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萧嘉，你爷爷来救你了
夏慈宜碇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
就连门缝处，也没有透出丝毫的光亮。
这很不寻常。
家里有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走廊的地灯一般都是开着的，不论白天黑夜。
此时却漆黑一片。
夏慈宜碇立刻坐起身来，右手悄悄伸进口袋里，握住救了他好几次的匕首，缓慢起身向门口移动。
“咔哒。”
门扣的弹簧弹起，房门被拉开一条缝。
夏慈宜碇向外张望。
屋子里安静黑沉，好似没有人在家。
他想了想，先关上房门，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条缝，只见窗外也是一片暗沉，就连路灯都未亮起。
月牙儿高高挂在夜空，阴云笼罩。
手机显示，此时距离凌晨十二点还有三分钟。
他打开小区里的物业群。
物业在一个小时之前连发三条信息，都是在说停电的事情，预计最快抢修需要三个小时。
破案了。
大概是虚惊一场。
夏慈宜碇紧绷的神经却并未因此放下。
他揣着手机握着匕首，再次走到房门前。走廊里铺了地毯，脚踩在上面没有一丝声息。
主卧房和萧嘉的房间都没有人。
他向楼下走去。
还没走到拐角，他听见了熟悉的交谈声。
“我们愿意资助他，是有一份私心的。毕竟嘉嘉的肝脏从小就不好，而他恰巧又是能匹配上的人……”
后面的话，萧母没有说完。
但夏慈宜碇知道。
早在得到资助的第一年年末，他就知道了真相。
一开始，他怨恨过，生气过，最后却妥协。
肝脏捐献之后，有概率能再次长好，而萧父萧母也待他不错。虽说有私心，可这份天降的自资助，也是当时他最需要的。
而且，萧嘉还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
他想发出点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
却听萧父说：“这孩子虽然表面大大咧咧的，但心思通透，很多事情他应该心里都知道。你看这几年，不管我们怎么对待他，都好像跟我们有一层隔阂似的。”
“只亲近嘉嘉。”
萧母：“是呀。这孩子是好的，是个让人心疼的。”
“今天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恐怕我就……”萧父叹息，“唉。”
今天很凶险，他当然也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完全告诉妻子，只说发生了意外。但萧母知道丈夫的性格，能让他这么动容的，铁定不是一般事故。
但她聪明地没有多问。
两个老人家对着烛火，默默坐了一会儿。
夏慈宜碇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房间，故意将开门声弄得很大，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
萧母看见他，忙招了招手，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水果拼盘：
“睡了一觉，该饿了吧，快过来吃点水果。”
萧父也说：“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去接嘉嘉，先补充点能量。”
夏慈宜碇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为什么停电。
萧父摇头：“你睡着没多久就停电了。一般半个小时就能修好，这次却说要三个小时，真不知道物业都是在干什么。”
说到最后，他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萧母像是没有察觉，招呼着夏慈宜碇吃水果，又挑起话头说这么晚叫他回来，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思想都比较保守，但这几年社会迅速发展，而夏慈宜碇又刚成年，平时乖巧从来不会不着家，某天突然夜宿，在做什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
也是因为知道，萧母才格外不好意思。
知道点内情的萧父抿了抿嘴，赶快拿起一块水果往嘴里塞，以此遮挡笑意。
夏慈宜碇尴尬到爆炸。
他当然也想在一个美妙的夜晚发生点什么，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啊。
命运对他太不公了！
正好此时，凌晨的闹钟响起。
他飞快起身，随便吃了几块水果，说自己要去接嘉嘉。
萧母站起来，让他路上一定要小心。萧父拿出汽车钥匙，跟他一起往车库走。
男人都是爱车的，家庭富裕一点的，难免会有收集癖。
萧父就有好几辆性能还不错的车。
他选了最安全有保障的一辆，把钥匙递给夏慈宜碇，满眼都是郑重。
夏慈宜碇以为他要说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要让儿子安全回家”“路上小心别的诡异”什么的，没想到萧父却说：
“一定要好好珍惜这辆车，她可是我的宝贝啊。”
夏慈宜碇：……
倒真是个爱车的男人。
萧父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点什么，又补救了一句。
“对。你和嘉嘉也要安全回来……如果、如果发生了不可避免的大危险，当然还是以你们的生命为重。”
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心痛的表情，显然还是对自己爱车的未来十分担忧。
夏慈宜碇：“叔，放心吧，我一定把ta安全带回来。”
路上。
从小区到城市主干道，路灯都是黑的。
显然是大面积停电。
估计一时半会都修不好了。
虽然一片漆黑，却又像是从前十八年里，他度过的那些夜晚。
应该习以为常，但又有些不自在。
大概经历了许多惊险的事情之后，这样难得的安静祥和，反而显得有些让他不适应了。
直到他在路边看到了一个试图搭车的白衣人。
不。
与其说是个白衣人，倒不如说是一件随风飘荡的白色衣服。
是的。
对方没有躯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人体解剖的接受度逐渐增强，他现在反而觉得那些裸露的内脏器官，十分有亲切感。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变态了。
——正常人不该觉得内脏器官比较亲切吧。
啧。
除了这个试图搭车的白衣人之外，路上再没有遇见其他古怪。
这从侧面反映了，小助手说的是真的。
画皮所在的小区，的确很特殊。
大概走了半小时左右。
就到了机场附近。
机场大概有备用的电源，此时灯火通明。
许多人正等候在出口附近。
夏慈宜碇将车停在机场的停车场，自己走到人群附近，看向门口。
不用他刻意去寻找，在萧嘉走出来的一瞬，他便看到了。
毕竟和他这样阴沉的孤儿不同，萧家生来便拥有父母的宠爱，家境殷实，时尚帅气，从小便是众人瞩目的对象——虽然这家伙此时在他眼里也是一堆行走的内脏，但仅凭身形和走路姿势，他就认出来了。
萧嘉一走出机场，就四处打量。
夏慈宜碇抬起手臂挥了挥。
萧嘉看到他，便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其他三个夏慈宜碇不认识的人。
一男两女。
而那个跟萧嘉距离最近的女孩，不说内脏了，连骨头都没有。或者说，这女孩的骨骼和内脏，是由密密麻麻、猩红诡异的触手构成的。
夏慈宜碇忍下呕吐感，在心中暗想：
乖孙，你果然离不开你夏慈爷爷。
爷爷这就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