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偶遇
绕过石阶, 又绕过几条清幽小道，母女两人在道童的带领下，来到正殿。
殿内很宽敞, 也很古朴, 并没有平常大道院的气派。里面熏烟袅袅，案几上摆放着一些寻常水果。
陆承谨和谢朝云分别跪在蒲团上, 闭着双眼，祈福许愿完毕后, 才起身来。谢朝云将准备好的厚厚一叠香火钱，塞到功德箱中。
谢朝云每年来观里，几乎都是这女道童接待的。她知道陆夫人的规矩，每次祈福完毕后, 总会找观主深聊。
女道童双手合十，声音恭敬亲切：“陆夫人，请随我来吧。”
谢朝云沉思片刻后, 看着陆承谨，缓缓道：“这观中的腊梅开得很好，你先在这里欣赏。母亲，有些话要和观主说。”
陆承谨倒也没想跟着前去, 毕竟都是两位前辈深聊，她一个晚辈贸然出现, 既不妥当，也于情理不合。
“娘, 您先去忙吧，我在这观中逛一逛。”
陆承谨与谢朝云话别后，便暗自踱步在小院里转了圈，道观的规模自然无法和平安南侯府相比, 但胜在清幽雅静，置身其中，仿佛有一种远离世俗的感觉。
正当她散步之际，忽又见另外一位女道童领着两位信客过来。
这两位信客不是别人，正是襄王赵恪，和八公主赵嘉宁。
赵嘉宁今日并未穿颜色鲜艳的服饰，而是着了一身颜色较素的服饰，外披一件风衣。清新灵动的外表上仿佛多了好几分肃重。
也难怪乎如此，毕竟今日是来到道观中祈福还愿。自然要在服饰上有所讲究，正所谓拜菩萨，心诚则灵，若是半点讲究都没有，又谈何说心城二字呢？
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对赵嘉宁这种姿色绝伦的美人来说，她似乎已经脱离了这个范畴，即便穿着很朴素，但依然不掩高贵典雅。
陆承谨眼尖，瞧见了两人后，原打算前去搭讪的。然转念一想，想到了那些顾忌，想到了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她还是选择迅速转身离开。
院中有一扇拱形门，正当陆承谨的身影要消失于拱
形门前。突然，一道温柔却不失灵动的声音响起，生生叫住她：“这不是世子吗？”
赵嘉宁的声音分贝不重，也十分好听。然，在陆承谨听来，这道声音却如此的沉重，有力量，让她顿时停住脚步，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陆承谨停住了，生生停住了。
她原本是性格非常欢脱的人，见了谁都会聊几句，但现在脸上全是窘迫的表情，白嫩的掐得出水的脸庞上，悄悄爬满这尴尬的微红。
陆承谨确实十分尴尬，大脑突然混沌了下，似乎找不到和赵嘉宁搭讪的话。
尽管她平时非常能言善词。
陆承谨有些心虚，似乎像做贼一样。她也深知赵嘉宁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倘若自己过分失态，对方肯定能看出破绽，到时候解释也解释不清楚，那边更尴尬了。
在这还未转过头来的短暂时间里，她勉强让自己安定心神，理了理思路后，终于想到了如何去与襄王和赵嘉宁交流，她暗自吸了口气，闻入鼻中的都是那幽幽的腊梅香。
陆承谨转身过来，从脸上扯出了一道笑意，硬生生扯出来的。
只是伪装功夫倒也不差，除了她自己，应当是没人看穿的。
“咦，这么巧啊，襄王殿下，公主殿下，你们也在这里啊？”
“确实挺巧的。我与四哥哥也来这道观中祈福。”赵嘉宁温声细语回答着。
襄王赵恪又是爽朗一笑，浑厚的声音响起：“这还真是有缘分。本王现在越发相信，嘉宁妹妹与你的好姻缘是上天恩赐的？连祈福许愿都能赶到一块去。”
襄王走到陆承谨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好姻缘真是好姻缘，你今日来这祈福，应当也是为了和嘉宁妹妹的这段好姻缘，而来的吧？”
赵恪说话就是这般直白。
陆承谨闻言，心中却是一怔。若是襄王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估计不仅笑不出来，还应该……
应该哭了吧。
陆承谨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微微颔首。对上赵嘉宁那双温柔又水灵的眼睛时，她下意识垂了垂眼眸
，避开对方视线。
只是视线可以避开，交流却不能少。
陆承谨轻轻捏着拇指，找不到什么语言来交流了，只能环顾道观四周，就这道观来讨论：“八公主这道观离都城很远，而且位置较偏僻，香火也并非十分鼎盛，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赵嘉宁莞尔一笑，目光却是在陆承谨身上打量一圈：“那，世子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呢？”
陆承谨回答：“我母亲与这观主交情很深，所以她知道一些细节，这长风观虽清幽，地理位置偏僻，可这位观主却十分擅长占卜问卦之术，很精通道法，因此我才与母亲前来。”
