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有点软的太子和有点想圆房的良娣两两对视。
一个活色生香,娇怯紧张。一个浑身僵硬,手脚、哪哪儿都有点不自在。
谢玄半虚坐在床边,定定神,“啊,今夜月色真好呀。”
内间窗格早已用深色帷帐遮住,月色全无,且今日是初一。
屋中死寂。
有半晌,被褥悉嗦的响动不停,一只暖呼呼的白皙玉掌试探着伸出被子,轻轻搭在谢玄的手背,“太子,妾身不强求的。”
不强求?不强求就好。
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是个可心人。
浑不知这样心声古怪,谢玄牵她的手掌放回被子里,一边温声道:“夜里冷,仔细着凉。”
被子里的人嗯了一声,想了一下,不仅没收回手掌,整个人起身,纤弱地身形依偎在太子怀中,“几日没见着您了,怎么消减成这样?是没有好好吃饭嘛?”
晚上吃饭还只顾着自己,这会儿又心疼他吃得少了?
谢玄:这个可心人不是很走心。
‘不是很走心’的陆霜云抚了抚他的面颊,触之冰凉,大胆子亲昵地将自己的一张温热小脸贴上去。
冷热交贴,她心疼地蹭了好几回。
他是她的夫君,亲近下,本就是应该的。
一颗心好似要蹦出来一样,她抖着气息,“夫君,若是无事做,便一起安睡吧。”
睡觉?
哦,这么晚了,也挺冷的,睡在一块肯定很暖和。
只是顺着她伺候脱下外裳的时候,晃地想起以前书上看过的一本画页。
有书生趁夜赶路进京赶考,夜宿荒郊寺庙,便有女妖精袒/胸/露/乳贴身贴脸,勾引男子意乱情迷,最后吸男人精气。
方才他们两人的样子,好似和那图册上的书生与女妖精,一般无二。
谢玄面上一变,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躺进了温暖的被子里,鼻息间都是属于她的女儿暖香。
额
这是他娶回来的女子,和图册所画自然不一样。
如此便心安理得地搂着人睡了过去。
只可惜梦里却是一片浑浊。
见他化身成了野地寺庙的赶路书生,一时被女妖精眯了心窍,同人家搂搂抱抱的,最后困住人身,每日被放血□□气。
正巧有妖精呲着一口獠牙,凶狠地咬在他脖侧,“叫你贪图美色!”
他‘啊’地一声尖叫出声,‘霍’地睁开眼睛。
看清帐顶鸳鸯戏水的纹样,才知自己方才是一场噩梦。
他喘了好几口气,下一瞬,察觉脖子间真的有什么东西糯湿地啃噬着自己,他僵着脖子扭头,犹有余悸地看去。
一看就睡地很好的良娣正吧嗒着嘴,说着梦话,因为离得近,还能听见几声细碎的磨牙声。
谢玄:孤不该来!
他深吸一口气,见有天光进来,起身穿衣,看她睡得香甜,犹豫一阵终究放轻手脚,没惊动人自穿戴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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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伺候的人见太子自己起身,急忙跪地请罪,谢玄挥手拦住,“你主子睡地沉,孤不忍唤醒。且叫她睡吧。”
秋露闻言应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正巧视线中太子的袖子挽地松散,她请示一声,上前整理好,上下扫视一番,见没什么差错,这才退后。
良娣睡着,没人服饰太子穿衣,若是任由太子那样出去,岂不是叫别人笑话他们栖琅阁没规矩。
正欲低头,眼角余光见太子脖颈出有青红点点,她一惊,待要细细再看时,太子已经吩咐内侍要去崇文馆。
她只好压下心中疑惑,挠挠头,心说良娣只有小时候才磨牙咬人,应该不是吧?
等太子走了,众位宫人再忍不住,互相凑在一起低低议论。
“太子真是宠爱良娣,都舍不得让良娣起身呢。”
“可不嘛?昨日宜春宫的春桃还说太子宠爱太子妃,亲手摘了花簪在太子妃的鬓上。那能比得这一位?”
“还有还有,太子夜宿,可只有云良娣有福气,别人?且等着吧!”
众人议论纷纷,秋露听了几耳朵,而后清清嗓子,“好了,快去忙自己手上的活。别堆在这里碍事,仔细良娣醒了训你们。”
大家顿时做鸟兽状散去。
唯独一人舍不得离去——
元喜讨好地凑在秋露面前,连声好姐姐的叫着,“你就帮我跟良娣说说好话吧。当日成婚,还是我在院中守着良娣的。有这样的情分在,如今只叫我当一个三等宫女,我实在是委屈呀。”
秋露叫她痴缠地不耐,又听她说起新婚那一日,只好应下,“但我可不保证能成。良娣主意大,她若是不允,你可莫要再来讨人嫌。”
元喜:“只要姐姐开口了,就必定能行。咱们良娣是多好的一个主子呀”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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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甜睡,听秋露说昨夜阁间并未闹起来,陆霜云陷入沉思。
莫非是先前刚苏醒,魂魄尚有不安,这才反复难定?
