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能原谅她吗?
看到沈碧云的留言,高云天脑子“嗡”的一声,他从未想过和沈碧云离婚,包括知道了她有个私生女之后,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她。
二十年来两人建立起来的默契在一瞬间就要坍塌。
高云天回忆起和沈碧云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除了沈碧云的父母和亲戚过来时因习惯不同给高云天造成过不适外,好像两人并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沈碧云的父母和哥哥嫂子都是老实人,也很善良。
他们结婚后,沈碧云的父母来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两人对城市生活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其中以沈碧云的父亲最为严重。
给老爷子造成的困扰之一是瓷砖铺的地。地板是抛光砖,沈碧云擦得光可鉴人。老爷子一进门就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扶着他能够得着的东西,唯恐滑倒。
他还坚持不换拖鞋,家里家外都穿着帆布鞋,他说胶鞋底防滑。
老爷子因为上卫生间不习惯坐便,好多天大问题解决不了,差点憋出病。最后沈碧云没办法,捡废旧砖头在小区的一个角落里给她爸垒了一个旱厕,幸亏那时住的也不是高档小区,问题也就解决了。
最销魂的是在家里,老爷子看到哪儿脏,就吐一口唾沫上去,然后再擦。
沈碧云多次表示抗议,老爷子就说:“唾沫是杀菌的,干净着呢!”
领着出门过马路,老爷子在车流中随时做好百米冲刺的准备,只要车流一稀疏,一个看不住老爷子就撒腿跑,身形矫健,但好几次差点出车祸。
沈碧云的母亲适应得相对快一点,人又勤快。但她也多半因为勤快惹麻烦。
二十年前外卖还不普及,高云天和沈碧云要上班,因为煤气不安全,所以就教会了老太太用微波炉热饭。
一天,高云天下班刚进门,老太太迎上去,满脸歉意,原来她把一个金属碗放到微波炉里热饭,微波炉爆炸了,把老两口吓够呛。
又住了几天,沈碧云教会了老太太用洗衣机。他们上班走了,老太太闲不住就把高云天他们卧室的床品拆下来放到了洗衣机里用洗衣粉洗。
那是真丝四件套,结婚时尹红宇给他们买的,沈碧云平时也不太舍得拿出来用,父母来了,她想把家布置得漂亮的一点,让父母知道她过得好,结果最珍爱的床品让老太太一洗直接洗废了。
高云天那时一心扑在工作上,在家的时间也不多,除了周末带老两口出去转一转,平时和老两口交流得不多。
他也想陪老爷子聊一聊天,和沈碧云的家人密切一下关系,只是他听不懂方言,老两口不会讲普通话,交流起来太费劲,所以高云天就以微笑这一招来应万变,无论是老两口闯祸了,或者帮忙干家务了,高云天只是微笑。
老两口来过这一次后,好几年都没再过来,直到高伊人三岁,才又过来住了几天,也是各种不适应。
后来农村生活越来越好,沈碧云也为娘家置办了很多城市里有的电器,老两口也与时俱进,逐渐适应城市生活。
沈碧云买了学府家苑的房子后,经常在农闲时开车回去把老两口接到这所房子里住一段时间,包括后来换了大房子也还是没让父母和高云天在一起住,以免互相不适应。
这样一来高云天和岳父岳母反倒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因为沈碧云对公公婆婆十分孝顺,高云天也努力孝敬岳父岳母,两人并没有因为成长环境不同有太大矛盾,两家也既保持着距离又偶尔会聚一聚。
这么多年高云天的同学、同事中不乏离婚的,出轨的,但他觉得这一切离自己都很遥远。
可是今年开年先是高伊人查出了病,这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一个大坎,现在又出了沈碧云这档子事,他本来已经够受打击了,如今却又看到沈碧云要离婚的消息。
高云天坐在椅子上一时忘了自己回来到底是干什么,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除了这些家庭琐事,还有两人共度的那些美好时光。
很多人说中年夫妻的幸福全靠“装”,中年男人摸着老婆的手如同左手摸右手。但是沈碧云对于高云天来说,一直都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他虽然不擅长做家务,但是心甘情愿地上交工资卡,逢年过节要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沈碧云各种惊喜——一束花,一件小饰品,一个包……每一件礼物他都带着诚意精挑细选。
而沈碧云如果结婚时是因为高云天追得紧,可能在权衡利弊之后选了他。结婚后的相处中,高云天能感觉到沈碧云看他的眼里逐渐有光。
人到中年两人各方面都越来越和谐,每次在一起他依然能找到年轻时的感觉。
如今沈碧云竟然提出要离婚,高云天不知道怎么办了,他已然无心工作,拨通了他高中同学也是最铁的哥们秦旭升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高云天和秦旭升已经坐在了b市的一家酒馆里,这里没有酒吧的嘈杂,适合男人间喝着酒说说烦心事。
高云天向秦旭升倾诉自己的苦恼,喝着酒说着话,一个大男人就又哭了。
“你刚刚认识的沈碧云和现在的沈碧云有不同吗”秦旭升举着酒杯陪高云天喝了一口后问。
“没有,如果不是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她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变化。”高云天坚定地说。
“那她婚后有没有背叛过你”秦旭升接着问。
“没有,不会有那样的事!”高云天说,同时夹起一大口凉菜塞在嘴里,仿佛吞咽的是他曾经的幸福。
“那她为什么要和你离婚”秦旭升问的问题让高云天觉得弱智。
“你傻呀,当然是她年轻时做过的事情曝光了,她可能觉得我不会原谅她,觉得我接受不了这个真相吧?”高云天自己展开了分析。
“那你到底能原谅她的过去吗?”秦旭升接着问。
高云天停下酒杯,放下筷子,沉思良久说:“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