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打趣声终于在饭点开始前结束, 宫女端来一盘盘美味佳肴，可口饭菜飘香，真是诱人至极。
众人围桌而坐, 小皇子赵稷没什么顾忌，反正在座的都是他亲人。于是赵稷拿起筷子, 飞快地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肴往碗里放。柳妃见了之后, 笑着呵斥两声：“稷儿不得无礼，你的皇兄皇嫂、阿姐姐夫都在场呢, 你这般未免太失礼。”
“母妃, 孩儿非不懂得规矩礼仪, 只是觉得今日热闹非凡。在座的都是亲人长辈，我们之间应当自然些，不必那么拘束。再说了, 我还只是一个孩子, 你们都得让着我。”
“吃吧, 吃吧。”赵嘉宁又给赵稷夹着菜，“你多吃些, 就能长得高高壮壮的, 以后好保护母妃。”
赵稷咧嘴一笑：“我不仅要保护母妃，我还要保护阿姐你。”
陆承谨轻拍了下赵稷的脸颊：“你这小子说的，我好像会欺负你阿姐似的。”
赵稷白了陆承谨一眼：“那谁说的清楚呢？夫子说, 凡事都要防患于未然。万一你让阿姐受委屈呢，我高高壮壮的, 练就了一身武艺，就能给她撑腰了。”
陆承谨道：“那也不能这样子防患啊，你这防患于未然，用错地方了。我把你阿姐娶进门, 疼她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让她受委屈呢。”
陆承谨向来爱和赵稷打趣，两人的这番说笑话，又为饭桌上增添了一片和谐氛围。
襄王妃第一次参与到陆承谨和小皇子的互动中来，对此十分喜闻乐见，也被两人的这种跨过年龄限制，跨过辈分的打闹逗乐了。
襄王妃吴氏从前就听人说过，平南侯世子陆承谨是个翩翩君子，为人儒雅温厚。今日一见，发觉陆承谨身上除了有儒雅气质之外，还幽默风趣，待人亲切，十分地近人情。
吴氏真替赵嘉宁开心，嫁了这么个如意郎君，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参照皇家的前两位公主婚姻都不幸，赵嘉宁有这般如意郎君陪伴着，也算是宽慰了她这个做嫂嫂的心。
吴氏笑了
笑，对陆承谨说道：“我听人说驸马生性儒雅，待人亲切温和，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嘉宁妹妹真是好福气，得了这般如意郎君。”
陆承谨早已和赵嘉宁水□□合，早把赵嘉宁的亲人视为自己的亲人般对待。于是也亲切地唤吴氏为嫂嫂：“嫂嫂，其实有福气的人是我，娶了嘉宁这天仙般又温柔体贴的人儿。”
不是，这一听心中更欢喜了，越发觉得陆承谨这人靠谱，眼中满是赞叹之意。
众人用完膳后，吴氏便在宫中歇了会儿，因为毕竟有孕在身，需要多加休息。唠叨了一会儿，吴氏也有些疲倦之意，襄王便起身和众人告辞，亲自护送王妃回府。襄王、襄王妃这一走，尚仪宫中也没多冷清。反正有小开心果赵稷在，也冷清不到哪里去。
这一下午，赵稷又央求着自家姐姐姐夫带他玩耍，把御花园都玩了个遍。傍晚时分，赵稷实在有些累了，玩不动了，否则估计还要耍一耍。随意吃了点东西，赵稷便困意袭来。脸上都写满疲倦。
嬷嬷帮她洗漱完后，便抱着赵稷回去歇着了。
赵嘉宁今日陪赵稷玩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她也没回平南侯府，而是直接去探望父皇。
赵嘉宁携着陆承谨来到御书房。此时，永安帝正同金吾卫统领，云骁商议事情。
源清公公将赵嘉宁拦在门外，委婉地同她说了这些事。赵嘉宁是明事理之人，没进去打扰，而是在门外耐心候着。直到云统领从御书房中走出时，赵嘉宁同她打了个招呼后，这才走进去。
皇帝在咳嗽着。
赵嘉宁眉心一皱，赶紧快步走到她父皇身旁，伸手轻轻替永安帝拍了拍后背：“父皇，您不要这般劳累，要多多休息。万一身子骨有什么好歹，那可如何是好？您是天子，是一国之主，您的身子和江山社稷一样重要。”
皇帝身子虽然不舒服，但有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这么陪伴着，悉心关怀着。顿时心中一暖。他又咳了两声，一旁的源清公公忙端来药：“陛下，快用药吧。”
赵嘉宁让源清退下，自己端着药，拿着药勺亲自服侍她的父皇。一勺一勺亲自喂羹汤。
永安帝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药确实苦，苦到心里了。他喝完后，拿了块手帕轻轻擦拭嘴唇。
