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漫天烟花雪
三十夜的临安城灯火通明，苏婉她们虽然是旅居在外，但还是精心的布置了一下所住的客房。
过年的客栈四处挂上了红灯笼，来往的宾客都互相作揖拱手问候，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梅香拉着喜儿贴着林绿韵写出来的对联，喜儿扶住凳子不让它摇晃，梅香踮着脚站在凳子上努力的伸手把春联贴高。
“梅香，你慢点。”苏婉提着从客栈老板处要来的大红灯笼路过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梅香和喜儿在折腾。
“苏姐姐，你们中原人过年真好玩。”梅香贴完一个福字吐了吐舌头，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苏婉生怕她摔着，伸手要去扶。梅香调皮的躲开苏婉伸过来的手。
“这有什么，等过完年就是上元灯会了，那才好玩呢。”喜儿满眼憧憬，好像在回想上元灯节的盛况。
“把这个给阿娘，看看可以挂哪里。老板说今天有饺子，喜儿你同我去拿。”苏婉将灯笼递给梅香，拉上喜儿便去了客栈的大堂处。
只见客栈老板站在大堂中央，拱手说着新年的祝福语，给每个住客都准备了饺子，招呼着大家去取。
外面鞭炮震天，屋里人声鼎沸，好一片热闹的景象。
她们还没有安顿下来，所以这个年过的有些简陋，但是无所谓，有阿娘在身边，苏婉就是很高兴的。
等吃过年夜饭，几人互相说了些吉祥话，一片欢声笑语，也就算是正式的过过年了。
再晚些时候，临安城的富贵人家都放起烟花来，绚丽多彩的烟花照亮了半个夜空，天空又下起雪来，纷飞的雪花夹杂着烟花绚烂过后的灰烬一起落在白茫茫的大地之上。
喜儿和梅香还在打闹，林绿韵坐在桌边满脸慈祥的看着屋里的孩子们。杜妈妈眉眼带笑的将红纸包的铜钱塞到了每个姑娘的枕头下面。
苏婉独自来到客房外，搬了把椅子寻了个视野宽阔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天空各色绚烂的烟花。
不时有路过的人和她打招呼，她面带微笑礼貌的回应着。
这个年她过得开心又满足，阿娘在身边，还有喜儿梅香和杜妈妈，她们是自由的。
新的一年，辞旧迎新，新的生活在前方等着她们，如今就差姐姐了，不知道姐姐这个年过的和她们一样快乐吗？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在烟花焰火的照耀下更为明显，苏婉伸出手去接，几片晶莹洁白的雪落入她的掌心，片片都是整齐的六棱雪花凝结在一起的。
苏婉想要去细看的时候，雪花在碰到她手的时候，因为她手上所散发出的温暖很快的就融化掉了，只剩下一点点的水渍，宣告它曾经存在过。然后又不停的有新的洁白晶莹的雪花落在手心，又继续在手上消失不见。
苏婉觉得甚是有趣，乐此不疲一遍一遍的看着雪花在她的手上落下又融化落下又融化。
烟花在天上炸开的光亮在苏婉的脸上一闪一闪的。
北风夹杂着雪花斜吹进来，飘散的雪花不满足落入苏婉的手里，飘到她大红色的斗篷上来。
苏婉不由的觉得有些冷，不自觉的裹紧斗蓬，将帽子戴到头上，嘴里呼出一口口白气，苏婉将手放在嘴边，呼了呼，然后搓了搓手，好让自己冰凉的手暖和一些。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将冒着热气的汤婆子递到她面前来，苏婉一时间有些愣神，抬眼看去，只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那人拿着汤婆子，就那样看着她。
她不知道沈自深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她又看了眼沈自深递过来的暖和的汤婆子，一时间不知道接还是不接。
“外面冷。”沈自深半晌嘴里冒出三个字来，将手里的汤婆子塞给苏婉。
然后就站在苏婉身边，手里也抱着一个用带暗纹的兜子包起来的汤婆子，眼睛盯着外面夹杂着落雪的烟花。
“多谢。”苏婉将汤婆子揣到自己的斗篷里，有些冰凉的手碰到温热的汤婆子，瞬间温暖无比。
“今日除夕，沈二公子怎么来了？”苏婉有些奇怪。
他此刻不应该在沈家过年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日过年，家父念在你们母女漂泊在外，托我送了几道菜过来。”沈自深解释了苏婉的疑问，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又补充了一句，“轻雪也来了。”
“这样啊。”苏婉也看着天上的烟花，余光不时的飘到沈自深的身上。
天上烟花还在轰隆轰隆的响，屋内宋轻雪和梅香喜儿在说笑，那独属于少女娇俏般的笑声在苏婉的耳边萦绕，苏婉甚是受用。
苏婉很少和沈自深独处，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气氛有些尴尬。
