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是不是城府颇深？
季梨初一愣。
她确实没想到，自己的卧底生涯这么短暂。
简直是还没开始，就直接宣告结束。
她在想，常路既然知道了她是卧底，该要怎么对付她？
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想才对……
“但很神奇。”常路轻轻掸掉自己袖口上不慎沾上的一线灰尘，徐徐道：“我看不穿你的心思。”
季梨初：“……”
她第一次庆幸自己过去的摆烂人生，练就了她宠辱不惊的表情管理能力！
常路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居然诈她？
季梨初曾经对自己当卧底，潜入古派玄门，要铲除他们这些玄术祸害一事，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惭愧。
毕竟她觉得，靠这样的方式把他们一锅端了，多少有点胜之不武。
而现在，季梨初最后那一丁点的惭愧，也被常路这顿操作踩灭。
老狐狸，你等着。
季梨初在心中冷笑。
面上，她有些惶然地摸了摸自己粉透的脸颊，小声地说：“师伯，这是不是能说明，我这个人城府比较深啊？”
常路：“……”
就她这种蠢兮兮的白富美，一天到晚最多就会搞搞宅斗。
那些小把戏，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菜鸡互啄！
还城府深……
他刚刚就是看她跟着自己进来之后，木木呆呆地定在门口，一点也机灵，所以不止一次地怀疑师弟收她为徒的真实动机。
算了。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常路掸完袖子的右手手腕轻轻一旋，他的手掌心里就多了一撮半透明的丝线。
常路抬起左手，覆叠在右手掌心，轻轻揉搓。
半透明的丝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薄薄的齑粉。
常路用左手食指沾取齑粉，凑到鼻前轻嗅，眉头皱起。
“师伯，这是什么啊。”季梨初眼尖地看到他右手上残余的白色粉末，趁着常路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也薅了一把到自己手上。
刚碰到那粉末，季梨初就觉得恶心得不行。
是生理性的恶心。
胃酸翻涌，直冲喉头。
她差点干呕出声。
尽管憋得很努力，但她离常路仅有半米距离，她憋得眼眶红红的样子，被常路一览无遗。
“说。”常路的瞳孔忽然好像缩小了一圈，宛若盯上了猎物的毒蛇，不仅吐着无形的信子，还好像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用淬毒的尖牙把季梨初撕碎，“你有什么感觉？！”
季梨初知道这次逃不过，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觉得恶心。”
“还有吗？”常路佝偻着身子，眼睛紧盯着她。
他的目光中几乎要飞射出带钩子的丝线，仿佛恨不得将季梨初整个人死死控制住。
季梨初故意委屈瘪嘴，“没有了，就是觉得恶心，好像吃了坏掉的肉一样。”
常路这才缓缓直起身来，“你果然有点天赋。”
季梨初听见他心中对她的夸赞，松了口气，懵懵懂懂地抬起眼来，凄凄地问道：“师伯，你没有这种感觉么？”
常路目光一滞，像是被季梨初这话戳中了痛处似的。
但他并没有要和季梨初置气的意思，甚至还很反常地在不熟的人面前，坦露了自己的秘密，“早年间违背师命，做了不该做的事，如今六觉减退。”
他说得还算轻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吃很重口的菜，他才能感受到一丝丝味道。
嗅觉亦是如此。
听觉在日常训练中，稍有恢复，但远远比不上他年轻那会儿，最多就是达到了正常人的水准。
视觉是最不稳定的。
常路过去能直接看见别人的魂魄，由对方魂魄的颜色，来判断对方的品性。
现在，他非但看不到这些，有时候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他连基础视物都成问题。
除了光线之外，他的视觉还会受到心绪的影响。
就比如刚刚，他越着急想知道季梨初的感受，他就越看不清她。
季梨初点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
常路的表现，配上他的心理活动，总算让她更进一步了解了这个人。
就目前的接触而言，她没有觉得常路有多坏。
起码，他本性应该不坏。
至于手指上残余的齑粉……
季梨初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趁着回头看人的功夫，把剩下的脏东西抹到了来人身上。
吴忧看见季梨初伸手拉他的衣角，笑得嘴巴都要歪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里都夹带着笑音：“师父！师叔来了！”
他这语气，俨然像他中了五千万似的。
常路从刚刚捏气问神的齑粉中，大致清楚了昨日来此的事主的情况，也正好要往外走。
听说马暖春到了，便出去和他商量对策。
看见马暖春的第一眼，季梨初差点没认出来。
她旋即听见其他人的心声，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蛤蟆精？
马暖春原本就生有一对大卧蚕，此时，大家都想不起他那对可爱的卧蚕，只注意到他犹如两瓣柿饼似的大眼袋。
“老师，您昨晚辛苦了。”季梨初懂事而疼惜地说道。
马暖春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真会为老师找事干！”
“师叔，怎么回事啊？”汪平安追问。
“嘿嘿……”恢复了几分血色的张卓诚，晚一步走进阅宝阁。
他颇为不好意思地干笑着，“昨晚多亏了马老板，马老板受累了。”
师兄团：“……”
是他们不对，他们心眼脏，听什么都脏。
季梨初起先没往不对的方向去想，奈何，这六个师兄的心理活动实在太大声了。
季梨初：“……”
应、应该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一时间，季梨初也无法直视张卓诚和马暖春了。
“只能说，师父的符箓还是最管用的！”马暖春越过众人，自顾自地坐到了太师椅上，疲惫不堪地说道：“张先生终于能睡个好觉，暂时摆脱折磨了，可所有的东西都转嫁到了我身上！师兄，你快救救我，我这会儿要喘不过气来了……”
马暖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面色蜡黄，形同枯槁。
其他人不敢再有玩笑之心，纷纷端正态度。
汪平安有点身手，他一把擒住张卓诚，等着师父发落这个麻烦不断的事主。
“客气点，平安。”常路背对着汪平安说道。
他拿起马暖春平常最喜欢拿捏在手里的折扇，用收拢的扇柄，对准马暖春的眉心，狠狠捶敲三下！
不知道他究竟下了多重的力道，季梨初只见马暖春眉心多出了一个血洞，浓稠的黑血顺着破溃处的皮肉，诡异而缓慢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