赵嘉宁把碗放在案上后，细细端详着自家父皇的神色。她分明发现父皇两鬓中已经有了不少白发，比上一次看到的还要多不少。
可见父皇这段时间有多么劳累。赵嘉宁疼在心里。看着她从小引以为傲的父皇正在慢慢老去，她眉眼中露出微微痛楚和不忍之意。多么希望时光倒流，回到他父皇正风华正茂的年纪。
那时，他的父皇多英俊多伟岸，单手便能挽大弓。狩猎时，一日之间能狩四十三头。
赵嘉宁叹息一声后，又继续劝说道：“父皇您歇一歇，批阅奏折、商议国事也不在一时之间。我看您今日已经很疲倦了。”
永安帝确实是个勤勤勉勉的人，算得上是个明君。在位这些年来，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富足，政治透明。可他并不满足，依旧勤勤恳恳奋斗在帝王路上。
皇帝抽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赵嘉宁的手：“嘉宁，很多时候，人不得不服老。朕批阅奏折的量，是从前的一半。一天之内，召见大臣的次数也一直在减少。可还是觉得力不从心，真的老了，虽然父皇很不想承认。”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老去，可是又不得不服。身体的每一处器官，都在释放着这个信号，对于一代雄伟帝王赵端来说，更是如此。
皇帝靠在龙椅上，垂了垂眼眸，回望着自己的一生。脑海中无数画面在跳跃着，他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骑着骏马扬着长鞭，在战场上肆意挥舞。八万里江山，数千万臣民，就这样被他征服在脚下。
一个一个画面回荡着。他又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正在和柳妃乘舟游荡在江南水路上，两人谈笑风生。
想着年轻时的美好爱情，永安帝的眉眼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柔情。这是只有想起和柳妃一起时，才有的柔情。
……
永安帝转了转头，定了定神
后，才把自己从那些年轻的美好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朕是真的老了，脑海中时常会蹦出年轻时候的画面。真是逝者如斯，朕眨眼间已近天命之年。”
永安帝近来时常感到疲倦乏力，他让太医院的人看了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皇帝太过劳累所致。
永安帝起初还有些纳闷，明明如今批阅的奏折量，比起以前来减少了许多，但疲倦感缺失越来越严重。想了一圈后，只能下了个结论：他老了。
蓦然间，永安帝的神色有些黯然和凄清。向来英伟的帝王也只有在外人面前会露出威严和睥睨天下之色。在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面前，他仿佛已经不是帝王，而是一位父亲，露出真情实感的父亲。
赵嘉宁听了自家父皇的这些话后，心中不免一阵酸楚，赶紧劝慰着：“在女儿心中，父皇永远年轻，永远宝刀未老。”
永安帝摇头：“你这心愿是好的，但谁不会老去呢？”
赵嘉宁一边给永安帝轻轻捶着肩，一边吟诵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父皇即便老了，也是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永安帝和蔼一笑，“你这丫头，嘴巴越来越甜了。要是别人说这话，肯定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但你说的话，父皇总是很爱听。”
赵嘉宁柔柔一笑，这笑容中包含着对自家父皇太多的眷恋之情。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就如同是三月里的春光，暖暖地洒在永安帝的心头，让皇帝的疲倦之色慢慢消除。
“父皇爱听，嘉宁可以日日说给你听。开心快乐可以改变人的心态，让人精神慢慢起来，也变得年轻些。”
永安帝点头：“好。”
皇帝看向恭敬立在一旁的陆承谨：“承谨，朕恐怕要占据些你和嘉宁新婚燕尔的时光了。”
