，我帮你恢复一下。”
岁离下意识抬起头看着他，对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血痕上不曾移开，他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好像还是第一次。
孟闲川的长相跟他的性格一点也不搭，明明长了一张淡漠的脸，却总爱撒娇，连勾人的丹凤眼也变成了无辜的狗狗眼。
岁离一直觉得孟闲川就是古代名门望族中的高冷公子，江湖上处处是他的传说，他也不理会，隐藏于世，听着满大街的猜测与探讨，却只是挥一挥衣袖淡然离去。
矛盾感这个词，也能用在他身上了。
高冷矜贵的公子，会做饭会照顾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细心之余还能整理家务，努力又上进，年轻且谦虚。
这哪里是徒弟，简直就是新时代好男人好么！
岁离突然感觉是自己高攀了，走了狗屎运才能捡着这么一个好徒弟。
他盯着他看了许久，孟闲川先前还在专心致志为他修复伤口，很快就忍不住心跳加快了。
“师父为何这么看着我？”
岁离笑了笑，“你长得好看啊，我看两眼还不行么？”
最后一道伤口修复完毕，孟闲川轻轻抚了抚原先的痕迹，“师父想看多久看多久。”
不知是他的表情太过深情，还是声音太过温柔，两个人隔得很近，近到他一抬头，便能落进孟闲川的眼睛里。
以往两个人睡在一起都没有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现在却令岁离慌了神。
都怪圆圆跟他说了那些话，导致他也变得胡思乱想起来了。
岁离慌张避开了孟闲川的目光，指着地上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说：“这个石头有问题。”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孟闲川却无可奈何，眼下这个情况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有干正事才是正解。
他蹲下身仔细观察起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是一个简单的石头，若真要对比，大概就是比其他石头大了一些。
孟闲川仰着头看向岁离，眼里疑惑的感觉十分明显。
岁离挑了挑眉，“你不觉得，这个石头干净得过了头吗？”
干净？
一句话瞬间点醒了孟闲川。
是啊，这里是毫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地面跟树根都覆盖了满满的青苔，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干净的石头。
岁离也蹲了下来，拿起石头就在手中把玩起来，随后把手张开摊到孟闲川面前。
“看，连一点点灰尘跟脏东西都没有，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石头。”
岁离顿了顿，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而且，还不止一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