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死神,再度挨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夜晚。
与父母相处的时间好像被加快了一样,哪怕他们看不到他,孟闲川也依旧满足。
他看着母亲做好了香甜美味的月饼,里面承载着的,是他们对他无尽的思念与爱意。
孟闲川虽然吃不到,但能陪在他们身边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幽冥规定每个鬼回去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之前,现在已经快八点了,他想再陪他们一会,至少看完中秋晚会。
电视里女歌手唱着欢快吉祥的歌曲,满屋子飘荡着月饼的香味,不远处的城市中,灯火阑珊。
孟闲川想起了岁离,不知道此时的他在干什么呢?
“倒计时十分钟,你们看着吧,天雷马上就来了。”
岁离掐着时间提醒他们,以此表明自己很厉害。
此时神罚领域上已经布满了乌云,这一次,雷与闪电都在里面翻滚,忽明忽暗的电光宛如危险的野兽,安静蛰伏在角落里,时机一到便给予致命一击。
玺渊跟塔西漠可不像他那么看得开,之前打赌也不过是开玩笑缓解气氛,谁知道岁离这家伙还较真上了。
果然,不能对男人挑衅说算你厉害这四个字。
“行了行了,你厉害你厉害,赶紧去吧,我跟小塔在外面看着你,一出问题就把你带出来。”
岁离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神罚领域。
他一步一步走到正中间的阵法内,随后领域便出现了一道暗蓝色的空气墙,这代表神罚即将开始。
领域外,塔西漠跟玺渊目不转睛注意着里面的情况,虽说岁离已经恢复了健康,但短时间内经历两次神罚,换作是谁都会受不了。
偏偏岁离这家伙跟不要命似的,明明可以让孟闲川留下来帮他,非要瞒着人家。
玺渊拿这个祖宗没办法,只好在外布起了阵,倘若真出了事,这个防御阵也能替他挡一挡。
指针正好指向八点时,天雷准时劈了下来。
闪电带着雷霆之势,宛如冲破天际的恶龙,直直逼近。
第一道雷准确无误的劈进了岁离的身体,他却半分影响都没有,仿佛那只是简单的挠痒痒。
很快,第二道雷蓄势待发,再度劈了下来。
岁离依旧不动如山,身体仿佛定在了原地,眉头也没皱一下。
这毕竟是普通神罚,自然比不上塔西漠的最后一次雷,再加上岁离挨了一百年,已经完全习惯了。
外面玺渊默数着一道道雷,很快就要到第十道了。
所有神罚天雷中,第十道相当于一个分水岭,若前面的雷还算简单的话,那在这之后的每一道雷,只会一次比一次重。
塔西漠是最能懂那种感受的,疼痛感不亚于抽筋断骨,仿佛全身血管都要炸裂了一样,更恐怖的是,他们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伤,能听到骨头断掉,血管迸裂的所有声音。
真正难熬的不是天雷,而是这个过程,眼睁睁看着自己受伤却只能袖手旁观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
第九道天雷打完,会停大概二十分钟,也不知是给岁离休息的时间,还是让天雷好好酝酿一下。
但这无疑是一种折磨,无论是对岁离还是外面的他们。
这时其他死神也过来了,他们聚在领域外面,都没有说话。
此时的岁离是清醒的,还向他们投了一个飞吻。
玺渊:“……”
众人:“……”
二十分钟说过就过,真正的惩罚要来了。
该回去了。
这是孟闲川现在的想法。
不知为何,刚才他的心没由来地一颤,感觉有什么危险即将到来。
他忽然想起还在幽冥的岁离,上次也是这样。
他的父母正依偎在一起看电视,画面温馨又和睦。
孟闲川看了他们一眼,他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回来看他们,但现在,他是真的要走了。
没有告别,就像来时一样。
走出别墅,他拿起挂在胸口的珠子一看,依旧晶莹玲珑,看上去并没有出事,孟闲川轻轻松了口气,看来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等他刚走到马路上时,玉珠却狠狠震了一下,震得孟闲川手指一麻,差点没拿住它。
岁离有危险!
孟闲川来不及思考,迈开长腿飞奔起来,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自己能飞到岁离面前,保护他不受伤害。
与此同时,第十道雷降临了。
岁离被劈得浑身发麻,刚才还笑着打混的人这一瞬间却跌在了地上,半天没有动弹。
领域外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最后三道天雷,每一道都非常强悍,他以前能挺过这么多年,除了命大,还有求生的毅力。
岁离看起来不在乎生死,仿佛随时就能放弃自己的生命一样,他也总把死挂在嘴边,可他却从没有想过去死。
他对自己的命运,是得过且过,不过争过。
第十一道天雷正躲在乌云里,大家不禁屏息凝神,实际上都在悄悄运气,一出问题就为岁离挡一挡。
彼时,孟闲川已经回到了幽冥。
刚踏进来,他就察觉到了这里诡异的气氛。
天空仿佛被分成了两块,左边无云无风,月亮又圆又大,挂在天空中,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而右边,乌云密布,连星星也藏了起来,吹来的阴风也是寒冷的。
“这是有死神在受神罚吗?我记得前几天才受过啊,怎么今天又有了?”