这是陆承谨的心里话，也是她对观主的印象。透过原主的记忆，她知道母亲和观主交情颇深，而且母亲谢朝云非常尊敬这位观主。每年都要来好几次，每来一次，便是待上整整一天。
听谢朝云的口吻，长风观观主道家学识渊博，这样的人，原本是很容易吸引信众的。估计信客会源源不断前来。
但这位观主喜欢清幽，又淡泊名利。开设道观，并不是为了牟取名利，也不是为了那可有可无的香油钱，而是为了一个信念。
究竟是什么信念呢？陆承谨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是喜欢道法，又喜清幽的人，那她的信念肯定是为众生祈福吧。
陆承谨是这样想的。
倘若知道其中隐情，一定会瞠目结舌。这些隐情，谢朝云是从来没有透露给原主的，也没有透露给她的。
…………
赵嘉宁又柔声一笑：“我也是，我也知道这位观主性情高雅，十分懂道法，所以对她也倍加崇敬。每个月都会来一次，听观主说道。”
她来长峰观的次数，比谢朝云勤快许多许多。她自幼便时常往这边跑。
赵嘉宁的心性，在某种程度上，便是受了观主很深很深的影响。
也正因如此，赵嘉宁当时才能和陆承谨说出，出家人入道者，究竟为何的高深话题？
出家人出家，入道者入道，他们许多其实都是迫于无奈。因为所行
之事和所尊奉的理念，与这世俗的理念不太相符，他们不为世俗所容，心情十分郁闷，毫不知人生的真谛所在。后来去为了寻求心中的一份天地，只能出家或者入道。
这份言论或也有偏颇之处，可赵嘉宁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很小的时候，她便知道了这观主的经历。
这观主的名声非常大，她的真实名字和真实身份，足以轰动整个都城。
然，这些都成了历史被风吹过的历史，许多东西都被吹消散了。褪去那一身光芒之后，这位观主仅仅是一位观主而已，一位想远离红尘俗世，想参透深奥道法的人。
这位观主身后的往事，没有几人知道，这是皇室的内幕，知情者很少。
赵嘉宁也不过是从母妃口中得知，而且是无意中得知的。至于其他皇室后辈，几乎没有知情的。甚至连襄王赵恪都不知，这位观主所经历的那些往事，大约只知道这位观主的身份。
……
这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之事，也是皇室中讳莫如深的事，作为皇室的一份子，赵嘉宁也深知此事十分重大，她从不会对外人透露。
连有血脉关系的襄王都隐瞒了，更何况是与她仅有朋友之谊的陆承谨呢？赵嘉宁方才只是随意接下陆承谨的话。
陆承谨听完后点点头：“原来如此。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一个非常有才华，有学问的人，再怎么掩盖锋芒，怎么遁入世外，总还是会被人欣赏的。”
她走入这长峰观中，便觉十分奇怪，观中并没有其它香客，仿佛只有母亲一人。这长峰观的规模，虽然不能与侯府相提并论，可也不算特别小，观中有十来位女道童，如果一直没有香客来添香油钱，那这道观便维持不下去。
虽然母亲每次添香油钱都非常非常大方，可这些香油钱，好像也无法维持道观一年的支出用度吧。
如今听赵嘉宁一言，陆承谨算是明白了，这道观背后除了有母亲这样的人支持外，外还有皇室子女支持，襄王殿下和八公主，哪一个都是一等一
的人物，尊贵无比，有他们的扶持，这道观的支出用度自然不成问题。
……
赵嘉宁微微点头，却没再说这道观，和观主的事。而是将目光又投向陆承谨身上，观察了一圈后才问道：“今日，我看你脸色也不错，不是特别憔悴。说话也很精神，气足想必是昨夜的风寒都好了吧？”
她的目光也轻柔，可是却是饶有深意的。
赵嘉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依旧是脸上带笑，可话语却是让陆承谨听了，非常不是滋味。
“世子的身子现在是越发好了，感染风寒后，不再需要卧床三五日，仅睡上一觉，身体便会康复，这还真的是可喜可贺之事，想必陆夫人一定会非常开心。”
陆承谨总觉得赵嘉宁这话里有话，话外之意是那么的明显，又是那么的模糊，让她非常琢磨不透，她在暗自沉思着，赵嘉宁难道已经识破了，母亲所说的是谎话？
她心中有一揪，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自家母亲作为长辈，又是八公主未来名义上的婆母对未来儿媳说这些谎话，绝不在情理之中，当然作为女儿的陆承谨自然是要替母亲捞回颜面，好好圆这个谎的。
陆承谨用手捂唇，轻轻咳嗽两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头痛，写不了很多了，大家520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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