永安帝称呼其它的女婿，直接称驸马。称呼陆承谨时，却直接称呼其名。足以可见，皇帝可见有多么欣赏和欢喜陆承谨。
陆承谨忙恭声回答道：“父皇，这是
哪里的话？嘉宁是您的女儿，她日日陪伴您，是人之常情，也是孝悌所在。”
永安帝细细打量一番陆承谨，赞赏地点点头：“好。”
“承谨，朕让你承袭平南侯爵位，你有什么想法吗？”
老实说，陆承谨是不愿意接这份差事的。提到这个，她心绪就有些复杂，但皇帝已经下了圣旨。颁下的圣旨，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无收回道理。她就算不愿接受，也得接受啊。
“父皇的厚爱和栽培，承谨很是感动。可我年纪尚浅，经验不足，怕有负父皇所托。”
永安帝笑了：“你年纪尚浅不假，但经验不足吗？朕觉得你领军作战的经验十分丰富。当年平渊那一战打得轰烈，以少胜多。五万军便能克五十万敌军，解了边境六州之围。这一战打得相当漂亮，打出了我大齐的君威和声势。很有你父亲陆阙的风范啊。”
“朕知道你为人谦逊，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过分谦虚并不太好。你正值青春年华，又有一番才干，文武双全，你要展现自己。你看看那些不如你的人，整日在朕面前争表现，锋芒毕露。”
陆承谨也并非谦逊，只是顾虑重重。行军作战，哪怕是统帅也会有受伤的风险，她若是伤了，那身份秘密可能就难保。
只是她的顾虑，皇帝不可能知晓，陆承谨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应答道：“父皇说的是。您的教诲，承谨铭记于心。”
永安帝沉思片刻，语气微顿：“你虽经验十足，但确实年纪尚浅，朕欣赏你，委以重任。可是要让那些兵部的人对你福气，你还需要有一段路要走。你如今贵为驸马，又承袭平南侯爵位，还授以兵部尚书头衔。算了算，你确实是都城中最万众瞩目，最年少有为的人。”
“朕让你去兵部，是有一个重要目的。”永安帝的笑意渐渐消散，俊朗而威严的眉宇间染上了一层酸楚和凄清，声音也变得低沉，“当年，你父亲组织的陆家军，军纪严明，战士英勇，以一敌十。这是我大齐最厉害，最英勇的一支军队。
“”
永安帝叹息：“只是那一仗，你父亲战死，陆家军也全军覆灭。朕每每念起，痛心疾首。你父亲和陆家军为国捐躯，是朝廷最大的损失。但人死不能复生，你父亲确实不在了。可朕希望，陆家军的风骨和精神能一直延续流传下去。”
“所以，朕想来想去，决定让你重新组建一支陆家军。你虽有能力，但必须与兵部那些人打好交道，处理好关系，以后行动起来才方便。”
“重组陆家军，既是为了朝廷，也是为了纪念你父亲。他的精神和风骨当永存，流芳百世。”
听完皇帝这一席掏心窝子的话，陆承谨忽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她那份安逸的咸鱼生活，从此可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接下来的，便是任重道远。
陆承谨已经与赵嘉宁融为一体。赵嘉宁的父亲，便是她的父亲，皇家的事，也就是她的事。整顿军纪，重组军队，她应当也是责无旁贷吧。
陆承谨郑重点点头：“遵旨。”
永安帝靠在龙椅上，又轻轻嘱咐着：“还有一件事，也需得麻烦你。稷儿聪慧，只是太过调皮。这孩子思想非常新奇，对四书五经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他对军事典籍确实非常感兴趣。你若有空闲时间，便指导指导他。”
“这孩子太调皮，时常把夫子气走。朕看了看，他和你确实十分亲密投缘。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陆承谨道：“遵旨。我定会好好指导小皇子。”
永安帝说完这些正事后，又和自家女儿“女婿”唠叨了回家常。这时已近掌灯时分，喝完先前源清送来的药后，他已疲惫异常。随意用了些晚膳，便去尚仪宫柳妃那歇着了。
陆承谨与赵嘉宁双双告退，结束了一天的任务，两人乘上马车，回平南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啊。肥章。
陆：我事情好多啊。卖命给皇家了。
赵：我给你捏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