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问题学生

    谢芬芳把冬生接到了b城，但是这个孩子和城市格格不入。

    过了年谢芬芳就把冬生送到一家私人幼儿园。幼儿园只有两个老师带着二十来个孩子，一个老师管生活，一个老师管学习。

    校舍是几间平房，平房外面圈起来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放着一个滑梯，天气好的时候，孩子们大多数时间在室外玩。

    负责学习的老师也没有什么教学计划，多半时间是让孩子们写写数字和生字，让家长能看到一点学习成果就可以。

    上了半年幼儿园，冬生因为不会说普通话，很少和同学一起玩，他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倒也不惹事，老师也就不怎么管他。

    上小学时，谢芬芳特意托了她的一个老主顾，帮冬生联系了一个铁路小学。

    那是一所公立学校，学校大部分孩子是铁路子弟，他们基本都说普通话，都学习着各种才艺，上学前已经认识很多字，会说简单英语，冬生在里边像一个异类——他几乎不认识字，也不会按照笔顺写字。

    按说一年级的孩子这样也正常，可是当群体中其他人都已经超前了，这个正常的就变成了不正常。

    开学后不久拼音测试，冬生考了20分，而很多孩子是满分，他们早在幼儿园已经学过。

    老师叫了家长，谢芬芳诚惶诚恐地赶过去，她见到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教师。老师叫王红艳，是冬生的班主任。

    王老师说:冬生甚至不知道上课得拿出书；也不知道课堂上没有老师允许不可以私自在教室走动；更不知道老师讲课时不能大声喧哗……

    王老师告诉谢芬芳一件事。前几天，安全老师上课时，冬生下了座位乱转悠，老师吼他，冬生还了老师一句:妈卖批！

    老师当时都懵了，虽然一年级小孩很多都不懂事，但当堂骂老师的还很少。教安全的老师联合班主任王红艳老师教育了冬生一节课，他也似懂非懂。

    谢芬芳回家把冬生在学校的表现和马强说，马强劈头盖脸地把冬生骂了一顿，冬生哭闹着要找奶奶，死活都不在b市待。

    谢芬芳无奈只好领出去给买一些好吃的，安抚一下。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发生过几次，每次冬生都以收获一大堆零食或者玩具宣告胜利。

    后来，零食和玩具也很难让冬生高高兴兴上学去，他总是闹腾着不肯去学校。

    国庆节过后再上学时，谢芬芳好不容易把冬生哄到学校，她去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卫生院擦玻璃。

    快中午时，邻居李大姐跑得气喘吁吁找到她，说冬生上午第三节课就不见了，老师把电话打到李大姐那里，问家长孩子回家没。

    李大姐是谢芬芳租的房子旁边小超市的老板娘，店里有一部公用电话，谢芬芳和老家通话时经常在那儿打，慢慢也就熟悉了。

    儿子上学后填报家庭信息，谢芬芳把联系电话那一栏写上了超市的电话，她也经常把自己的行程告诉李大姐，担心儿子有问题找不到她。

    谢芬芳先骑自行车回家看，冬生并不在家周围，他也没有家门钥匙。她又急急忙忙赶到学校，学校马上就要放学，老师正在焦急地等待家长回话。

    老师说间操时还看见冬生在队列里，他和大家一起做新学的操，时不时乱比划。第三节课上了，就没回教室，班主任和几个老师在操场和教学楼都找遍了就是没有。

    谢芬芳都快哭了，她急得直拍手说:“家里也没有，能去哪儿呢？能去哪儿呢？”

    王老师显然也非常着急，提议大家在校园里再找一找。快放学了，操场上空荡荡的，碰巧那天最后一节课没有体育，一眼望去操场空旷的藏不住一个人。

    谢芬芳目光落到操场角落里的两间小屋子上，那两间小屋特别像她老家院子里的厢房。

    王老师说那是木工房，平时都锁着门，有老师去看过了，门还锁着。

    谢芬芳不死心，走近那间小屋，用手遮住强光把头凑近玻璃向里看，在一个角落里堆着凳子和桌子腿，旁边隐隐约约露出一点衣服，像是儿子冬生刚刚发的校服。

    王红艳老师听了谢芬芳的话也凑近看，果然也看到角落里露着一点校服。她急忙联系总务的人过来打开木工房，进去发现冬生在一堆烂木头旁边睡着了。

    原来间操时总务收了几个破损的凳子放到木工房，来回搬了好几次，中间没锁门。最后一次总务老师领着两个高年级学生搬进去一个桌子，他们放在门口后，锁了门离开了。

    冬生一直在里边玩木棍子，锁了门也没叫唤，玩累了就在棍子旁睡着了。

    谢芬芳摇醒睡觉的冬生，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孩子觉得又可怜又可气。老师也松了一口气，她暗示谢芬芳实在不行让孩子再上一年幼儿园，下一年再上学。

    可是这次上学还是求了人才办进来，下一年如果找不到人帮忙更麻烦，谢芬芳只能和老马做冬生的工作，让他好好学习。

    两人也没有什么教育方法，经历了几次冬生威胁要回老家，老马再不敢打骂，一家人就只能哄着。

    家里能迁就冬生，买各种东西哄着他，可是在学校就不一样了。

    他语言和别人不通，朋友很少，一个小孩子在学校经常独来独往。上课跟不上课堂进度，回家也得不到辅导，他成绩一塌糊涂。

    在小学成绩差就意味着被歧视，何况冬生不知道是从小营养不良还是遗传了老马的基因多一些，个子一直矮小，他成为大家嘲笑的对象。

    稀里糊涂上到四年级，冬生语言等方面已经适应，但成绩落下也没有机会补，依然是班里最差的。

    这时候冬生自我意识萌发，对于歧视他的人开始语言上还击。学校里一些发育早的孩子个子开始长起来，便“仗势欺人”，遇到冬生还击就上手打，

    冬生个子小，胆子也不大，除了在家里威风，出去特别老实。被打了几次，开始还还手，后来发现还手打不过，试图告老师，老师对于他这样成绩差的学生，多半时候也不给做主，只会再指责他一遍。

    在学校感受不到学习的快乐，还时不时受欺负，冬生开始逃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