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死神，被表白
盒子落到岁离手上的一瞬间，世界有了色彩，白色渐渐被五彩缤纷填满。
孟闲川一睁眼，自己已经来到了忘川边，岁离就站在的身边。
身后是永远热烈如火焰的血银杏，岁离笑靥如初，蓝色的眸子比孟闲川见过的所有美景还要漂亮。
“小孟，好久不见！”
听见熟悉的称呼，孟闲川心脏狂跳，一把抱住了他。
他将头埋在岁离的脖子边，用力汲取他身上的气味，“师父，我好想您，很想很想。”
岁离的脖子又痒又烫，他抬手摸了摸孟闲川的头，随后落到背后轻轻拍打安慰他。
“对不起，又害你们担心了。”
孟闲川将他抱得更紧，除了脱口而出的话，只有拥抱能证明他有多想他。
岁离任由他抱着，小孩子本来就依赖自己，估计这一次天雷真的吓到他了。
有一瞬间，岁离真的准备就这样死去，于是他任由身体坠落，大脑慢慢沉沦至无边的黑暗。
可最后他还是动摇了，临死之际他脑海里闪过玺渊跟幽冥所有死神的笑脸，以及最后那一声师父。
他想拉住绳子，但他已经跌进谷底了，最后只能等待别人来拉他一把。
岁离万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孟闲川，感动之余又有说不清楚的欣喜。
“跨过忘川，离开梦境，我的灵魂会重新回到身体，但是这里的一切我都会忘记，小孟，回去记得跟我说，你见到了什么。”
孟闲川身体一僵，藏在他身后的脸复杂难辨。
他要怎么说出口，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
岁离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不对劲，主动牵起他的手，领着他往忘川走，就像他们第一次走过这条河一样。
前后几十米的路，他们仿佛走了一个世纪，时间缓慢流淌，孟闲川心思百转千回，来到那条分界线时，他停下了。
岁离扭过头来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怎么了？”
孟闲川抬起头望着他的脸，眼中涌现出来的全是勇气与纠结，还有深深的眷恋。
岁离心跳没由来的加快了，总感觉现在的气氛有些怪，就像他看的偶像剧一样，男女主暧昧的处于同一个空间，情愫悄悄蔓延，下一秒，不是亲嘴就是表白。
他猜对了。
孟闲川鼓起勇气，干脆一股脑全说了，“我还是很胆小，不敢在现实中跟你表白，也许我会永远埋藏在心底，默默守护着您。”
“但我不想留遗憾，所以就让我任性一次，对你说一句，岁离，我喜欢你。”
哪怕早有预谋，可岁离还是愣住了，他神情错愕，手上还拉着孟闲川的手，手温直接烫进了他的心里，燃起燎原之火。
孟闲川很少叫他全名，岁离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
“我挺没见识的，这辈子活得也不长，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师父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你可能会觉得我还小，不懂爱情是什么，但我真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
说这些话时，他一直看着他，生怕错过他的任何反应。
岁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被自己的徒弟表白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小孟啊。”犹豫又挣扎，头都要想秃了也想不通这个事要怎么解决。
这些年来他陆陆续续被不少人表白过，但无一例外全部拒绝了，之后彻底断绝来往，既干脆又无情，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
可面对孟闲川，他却说不出狠心的话，大概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一直把他当成小孩，所以他宁愿相信这是他的一时兴起。
但孟闲川的神情那么认真，岁离不可能看错的，那是一个人深深喜欢着一个人的表现。
又因为他一定会忘记，所以岁离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他对孟闲川只有师徒情谊，拒绝了又没用。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纠结许久，岁离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说不定他被打击到了，就自己放弃了呢？
“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可能。
坚定又决绝。
哪怕早已做好了准备，孟闲川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失落了，心脏又酸又疼，难过得喘不上气来。
“我知道的……”
四个字，花光了孟闲川所有力气。
这次他主动走在了前面，踏过那条普普通通的分界线。
这一去，只有他记得幻境里的一切，而岁离还是那个岁离，是他的师父。
岁离站在身后望着他，明明两人相隔不到几步，他却感觉他们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他碰不到他，只能放他走。
过了今夜，一切回归正常，只有孟闲川知道，自己的表白，被埋藏在一同坍塌的幻境里。
——
孟闲川比岁离先醒来，一睁眼，他就看到岁离沉睡的脸庞，安静得像一个孩子。
“小孟你醒了，身上难受吗？”守在床边一夜的玺渊见到他立马跳了起来，瞌睡也也飞跑了，赶紧为他倒水。
孟闲川的嗓子干痒难耐，接过将水后一饮而尽才感觉活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桌子的沙漏上，这一秒，最后一粒沙子缓缓落下。
