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不是她

    梅香听完这话明显一愣，呆在原地。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苏婉的脸，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对于梅香有这个反应苏婉并不奇怪，叶苏离开的时候和梅香告过别，只是她不愿意接受事实罢了。

    可是那个叫叶苏的姑娘，那个梅香口中的苏姐姐确实离开了。

    现在，她就是她自己，不是叶苏，也不是被雷劈坏了的苏婉。她是苏家六姨娘的二女儿，排行十三的苏家是十三小姐苏婉。

    梅香是叶苏在大漠救下的边民孤女，叶苏给她取了个中原名字，叶梅香。叶是随她姓，梅香是希望她能像梅花一样，勇敢的活着，在凌冽的寒风中独自美丽开出属于自己的花。叶苏一直把梅香带在身边，把她当成妹妹一样教导。梅香的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叶苏的影子，她像叶苏一样坚毅勇敢。

    面对这个她看着叶苏救下教导走出失去亲人痛苦的小姑娘，她也是有感情的，她通过叶苏看过许许多多的东西，比如边民村子里冲天的火光，比如火光之下可怖的尸骸，以及那个浑身是血，抱着父母尸体哭泣的梅香。

    “那”梅香湿了眼眶“我的苏姐姐还会回来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个眼泪汪汪，盯着她看的小姑娘。她也不知道叶苏还会不会回来，但是叶苏应该永远不会回来了吧。如果可以，她是希望叶苏可以代替她一直就这样活下去，那个姑娘，活的比她更好。

    在一开始被叶苏的灵魂占据身体时，她对叶苏是怨恨的，她觉得叶苏一定是什么妖怪，抢夺她的肉身，或者是什么恶鬼，靠占据别人的肉身存活，等哪天她苏婉的躯体老了、旧了、破败到不能用了，就会被舍弃，寻找新的替身。

    后来她明白了，在那个雨夜，她不可能活的，要不是叶苏的灵魂刚好占据了她的身体，也许她此刻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

    “梅香，她和你道过别了。”她没有底气的说出这句话，她不是她，她也不是她，她希望梅香能够接受叶苏离开的事实。

    “她说过的，她不是死了，她只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梅香稚嫩的脸上划过，她其实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苏姐姐没有离开呢。可是眼前的苏婉是那么的陌生，她的苏姐姐不在了，原来苏姐姐说的都是真的，她要离开了。

    苏婉抬起还不太能适应的手拭去梅香的泪“傻孩子，我还是你的苏姐姐啊，只是不是你心里的那个苏姐姐罢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但是你的苏姐姐是如何救下你，如何与你相处，如何教导你的，我都知道啊，我只是你苏姐姐体内的另一个魂魄罢了。”她顿了顿开口道：“人终归是要接受和面对事实的。”

    说罢，她一把将梅香揽进怀里，任由这个丫头在她怀里哭泣。

    “呜呜呜，苏姐姐，呜呜呜。”小姑娘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双手还是抱紧了苏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苏皖用手轻轻的拍着梅香的背为她顺气。

    “苏姑娘可是醒了？”可能是因为梅香的哭声太大，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人，屋外传来一个纯净如清泉般的声音，随即一个身影从门口慢慢的移了过来。

    这个声音苏婉认得，是沈家二公子沈自深。果然，来人一身月白长袍，头戴与衣袍同色儒巾，面如明月，手拿水墨折扇，满脸的书卷气，一脸关切的看着半倚着的苏婉。

    见沈自深进来，梅香停止了哭泣，离开苏婉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的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的叫了声“沈哥哥。”

    “多谢沈二公子的收留。”苏婉闻声道谢。沈二公子见苏婉已无大碍，便放下心来“无妨”。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刚好面向苏婉，方便与她交谈。又见梅香眼角挂着泪痕，他大概也明白了什么，但还是试探性的开口：“苏姑娘是哪位苏姑娘？”

    苏婉知道沈二公子肯定是要问这句话的，毕竟他们也许都不希望叶苏离开吧。

    “苏家十三小姐苏婉，见过沈二公子。”她虽然还不适应重新掌控身体的感觉，但还是半坐着给沈自深行了个礼。

    她这一行礼打破了沈自深留存的一点希冀，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是亲眼看见那个苏姑娘离开的。作为叶苏在这个世界的知己，他是不希望叶苏离开的，但他又是明白她的处境的，一边想她逃离这个苦海，一边又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苏小姐多多休息吧，你刚醒，想必还有很多疑问，我后面会慢慢为你解惑的。”沈自深起身“苏小姐先适应一下你的身体，不必担心，我答应了苏姑娘，会好好安顿好你的。”说罢沈自深便转身离去，梅香也跟在后面，脸上还挂着没干的眼泪。

    “苏姐姐，我去给你拿药。”正当苏婉有点难过的时候，快走到门口的梅香探出头来，看来这丫头适应的还挺快。

    她是知道沈自深是怎么对“她”说话的，不似刚刚那般冰冷，她什么都能感受到的。

    她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的时候，叶苏和沈家二公子的交往她也是感同身受的，只是她无法开口，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而已。

    见多了沈自深和叶苏的交心相处，现在蓦的体会到沈自深的冷漠，一时间有点子不太习惯。

    她不是叶苏，不是就不是，她就是她自己，她做不到去欺骗别人。她有着之前叶苏所有的经历，如果她想，她完全可以用叶苏的身份活下去，不会有任何人看出破绽。叶苏就是她，但她不是叶苏。叶苏也不希望她这样，她好不容易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当然要好好的做回自己。

    由于许久不曾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她还不是很适应躯体的行动，在梅香的帮助下，也就慢慢的开始适应了自己的身体。不到半月，她对躯体的掌控已经游刃有余，与常人无异。

    在这些天的恢复修养中，她也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宅子是叶苏之前买的安生之所，不是沈家儿公子的宅院。她回想起来，叶苏托过沈二公子替她买套宅子，以备不时之需。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宅子就有了自己的底气。只是没想到，苏婉成了那个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