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间与地狱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岁离眼看着他们二位扭扭捏捏，欲拒还迎，动手动脚，举止亲昵。
郭晟峰他伸出魔爪了！
眼看那只象征着罪恶的手已经来到了林天楼的腰边，岁离坐不住了。
他一把遮住孟闲川的眼睛，孩子还小，看不得这些。
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孟闲川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还能闻到岁离身上的洗衣粉香味。
发生了什么？
岁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等一会，限制级画面你不能看。”
孟闲川：“……”
我已经十九了，马上二十了，是个成年人了，再说哪里有限制级画面？
岁离坚决不肯松开手，下一秒，他看见林天楼主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郭晟峰。
“这是圈内想订购的人的名单，有几个被我筛掉了。”
郭晟峰将纸展开看了看，然后手指一弹，发出脆脆的响声，笑容逐渐变得阴险起来。
“他们能出多少钱？”
看到这里，岁离也明白他们在搞一些坏勾当了，连忙拉着孟闲川走到他们的身后，想看清那张纸上写的名字。
可等他们走过去时，才发现纸上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张白纸。
看来他们相当谨慎，岁离只好按兵不动。
两人交谈之间，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郭晟峰接起，不知对面说了什么，紧接着他脸色大变，愤怒之中又带着惶恐。
“我不是说过了一定要看好吗！怎么有人带走四具尸体都没有察觉？！”
“赶紧去查！时间要是超过十二小时就完蛋了！”
他气愤地把电话挂断，林天楼站在一旁也跟着焦心。
“怎么了？”
郭晟峰看了他一眼，“墓园里少了四具尸体，有两具，是你的孩子。”
林天楼瞪大眼睛，惊恐万分，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间要是超过十二小时，很有可能勾魂使者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
岁离·真·勾魂使者，此时就站在他的身后，闻言挑了挑眉，我不仅在处理，我还混进来了。
祸不单行，很快就有人打电话来告知郭晟峰，“已经过了十二小时了，那四个小孩只抽走了地魂，就被人带走了。”
郭晟峰一听，眉头紧锁，他警惕地环顾一圈周围，“阵法有察觉到其他鬼魂进来吗？”
“没有。”
闻言郭晟峰松了口气，这说明他们还有时间掩盖，接下来不能自乱阵脚，必须要争分夺秒。
他表情凝重，对林天楼说：“我要下去看一下阵法是否牢固，你去大厅查监控，有任何情况都要报告给我。”
“好。”
岁离果断跟着郭晟峰，林天楼估计就是个帮忙介绍客人以及跑腿的，郭晟峰可是院长，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恰好他也想知道那些阵法都是怎么搞出来的。
他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些全是上古阵法，且阴邪至极，要想完成阵法，必须将四百四十四缕怨魂放进去一同炼化，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效果。
若只是简单的阵法，估计岁离直接就破了，否则也不会绕这么一圈。
他们看着郭晟峰在书架处左按一下，右点一下。
“咔哒”一声，墙壁朝两边打开，一条通往幽暗的楼梯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郭晟峰抬脚走了进去，岁离跟孟闲川连忙跟上，就在他们刚踏进暗道的那一秒，墙迅速合上了。
岁离不禁庆幸还好他们走得快。
楼道的两边点满了灯，每当郭晟峰走过去，灯就会亮起来，等他走了，灯又会全部熄灭。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郭晟峰的喘息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急促，又令人紧张。
一条暗道终于走到头，面前的木门看上去古老又破旧，但上面却画满了诡异的图案，比如带着献血的小刀，落在地上怒目圆睁的人头，还有残缺的四肢躯干等等。
这些图案被一条线一般的图腾串了起来，岁离拿显示器拍了下来，准备回去慢慢研究。
木门无声打开，郭晟峰再次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岁离跟孟闲川正静悄悄地站在他身后。
好在郭晟峰没有察觉到，直接走进了门内。
一踏入这里，岁离就被铺天盖地的阴气骇到了，那些阴气甚至比空气还多，像野兽一样四处乱窜。
正常人吸食阴气过多那可是会丧命的，可这里面的人却平平安安，还在说说笑笑。
郭晟峰正在气头上，看见他们还在聊天，突然一声吼道：“什么时候了还在玩！你们两个都被开除了！”
那两个人皆是一惊，眼中满是惊恐，一把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然而为时已晚，很快就有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像提兔子一样将他们二人提到另一边。
两人涕泗横流，眼泪鼻涕粘成一团，双脚在不停挣扎，高声哭喊。
郭晟峰被他们吵得不耐烦，又下令道：“快点扔下去。”
“是！”
男人按住红色开关，紧接着地面就缓缓升起一个超大的正方形大框，上面的玻璃一打开，岁离就愣住了。
那哪里是简单的池子，分明是血水池！
血池里的血又黏又稠，像红色的油漆，令人作呕。
更恶心的是，池子里面还飘着不少残肢躯干，宛如真正的人间炼狱。
