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心无悔
谭洪凯接到消息，只觉得见鬼了。
感谢他？
他就拿了点小工厂加工包装过的镇定药物给男明星客户而已，那些玩意儿能让郑梓烯酣睡，但不会让女鬼酣睡啊。
他他他……他怎么就觉得起作用了？
不管怎么说，谭洪凯还是假模假式地给郑梓烯回了通电话。
“我知道你高兴，但你先不用这么高兴。”
谭洪凯上次和女鬼打了一次交道，被对方弄得最近连连倒霉！
所以，接下来他说什么也不要亲自去女鬼面前晃悠了。
他在电话里叮嘱郑梓烯，“这只是一个开始，而且玄学这种东西吧，它跟治病不一样，它可能中途还有反复，你反正要相信，最终肯定会好的！过程中曲折点很正常……”
但安抚完郑梓烯后，谭洪凯就踹身边的跟班。
“让你们去联系小仙女，联系的人呢！”
“小仙女好像去救那个自杀的妹儿去了，还没搞完……”跟班苦哈哈地说道：“直播间本来那个女明星倒是回消息咯，说是她会先去看看郑梓烯……”
谭洪凯摸摸他的小撇胡，下巴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她也会玄术啊？啧啧，娱乐圈真是高人辈出……对了，查到小仙女的真实身份没有？”
“已经锁定了几个怀疑对象，但是他们藏得太深咯，居然是谁还不知道……”
“饭桶！”谭洪凯骂骂咧咧。
……
季梨初在允安公馆养了两天才能下地活动。
她没和任何人提起，她完全摆脱痛楚的前一个晚上，梦见了师父。
师父穿着她最喜欢的碧色大袖衫，背对着她，看起来好像生了很大的气。
季梨初看见她老人家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该如何认错，而是“师父和姜锦阳同时生气的话，要先哄哪个”。
说实话，他们俩生气都挺吓人的。
季梨初隐约感觉，是她哄不好的那种。
但对比一番，季梨初还是觉得，姜锦阳要更吓人点。
“跪下！”师父斥道。
季梨初想都没想，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在她的膝盖触地之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软乎乎的白绒厚圆垫子，垫在了她即将和地板亲吻的膝盖下。
“谢谢……”季梨初低着头，悄声说。
师父冷哼，“知道这次为什么会遭这么大罪吗？”
“不知道。”季梨初面色平静，有些木木地回答道。
疼了两天，40多个小时，她觉得自己好像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就连师父发脾气都不像以前那么可怕了。
师父：“思过两日，竟还不知道错在何处！”
“之前没想过，因为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师父现在既然追究，那我就现在思考。”季梨初说得认真。
师父狠狠甩动她的飘逸大袖，“还不觉得有错？为师和你说过多少次，你是一个活人，若非必要，不要参与阴司之事！你是觉得自己有几条命，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我只是——”
“还‘只是’？！”师父打断她，抓取重点，反复教育。
季梨初敛下眼神中的不服，悄声嘀咕：“这又不是真的……”
“说什么小话！大声点！让为师听听，你还有多少大逆不道的心思！”师父的怒气值不减反增。
季梨初轻轻叹气，“回师父，我确实有侥幸心理，这毕竟是书里的世界，不是真实世界，所以我想，下阴司应该也没有实际上那么危险……事实证明，我猜的是对的，阴司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师父气结：“……”
让你听训，没让你头头是道！
到底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为师送你进入这个世界，是为断除你的恋爱脑，所以让你看看，这世上的恋爱脑要遭多少罪。你倒好，你还惯着他们！”师父重新把教育小崽子的重点救回来。
季梨初仍然反骨铮铮，“这次我帮林洁，不是因为她有恋爱脑，是因为她思念亲人啊。”
“这和恋爱脑有什么关系呢，师父。”
“再说了，是您教我，做人一定要言而有信。”
“您更说了，我们玄术师要以人为本，常怀善心，所以，看着林洁因为没有和外婆道别就寻死觅活，我想办法给她圆梦，这有问题吗？”
“况且，她最后也没有受伤害……”
师父的怒气渐渐转成了无奈，“倘若这个世界只是师父一个人说了算，那你想干什么，师父可以不过问。但三界有三界的公约，你违背了公约，这要是放在现实世界，几个你都不够死的！”
这次，季梨初没有辩驳。
她听得出，师父不是真的来骂她的。
就像姜锦阳生气，也不是因为他责怪她不会照顾自己。
说到底，他们都是担心她。
可她好好的啊。
这不就够了吗？
“初儿，承受这人间百苦，你后悔吗？”师父的声音飘到耳朵边上，让季梨初想起童年生病卧床时的情形。
那年，师父也是这样问：“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子的风筝，害自己掉进池塘，还被水蛇咬了两口，你后悔吗？”
“不悔。”
季梨初听见自己此刻的说话声，和童年时自己奶里奶气的回答声，完美叠合在了一起。
不悔。
从来都不后悔。
尽管林洁这个故事发展到最后，也害她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可她仍然不觉得后悔。
如今三界灵气稀薄，神迹不复，妖族隐匿，而人界蓬勃发展，不仅仅是因为天道成全，造就“人定胜天”的局面。
还因为人这种生物，确实很有意思。
季梨初感受到了林洁对外婆的感情，也感受到了外婆为子孙后代付出一生，最终却“自私”了一回，追逐自己的爱情的自由与快乐。
就好像当初她和师父为了这本书的剧情而争执，她说，她能理解书中女配季梨初对陆君琛的感情，能明白她疯狂偏执的原因。
情只一字，泪却千行。
细探究竟，好像人都差不多。
可不同的人，又能碰撞出那么多故事。
这些，是断情绝爱的神仙，以及不开窍的妖怪们所不能理解的。
人间就是如此神奇，吸引神仙放弃飞升，诱惑妖怪们受尽折磨也要修人形。
“路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不悔。”季梨初缓缓抬头，看向师父挺拔的背影，再次肯定道：“无论师父问多少遍，我都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