这几日她顿顿喝着安神汤,时常锻炼体魄,不叫白日的自己羸弱不堪,难以承受。
可惜,昨夜的另一个当事人不好询问,征询的念头只好作罢。
如此,在东宫的日子渐渐有了章程,有太子的体谅,她只有初一十五的大日子才需要去宜春宫请安。
没了晨昏定省的折腾,每日吃地香,睡地好,不知不觉入宫已经满了一个月。
她捏捏自己的小细胳膊,看向绣花的秋露,“我觉着像是胖了一些。”
有什么胖的?女郎在家中时吃喝有定数,有定时,但凡越了一点规矩,老爷就是一顿责骂。
好不容易进了宫里,才过了几天如意日子,她瞧着正好。
秋露摇摇头,“您原先就瘦地厉害,一阵风刮来,仔细人都要上天了。如今不过还在长身体呢,胖一点才好。”
她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家中规矩威严,父亲是个神色严厉的人,动辄眉眼横竖,她整日里心惊胆战的,养的一副胆小心肠。
后来入了宫中,遇上东西不敢争,遇上争执不敢说,有苦只会往肚子里咽。
那样自卑谨慎、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样子,可不就是受了家中常年的影响。
好赖,如今她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正同秋露说起家中旧事,有一小宫人喜气洋洋地进来,“请良娣安,咱们东宫的大门终于开了。”
大门开了?不是说圣上要太子闭宫一月半嘛?算算日子,如今才过一月呀。
宫人:“是圣上的恩旨。今年的三月春闱已经过了,杏榜昨日已经张贴在了大雁塔下。再过两日便是登榜及第的郎官们进宫受封的吉日。到时候自然少不得咱们太子出面。”
陆霜云吩咐给她赏,待秋露送人回来时候,就见良娣正捧着书册研读。
可惜,盯着一页纸,许久都不曾翻上一页。
屋中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秋露倒了一杯甜茶过去,伸手将书本取下,“良娣,奴方才问过了那宫人。青樾郎君今次高中,摘得了探花的头衔。”
陆霜云浅浅一笑,“庄家哥哥一向读书厉害,是意料中的事情。”
看秋露愁兮兮的看着自己,她倒是先笑出声,“怎么瞧着你比我还在意?”
秋露揉揉发红的眼睛,半靠在脚踏上念叨,“秋露是心疼您呢。女郎,若不是夫人”
她卡了一下,“青樾郎君同女郎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要是再早上一个月,你们两的婚事也就定了。也用不着入这鬼地方,成日里磕头请罪的。没得劳什子心累。”
这话,陆霜云没有接应,心里却是认同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东宫,都是她不愿意进来的。
秋露是仆,有些话不敢说地直白。
若不是母亲非要庄青樾考上功名才答允亲事,反倒阴差阳错将自己的后半生算计在这个金笼子里,她原是要嫁进庄家,做一主母夫人的。
脑海中闪过那道白衣襕衫的身影,心中感慨:终究是天意弄人呀!
被她回忆的庄青樾此时也正被太子提起——
东宫
浮碧亭
池壁上雕着的石蟠首引活水而来,淅淅沥沥地声响遮挡住内里人的说话声,游鱼不时探头衔一口鱼食,芙蓉出水,野映成趣。
赏景的太子回头道:“这庄家是什么出身?”
马骐道:“不是世家大族,只江淮钱塘一带的乡绅罢了,家中旧时曾出过一位礼部郎,再后来只捐过几个小官。说来,百年间,这位庄青樾还是第一个有出息的子弟呢。”
谢玄赞赏地点头,“他的策论我看过,写得很好,出发点别具一格,隐隐有能臣风范。”
受困东宫并不意味就什么都不管。
他人不能亲往,却有幕僚走动,帮着招贤纳士。
今次春闱,头名状元已然是投了阉党,这二名正是世族和太子党拉拢的炙手人物。
只是
马骐看太子一脸要收用此人的意思,为难地挠挠头,“太子,这庄青樾怕是不好招至麾下呀。”
谢玄扭头看他,“为何?难不成已经被哪一家抢做乘龙快婿了?”
自来民间有张榜之时,榜下捉婿的事情。是哪个长了肥胆子敢抢他谢玄看上的人?
马骐面色尴尬,“您是不知,这位庄探花有一位自小的青梅。本这二人已经昭明心意,奈何那女方的夫人非要庄青樾得了功名才肯应下亲事。如今这功名有了,可惜那位青梅却已经抬作他人妇。”
他用的是‘抬’做人妇,而不是嫁做人妇。
看来这位青梅是做了旁人妾室的。
真是好一个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女家。
谢玄替这位探花不甘,“女方是何方人士?又是做了谁人的妾室?”
马骐抬首一指西边,正是宜秋宫的方向,“女方姓陆,唤霜云,如今是太子您的爱妾,云良娣。”
倚在栏杆上的太子一个踉跄,险些惊掉下巴。
孤就知道,那梦中的女狐狸说得没错,叫他贪图美色!
如今好了,人(指的是探花郎)也捞不上了,美色也没到手。
真是好生冤枉呀!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云良娣真的不是孤的爱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