孟闲川被这一幕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既恐惧又震撼。
这里是人间，却有如此场景。
不禁让他怀疑，地狱跟人间，到底有何区别。
被抓的两个人还在哭泣，有一个甚至被吓得尿了出来。
提着他的男人十分嫌弃，随后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扔了进去。
“扑通”一声，激起一阵血花。
另一个人也被扔了下去，瞬间，两人被血水淹没，他们试图爬上来，那玻璃却如同死亡大门一般，迅速关上了。
他们喊着，叫声划破夜空，然而没有人能救他们。
两人用力拍打着玻璃，留下一个个血手印，宛如被诅咒的红玫瑰，最终走向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玻璃中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处理一下脏东西。”
郭晟峰一声令下，他们又打开血池，拿起旁边的网兜捞了起来。
很快孟闲川就看见，他们从血池里捞出两个人头，也不知池子底下有什么，两人的脑袋都被挤变形了，血跟脑浆混在一起，面目全非。
这个画面冲击力太大，孟闲川不忍心再看下去，强忍不适把头扭向一边。
将郭晟峰口中的“脏东西”清理完毕后，血池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只剩下腥红腐臭的血液。
岁离这时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间建在地下的秘密基地。
墙壁是金属制的，泛着银光，如同科幻电影里的太空舱一样，天花板也比一般屋子高，开了不少通风口。
奇怪的是，天花板上居然装了透明管道，四通八达，交错纵横，就像一条条小路一样，通往不知名的地方。
“师父你看。”
孟闲川指着那些管道，岁离抬头看去，里面居然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两人再扭头一看，那些液体正是池子里的血，慢慢往天花板上的管道传输，就像血管一样。
郭晟峰连看都不看，直接走到了内部，经过刚刚那一操作，此时已经没有人再敢懈怠了，大家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丢进血池的就是自己。
岁离跟着他走进去，目光一直停在头顶的管道上。
很快，郭晟峰打开一道门，那些血液，正是输送到了这里。
眼前的一幕，连见惯了生死的岁离都感到刺目，残忍痛心已经悲哀全部汇聚在一起，压得他们身心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这间房内，摆放着很多造型独特的培养皿，但泡在里面的，竟是一个个孩子。
那些小孩子看上去不过才五六岁，赤身裸体，皮肤白皙，双眼紧闭，宛如沉睡的天使，被困在囚牢里。
培养皿被分成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是空的，孩子们的头就放在那里。
他们的身体被透明玻璃隔开，脖子以下的身体全部泡在下半部分，那里面盛满了管道输送过来的血液。
孟闲川活了十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双眼通红，挣扎几次竟无法发出声音。
岁离踉跄着走过去，培养皿上记录了每一个孩子的姓名年龄，还有被放入培养皿的时间。
在这些培养皿的对面，放着好几个手术台，有一部分血液也被传输到了这里。
岁离步伐沉重，巨大的血腥味快要将他淹没，拳头越握越紧，骨节都发白了。
孟闲川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生活的世界很小，接触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存在如此肮脏灰暗的地方。
在最右边的手术台上，趴着一个小女孩，乌黑的头发垂在两边，嘴里塞着一个巨大的棉团，将她的脸撑得老大，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走近了，两人才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用手术刀，小心翼翼从女孩的背上划下一块巴掌大的皮。
小女孩痛得哭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手术台上，却砸进了两人的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等皮被完全割了下来，小女孩也晕了过去。
他们手上沾满了鲜血，不仅如此，手术台上，小女孩的身上，全是灼目的红，可他们却还在庆祝，又完成了一个。
看到郭晟峰过来，主刀医生鞠了个躬，笑着说：“这次的触感比往常的都要好。”
郭晟峰闻言满脸惊喜，连忙上手摸了摸，随后细细感受了一番，喜形于色，“很不错，这是大家的功劳！”
岁离怒不可遏，甚至想一把提起他扔到地狱里去，给他来个百八十回重复体验，让他感受这些孩子生前受过的苦。
但是他不能。
“死神守则最重要的一条，不可插手人间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保护这些恶魔。”
岁离自嘲地笑了，看着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在忍耐。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那培养皿里有那么多孩子，每一个都会变成他们刀下的亡魂，他们自诩是人，却做着猪狗不如的坏事。
他们披着伪善的皮，建起这一座孤儿院，打着培养孩子的幌子，实际上培养的却是自己魔鬼般的心与贪念。
后山的墓园里，埋着数不清的小孩，那血池里，溺死的是一个个人。
怪不得，这里阴气冲天，若不是有人偷偷将四个小孩放了出去，恐怕他们的罪行，永远不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