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透视的正确用法
是。
以夏慈宜碇的透视来看，这些人似乎还活着。如果是第一次遇见能凝聚诡域空间的诡异，那他大概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幸好，在来之前，他有过类似处境。
甚至对方的诡域空间，比这只诡异，要更强更凝实。
在那只b级诡异的诡域中。
被剥夺感知之前，对方曾想跟他玩一个游戏。
当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三个人。
佟柏欣、珠珠和萧嘉。
“同伴在进入空间的瞬间，便被对方俘虏”，有了这个暗示，会让人以为，诡域空间的主人有能力超强无可撼动，自己除了跟它玩这个游戏之外，别无选择。
如果夏慈宜碇没有透视人心的能力，很可能会上当。
但，他当时看见的三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当时认为是的。
直到离开邻居别墅之前，他都这么想。
佟柏欣却跟他说：“你要小心身边的人。”
这个姑娘一开始的态度也不怎么样，说话都带着呛人的味道。但她和夏慈宜碇三人，没有根本上的冲突。
她一开始是那种态度，大概只是单纯的反感和戒备。
可她特意提醒了他。
不管她是在挑拨离间，还是真的好心提醒，都意味着，在他们进入诡域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佟柏欣从排斥，变成了警惕。
她笃定，有人在说谎。
有人一定会背叛他。
这份笃定，源自何处？
诡域里，佟柏欣很可能和珠珠或者萧嘉，发生了冲突。
再退一步说。
就算佟柏欣是单纯的不怀好意，当时这三人真的就在自己被绑缚，自己得选一个杀掉。
出了诡域空间之后，夏慈宜碇和萧嘉单独相处的时候，嘴贱的萧嘉一定会提这个游戏，调侃他为什么没有立刻作出选择？可能还会说自己心痛受伤，各种耍宝。
但是没有。
这就不得不让夏慈宜碇怀疑，自己在那个诡域空间中，看到的珠珠三人，是否真的存在。
一个疑惑诞生。
其他的怀疑，就会接踵而至。
比如，他当时看见的珠珠三人是虚假的，那为什么他的透视能力却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五脏六腑？确认对方都还活着？珠珠或者萧嘉，为什么要针对第一次见面的佟柏欣？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诡域空间里，主人想让他们看到什么、感觉到什么，他们便会感知到什么？
如果诡异实力足够强悍的话，是不是能虚构整个世界。
以这样的猜测为基础。
当他进入另一个诡域空间的时候，双眼看见的东西，便不是那么可信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
和这六个“幸存者”交谈了一会，直视他们片刻，他的脑海中，便闪过了一些画面。
那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地铁轰隆隆地行驶，车厢有节奏地缓缓晃动，车厢里没有几个人，吊在半空的把手摇摆不定，冰冷的惨白灯光，将玻璃照的如同镜面一般。
车厢里的空调似乎开得太大了，冷风呼啦啦地往领口袖口里钻。
本就很疲惫倦怠的人，不由得缩紧了身体。
车厢过于空旷，有些人就蜷起四肢，躺在座椅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在介于昏睡和清醒之间，混乱思绪突然浮躁。
｛又快到凌晨了，和平常一样，加班到这么晚……回去依旧不能休息，还要在家里继续办公。今天晚上，能在3点之前睡觉么？早上6点之前，又要赶到公司，真的好累啊……｝
｛好想吃肉啊，但是如果要多花10块钱买饭的话，那这个月的贷款就还不完了｝
｛父亲上个月说肺有点难受，要去医院看看，诊费又要我出。可是，这个月有钱都已经给他了｝
｛母亲的病也一直不好｝
｛今天的策划已经写了30多遍，上司依旧不满意。眼睛好痛，手腕也痛，好像是腱鞘炎了，但是我不敢去医院，不然又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为什么生活这么痛苦？｝
｛每一天每一天都是这样，好煎熬｝
｛好烦……｝
｛……｝
“好想死。”
｛是不是一切就能结束了？｝
｛活着太累了｝
“想死。”
各种各样晦暗的念头，不断在乘客的心中响起。
本就毫无温度的地铁车厢，气温陡然降到零下。头顶的电灯呲呲剌剌地闪烁起来。
那些或躺或坐的人，身上升腾出了一股股的黑烟。
负面的情绪还在不断滋生。
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恐惧，一点点蚕食仅有的理智。那些在生活里苦苦挣扎的人们，意识开始恍惚，像是被丢入了无底洞一样。
坠落感混杂着巨大的空虚。
即便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他们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意识。
｛死吧｝
｛消失吧｝
｛结束这一切｝
如果非要选一种死亡方式的话……
这样没有痛苦，不麻烦所有人，不带给其他人负面情绪、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离开，好像也不错。
他们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依旧坐在座位上的肉体，只剩下躯壳。
就算是心里还有抗争的人，试图摆脱这样的困境，可他的身体好似新的牢笼，将他的灵魂牢牢困在座椅上。
只有黯淡无光的双眼，流出了不甘又恐惧的眼泪。
但一切都无法挽回。
不到片刻的功夫。
泪水便停止了。
失魂的瞳孔逐渐变得浑浊，身体僵硬。
它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看完这一些片段。
夏慈宜碇知道，这是小助手所说的，透视命运所起的作用。
这些画面，是弥留之人的影像和感知。
他甚至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透视！
让他不仅能看透人的表象，看透人的内心，甚至能知道他的往昔和未来。
可即便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狡猾的诡异制造的虚影，夏慈宜碇也没打算大张旗鼓地宣告出来。
毕竟他身上还带着摄像头呢。
相反，他捕捉这些人言语中的漏洞，直击要害。
他和萧嘉的质问，像是打破了某种禁忌。
六人生动又鲜活的面部情消失，双眼逐渐浑浊不透一丝光亮。
它们怨恨地盯着四人。
“啊啊啊……”
属于人类的内脏开始消散，皮肤皲裂，露出里面死亡般的灰白、如同烟雾般的身体。
它们彻底脱去了伪装，化作了半透明的青烟。
像一只只不甘彻底消亡的怨魂那般，悲恐嚎叫着，冲向四人。
夏慈宜碇将珠珠往他们身后一藏，和萧嘉佟柏欣一起，飞速拔刀，将那些试图往他们身体里钻的冤魂全部斩杀。
它们看起来飘渺如烟。
长刀砍在它们身上时，也没有任何的阻力。
它们尖叫着，恐惧于再次的消亡，但除了空气里残留的怨恨尖叫，它们再不剩什么。
佟柏欣微微皱眉，看向四周。
一片寂静。
“我们把诡异解决了吗？”
萧嘉摇头：“应该没有。”
他们此时还在5号车厢里。
没有多余的人出现。
也没有人消失。
“呲、哐哐——”
车厢剧烈摇晃了一下，众人再次聚拢，戒备四周。
但这动静……
“车厢在移动？”佟柏欣迟疑道。
“是的。”
静止的5号车辆缓缓移动了起来，像是正常行驶的列车，但窗外依旧一片漆黑。透过两个通向其他车厢的门上的玻璃，能看见前后也都黑黢黢的。
什么也没有。
佟柏欣暂时离队。
她示意大家帮她注意身后，自己走到车厢的后方，试图将一侧的门打开。
没用。
不管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撼动车门。
“哐哐哐——”
车厢依旧平稳又持续的行驶着。
“什么情况？”佟柏欣有些焦躁。
就在这时，车厢前方的门，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佟柏欣快速归队。
前门的门把开始晃动。
剧烈的晃动之后，那扇门……
陡然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