一旁的鬼居民忍不住望着天空疑惑。
他身边的鬼只看了一眼就无所谓解释道:“你新来的吧,每个死神受神罚的时间都不一样,前几天那是塔西漠在受,今儿个月圆之日,是岁离在受。”
两只鬼还想说话,身旁却飞快窜过一道身影,快到他们都没看清那是什么。
听到岁离的名字时,孟闲川已经忘记思考了,他只记得他要去守着他。
街道两边的景物一一向后倒去,思绪在他脑海里缠绕打结,他想起岁离说的私事,想起他跟玺渊在房里的对话。
“看来咱们小孟的鬼气还是有用啊,可惜了可惜了。”
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他的鬼气能治疗岁离,留下来帮助他自然再好不过。
看样子,岁离是拒绝了。
他不愿陪他回来,是因为要受神罚,可他自始至终,也不愿告诉他真相。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哀伤从心底里升出,渐渐填满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疼得他呼吸困难。
第十一道天雷,劈下来了。
岁离趴在地上,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证明他活着。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白皙的手臂上好几道血痕,惨烈又可怜。
孟闲川赶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尊敬的师父,浑身是血,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躺在阵法的正中央,试图撑起身子,代表自己还能扛。
寒风卷起沙砾,直往他脸上扎,眼泪大概就是这样吹出来的。
玺渊看到了他,沉默半晌,似乎有许多话在嘴边徘徊,最后却只能说出一句废话。
“你来了?”
孟闲川浑身僵硬点了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师父身上。
“还有几道雷?”
“两道。”
他强装镇定,才没能让自己的眼泪从眼睛里跑出来,可心里的痛,该怎么装呢?
阵里的岁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起来重新坐好,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脸颊划过,又全部滴到地上。
任谁看到都会心疼,他却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宛如开在废墟里的玫瑰,残败但耀眼。
所有人死神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想哭。
第十二道雷无情降下。
岁离又被劈回了地面。
“师父!”
“岁离!”
隔着暗蓝色的空气墙,他们只能旁观。
这一次,岁离过了很久也没有重新爬起来,他的手指还在颤抖,头发因血液而凝固成了一团,不成人样,他就像一块破败的抹布。
还有最后一道雷,也是最重的一道。
所有人一面看着,一面蓄势待发准备第一时间帮他挡雷。
哪怕挡不住,也要聚集力量,聚集得越多,就能为岁离减少几分伤害。
“轰隆!”
这一声,震耳欲聋。同时,一道像盾一样的东西挡在了岁离的上方。
然而很快,盾就被雷劈开了,再度冲向岁离。
他就躺在阵法中央,挨了个结结实实,一点雷也没落下,全部打在了他身上。
这次,岁离再也没有爬起来,他全身都是伤,强烈的痛觉导致呼吸都是疼的,他甚至痛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突然,他被人抱了起来,对方抱着他走得很快很平稳,他身上的味道直往岁离的鼻子里钻。
介于血腥味之间,他闻到了一丝柑橘的香味,清新却微弱,这个香味,他自己身上也有,是家里沐浴乳的味道。
他知道了,抱着他的人是孟闲川。
岁离想睁开眼,几次尝试无果,眼球疼痛欲绝,他昏了过去,再也没了知觉。
孟闲川抱着他,声音都在颤抖,他想叫他,可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完全发不出声音。
来到宫殿的房间,孟闲川将岁离小心地放在床上,哪怕自己身上沾染了血与灰,他也无暇顾及,一心只有受伤了的岁离。
玺渊轻轻念了句咒,银色的气息飞快窜入岁离的鼻子,可很快,那些鬼气又从他身上的伤口处跑了出来。
“他全身是伤,就像一只有漏洞的气球,鬼气无法停留在他的体内,待会我念咒堵住他的伤口,你来运气。”
“好。”
说干就干,玺渊微微闭眼,很快鬼气便织成了一张纱布,轻飘飘落在岁离身上,将他全身包裹住,犹如蛛丝缠绕。
同时,孟闲川也源源不断的将鬼气送到岁离的体内。
时间如流水,墙上的吊钟不停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像是无声催促,又像最后审判。
孟闲川的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就在玺渊准备叫他休息一下时,孟闲川主动停住了。
“我的鬼气输不进去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
玺渊心底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抬手输了道鬼气尝试,果不其然,被挡住了。
孟闲川满脸焦急,双眼通红望着他,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能输鬼气就意味着他们无法治疗他,可现在,他只是外伤被治好了,五脏六腑都还是碎的。
玺渊嘴唇蠕动,更像是颤抖,“他,放弃了求生意识。”
说完,他背过身去,灯光之下,孟闲川看见,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了地上,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