苏婉今年十九岁，早就过了婚嫁的年纪，叶苏给她安排好了后路，包括在叶苏看来会很好的夫君。
她知道沈自深是出于对叶苏的承诺才会如此的帮助她，但是她不能将沈自深永远的困在她身边，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的抱负。
“沈二公子还在想叶姑娘吗？”苏婉冷不丁的问出这个问题。
“可是她已经离开了。”沈自深转头看像她，语气坚定“我也没有将你看作是她。”
那就是还在想了，“知道了。”苏婉声音小小的，将自己缩近斗篷的帽子里。
“苏姑娘放心，沈某会信守承诺的。”
苏婉将目光移到沈自深的脸上，他也同样在看她，一脸的认真。
“我不是这个意思。”声音还是很小。
她不知道她纠结别扭些什么，这是些什么情绪。
但是有些话早晚是要说开的，叶苏将她的以后交给了沈自深，可是从来没有过问过沈自深愿不愿意，虽然他出于对知己的情义，承诺了下来，但是这并不是苏婉自己的意愿。
“苏姑娘不必纠结，沈某尊重苏姑娘的意愿。”沈自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苏婉有些落寞。
她单方面和沈自深认识三年了，沈自深认识她才半年多，半年的时间里，大部分都是在为了交流谋划怎么带林绿韵出府。
她知道沈自深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她纠结的是，觉得自己不该拿他对叶苏的承诺来困住他。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困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里。”苏婉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远处，“就像我说的那样，天地广阔，你也应该有自己的天地。”
“就像我和阿娘今后将会有的那样。”苏婉说的认真。
沈自深还看着她，眸子里有着不知名的情绪，不过她将脸埋在了斗篷里，让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沈哥哥，苏姐姐，你们快进来啊。”宋轻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外面多冷啊。”
苏婉和沈自深同时转过头，只见宋轻雪穿着一身过年的新衣扒在门边，笑盈盈的朝他们招手。
“来啦。”苏婉宛然一笑，起身朝屋内走去，沈自深拿起被苏婉搬出来的椅子，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屋内，苏婉觉得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这可比那个汤婆子暖和多了。桌上摆了好几道沈自深和宋轻雪送过来的菜，刚热过，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苏婉走到桌子面前坐下，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直流口水，虽然已经吃过年夜饭了，但苏婉还是想要尝一尝，拿起筷子要去挑那道龙井虾仁。
“苏姐姐快来尝尝你最爱的东坡肉，这可是我阿娘特意叫我拿来的。”宋轻雪拿着筷子夹了一块肉到苏婉的碗里。
苏婉笑着将宋轻雪夹来的东坡肉放进嘴里，一脸的满足。
虽然不是她喜欢吃的，但她也不讨厌，以前叶苏最喜欢吃的就是东坡肉和肘子，苏婉感受不到那是什么味道，她在苏府的时候是不被允许那样大口大口的去吃肘子的，如今她可以自在的吃这些了，好像味道也不错呢。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宋轻雪的贴身女使催促着，外面的烟花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气味，她们出来的太久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了。
“好啦好啦，知道啦。”宋轻雪和梅香她们相处的很开心，有些意犹未尽。
“苏姐姐，你看你，来了临安都不去找我，要不是爹爹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宋轻雪嗔怪着。
“知道了知道了，姐姐错了。”苏婉取来宋轻雪的斗篷，将它披到宋轻雪的身上，“快回去吧，我会去找你的。”
“那说好了哦，记得带上梅香和喜儿。”宋轻雪拿过自己的汤婆子，双手抱着缩进了斗篷里，“我走了，林伯母除夕快乐。”
“那晚辈也告辞了。”沈自深跟随着宋轻雪一起离去。
苏婉将他们送到客栈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得觉得甚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