玺渊神色焦急，“怎么样？成功了吗？”
孟闲川点点头，“成功了。”
紧绷了许久的玺渊终于松了口气，四十八小时内，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孟闲川跟岁离出事。
现在他终于能放松了。
此时外面月明星稀，夜晚的风凄凉又寒冷，吹得屋外的灯笼摇摇晃晃。
“蝶灵先生已经休息了，明早他就会过来，岁离的身体暂时没有大碍，可以不用担心，你累了就休息一下，我也去睡个觉，都两天没合眼了。”
“好，您先去睡觉吧，辛苦城主了。”
玺渊摆摆手，“我哪辛苦，走了走了。”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听不见，孟闲川才刚肆无忌惮地将充满爱意的目光落在岁离身上。
他安安静静躺在他身旁，跟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眼睛也舍不得眨。
幻境终究是幻境，只有现实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一看见他，孟闲川又想起自己的告白。
他回到现实的那一刹那就想明白了，失败就失败，或许是时机不够成熟，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弃的。
孟闲川轻轻伸出手，握住了岁离藏在被窝中的手。
细腻且真实的触感令他浑身一颤，黑夜中只剩他的心跳声，仅一个拉手，就令他溃不成军。
手心传来的是岁离的体温，耳畔他的呼吸浅浅，比世上所有安眠药都要好用。
这个夜晚，孟闲川失落过，伤心过，最后却复活了，爱意焕发生机，他也慢慢沉睡。
——
天微微亮孟闲川就醒了过来，这一觉他睡得很踏实，时间反而比不上质量。
他站在窗边，看天空由灰色变成渐变，阳光撕开云层，温柔地洒满幽冥，当最后一点阴影也消失的时候，新的一天开始了。
孟闲川熟练地帮岁离擦好身子，用水浸湿岁离的嘴唇，等水风干了，再给他擦唇膏跟其他护肤品。
这还是玺渊放这里的，这两天都是他在亲自照顾岁离跟自己。
等一切都做完了，门口也传来了脚步声。
玺渊睡过一觉后容光焕发，白袍掀起微微灰尘，依旧是那位风光霁月的城主大人。
蝶灵老人就跟在他身边，步伐不紧不满，颇有一番风骨。
见到孟闲川，他露出笑容，“此番入幻境行动圆满完成，多亏了你，辛苦了。”
孟闲川谦虚摇头，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老人抬手为岁离检查了一番，“灵魂已归位，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岁离受伤的内脏早已修复完毕，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外伤，就像睡着了一样，完全看不出来他之前遭受过两次神罚。
很快，岁离即将苏醒的消息传遍了幽冥殿，其他死神正在外工作，恨不得赶紧下班然后跑过来看他。
晚上七点，所有人围在床边，看起来就像在举行什么庄重的仪式。
海月率先憋不住，“不是说马上醒了吗？都九个小时了，也叫马上？”
塔西漠摇摇头，“说不准，再等等吧。”
乐崎双手撑在下巴处，“再过几天我也要挨雷了，你们会这样守着我吗？”
“你才四道雷，能把你劈死就有鬼了。”白乘风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亚斐斯应答：“就是，我七道雷发话了吗？”
海月无语，给了几个人一个白眼，“有病吧你们，比谁雷多？”
坐在一旁的江表里跟江如一退出群聊，毕竟他们只需要扛两道雷，是所有死神当中最少的。
啊不，还有一个孟闲川，直接不需要扛雷。
于是话题便自然而然转到了他的身上。
绝句喝了杯茶，“小孟的身份卡还没恢复吗？是不是恢复了就要离开了？”
不过是随口一问，却令孟闲川为之一振，是啊，他又不是因为神罚才留下来的。
来幽冥快两个月了，孟闲川几乎快忘记了自己留在这里的原因。
银杏叶只要修复好了，他有了正当的身份，也就不需要留在幽冥了，到时候他会跟所有人一样，该投胎的投胎，该守鬼寿的守鬼寿。
想到这里，孟闲川突然觉得昨天自己的表白太过草率了。
岁离本就不愿意接受外人，之前还因为治疗的事情两人小吵过一次，他那么在乎结局，又怎么会接受他这个过程。
他忽然庆幸，岁离不会记得幻境里发生的一切，如果他记得，那么以岁离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再留他在身边的。
孟闲川一时间百感交集，心酸又无奈，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头脑一热就表白了，刚下定决心要慢慢融化这块冰山，结果又要担心未来。
他还没有尝到暗恋的甜，就只剩下苦了。
众人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看他的表情变得失落起来，还以为是舍不得幽冥。
海月责怪地撇了绝句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而后拍了拍孟闲川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只要过程不留遗憾，结局再坏，我们也永远怀念。”
这一句，可谓是安慰到孟闲川心坎上了。
“可以不投胎吗？”
其余死神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孩子是什么意思。
“我想一直留在这里。”
众人震惊了，他们拼了命想离开，却有人想要留下来？
海月说不出安慰的话了，只得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你不知道这幽冥有多熬人，生命是一个轮回，但在这里，生命是重复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