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迎春的狼狈
我坐在高铁上浮想联翩时,秦朗打来了电话。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你几点的车哥们接你去”
我说了我的车次,并说不用他接,北京我熟。他又问:“你自己吗?来玩还是办事?”
惠迎春和我坐在一侧,她听到手机里的声音,使劲向我摆手。
“不是自己,”我看了一眼惠迎春,促狭地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惠迎春和我说:“咱们别让他接,我得回酒店换一身衣服才能见他。”
郝则鸣看她紧张的样子,笑着问:“是去见男朋友吗?这么紧张。”惠迎春笑着没说话。
“小惠家就是b市的吧?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把你教育得多才多艺。”郝老师问。
再高学历的人,到了老年也回归到了聊天即查户口阶段。
“郝老师,我家从我爷爷奶奶那一辈就支边到了b城,我爸爸在税务局工作,妈妈后来辞了工作做服装生意。您去过b城吗?振兴商场二楼整个楼层我妈妈当年贷款买了下来,现在开着服装城。只是这两年因为疫情生意不太好做。”沈碧云有点小得意地介绍着自己的家庭。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惠迎春父母的情况,我又开动脑筋开始默算整个振兴商场二楼值多少钱,怪不得惠迎春花在整容上的钱那么多,她头上的伞是用钱搭起来的,当然可以过得随心所欲。
“怪不得你那么优秀。我对你印象最深的是你们大一迎新晚会上你吹长笛那一次,真是响遏行云,后来在课堂上一眼就认出了你。”郝则鸣用他洪亮的声音夸赞着惠迎春。
这个老人真是爽朗,对人哪怕是自己的学生也不吝赞美之词。
“郝老师,我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学长笛,一直到高二才停。那时原本想走高水平艺术团招生这一块,后来我爸爸妈妈看我成绩尚可,觉得靠自己考也可以上个不错的学校,就放弃了走长笛这条路。”惠迎春骄傲地说。
惠迎春现在在我眼前放着光芒,这几年她是内外兼修,全方位提升自己。
“这么优秀的姑娘,一定要好好找个男朋友。”郝则鸣叮嘱她。
“嗯,郝老师,我们这次去北京是见同学,不是见男朋友。对了,我们这个同学的妈妈也是咱们h大的校友,并且是合并前中文系的,应该就是我们现在的人文学院吧?”惠迎春和郝则鸣聊着,我在旁边听着。
“对对,后来文史哲三个系加上新开的新闻专业合并成了现在的人文学院。你们同学的妈妈叫什么,知道吗?”郝则鸣问。
“哦,姓黄,好像叫黄文慧,是我们区委组织部的一个领导。”惠迎春对秦朗的家庭成员了如指掌,看来真是做了功课的。
“黄文慧哦,那我知道。很善良和精干的女孩子,是我的学妹,我上研一时她大一。我们研究生做一个课题需要找本科生进行问卷调查,当时黄文慧是班长,她帮了我们很多忙。”郝老师回忆着遥远的事情。
他俩一路都在聊着,我是忠实的听众。郝老师偶尔会问我哪个学校毕业的一类的问题,但我不擅长和人聊天,何况还沉浸在翟二鹏的死讯中,所以一个话题也展不开,几句就把天聊死了。
车子过了几站,大概上午十点多,最后一个站点停车时上来一个老太太抱着一个小孩。
老太太穿着一件白底印红花的半袖,黑色长裤,稀疏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因为孩子的抓挠已经掉下来几绺,戴着的n95白色口罩跑到鼻子下端,成了一个摆设。
郝老师旁边的一个乘客刚刚下车,老太太边走边费力地看着座位,最后在我们这里停了下来。
她放下孩子,把背上的包转到前面,和我们笑了笑,就开始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往桌子上放。
被放下的孩子敏捷的在过道跑了起来,老太太用方言喊着孩子的名字费力地抓回来。
车开动了,老太太唯恐孩子再跑,使劲把他抱在怀里,小孩子就不断在她怀里挣扎。
惠迎春坐在靠过道的一侧,小孩子挣扎起来,两只鞋子威胁着她雪白的裤子。惠迎春躲闪着,屁股挪到了座位边上,腿转向了过道。
惠迎春转了身子后,和郝则鸣的谈话被迫中断。郝老师又和旁边的老太太聊了几句。
老太太的儿子和媳妇在北京工作,两人年薪加起来五六十万,但暂时买不起房子。
休完产假孩子就被送回老家,交给奶奶看着,每周两口子都坐高铁回老家看看孩子。
但两口子经常加班,碰到这种时候,老太太就带着孩子来和父母相会。
“精力一年不如一年,这样跑来跑去真的太累了。”老太太感慨。
郝老师说他家儿子也在北京工作,结婚时双方父母给凑了首付在北京安了家,但房子并不大,两人到现在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你们这多好,孩子和工作都不耽误。”郝老师也感慨。
两人正聊着,孩子两只手挣脱奶奶的束缚,从桌子上拿起一瓶碳酸饮料,那饮料开过封,孩子一使劲就拧开了。
他拿起来要往自己嘴里喝,正在聊天的奶奶一搂他胳膊,那瓶开了口的饮料就顺着惠迎春的方向奔去。
正在看手机的惠迎春没提防,直接被饮料袭击了。
孩子奶奶站起来一个劲地道歉,那个小孩子趁机又跑到过道上,他看见不远处的座位上还有一个小朋友,显然是找同伴玩去了,老太太只好去追孙子。
惠迎春原本怕裤子被踢脏,现在直接上衣被饮料浇透了,桑蚕丝的衣服本来轻薄,现在贴在了身上,散发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我从包里找出带的纸巾,帮她擦拭,可惜纸巾已经解决不了问题。
“我包里带着一条裙子,要不你先去卫生间换上”我出着主意。
惠迎春白了我一眼说:“你的衣服我哪能撑起来!”
惠迎春去卫生间粗略处理了一下,火车快到站了,她只能半个身子湿着出站。好在是夏天,不至于感冒。
在老太太一连串道歉声中,惠迎春皱着眉头说:“我这身衣服算是废了,下车先去酒店换衣服吧!”她失去了优雅,拎着包,连郝老师也顾不上招呼,催促我赶紧下车。
一出站,秦朗在外面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