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周六一大早,我和惠迎春就上了去北京的高铁。
今天的惠迎春和前几天的装扮又有一些不同,大波浪扎成高马尾,上身穿着一件轻紫色小v领的砍袖背心,外搭一件同色系的超薄镂空桑蚕丝罩衫,下面穿着一条白色阔腿裤,脚上踩着一双八厘米高的白色凉鞋,显得整个人时尚而飘逸。
开过的眼角,割过的眼皮,隆过的鼻子,做过的嘴唇,让整个五官都精致而美丽。
她只斜斜挎着一个白色的手包,袅袅娜娜地上了火车,引得很多人往我俩身上看。
他们看的当然不会是看我,今天的我依然和见惠迎春那天装扮一样——短袖t恤、七分裤、运动鞋,为了防晒戴了一个棒球帽。因为要住一晚上,还要出去转悠,我就背了一个大号双肩包,里边装着防晒衣,睡衣,水壶以及简单的化妆品,为防止身上的衣服弄脏又放进去一条白色裙子。
反正塞满的包背在后背,刚刚走到车站,上衣就被汗水打湿了。
上了火车,惠迎春从随身带的手包里先拿出一个粉色迷你水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再拿出一个带镜子的粉扑补妆,喝完水后又拿出一支口红。
“亲爱的,你这包是不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可以变幻出不同的东西晚上睡觉不会直接从里边拿出一套睡衣吧?”我逗她,同时也好奇她怎么不带包或者皮箱。
惠迎春被我逗得大笑,说她前两天就订好了我们住的酒店,衣服还有鞋子早已经打包快递过去了。
“还可以这么操作,厉害!我们给秦朗发信息吗?”我问。
“你发嘛,我怕他不理人家。”惠迎春又开始放出发嗲大招。
于是我拿出手机,给秦朗发了信息:“今天到京,有时间接见一下否?”
那边没有回复,我有点失望,对惠迎春说:“看着没?我的信息也不回。”
“他说不定周末睡懒觉还没起来,我们去了联系他也不晚,反正要在北京待两天。”惠迎春说。
“他可是有名的爱睡懒觉,初中因为睡过头没少挨老师骂,高中难道不是吗?”惠迎春问我。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因为睡过头迟到给班级扣了分,老贾发飙叫了家长,又停了半天课,后来才收敛一些。”我说。
记忆这个东西真得靠激发,我还真想起来秦朗有时候上着课就睡着了,经常是我看见老师给他报警,想到这些有意思的事情我嘴角上扬。
惠迎春看着我说:“你和秦朗就没考虑在一起你不会是喜欢他吧?”她一边玩手机一边问我。
“怎么会呢?我俩就是纯哥们,他从来没把我当女生看,我也一样,从来没对他动过心。”我说的时候似乎有点底气不足。
不过这已经非常让惠迎春满意了,她放下手机说:“我可把你刚才说的话录下来了啊,你不准反悔,不准和我抢秦朗!”
“你这过分了,不经别人同意随便录人家的声音。”我有点不高兴。
“小黛黛,你别生气,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不知道我和秦朗从小就认识,但他一直不怎么搭理我。我现在把自己变得越来越好,希望他能爱上我,在这之前我特别怕别人抢走他。”惠迎春抱着我的胳膊撒娇说。
“我爸爸和秦朗的爸爸都是国税局的,我们很小的时候国税局组织旅游什么的,只要允许带家属,我们就可能会见面。
“后来我们都上了学,小学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班。你不知道直到小学毕业他都没有我个子高,成绩也没我好,经常因为捣乱被老师叫家长。
“可是我从上了初中就没长个,而他到了初二成绩和个头齐长,人越来越帅气。
“上了高中分班后,我俩就不在一个班,后来他爸爸当了税务局局长,正赶上反腐倡廉,国税局也不允许公费旅游了,更别说带家属,我们学习也忙,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但是他一直是我家饭桌上谈论起的别人家的孩子,有一段时间我有点讨厌他,在他的衬托之下我经常被爸爸妈妈数落成绩不够好。
“后来上大学,他考了江城的一所985,我也想去外省,但是我爸爸说留在本省离家近,也方便他们照应,于是我就报考了h大的新闻专业。
“先开始我还因为不能去向往的地方上大学抱怨父母呢,后来推免成功,就在本校上了研究生,我觉得我爸我妈的决定挺英明的,毕竟现在考研卷得这么厉害,我又不是天赋型选手。”惠迎春一路上一直在和我讲她的事情。
我话少,喜欢倾听,这一路结伴两人不寂寞。
我一直知道秦朗爸爸是税务局的,但没想到竟然是税务局局长。
只记得上高中时,他经常带各种好玩的东西来学校,不是他爸爸出差时给买的,就是他妈妈外出学习时带回来的。另外他姥姥姥爷和爷爷奶奶也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秦朗简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在爱中长大的孩子自信,阳光,秦朗还有一些放荡不羁,当时恐怕不只是惠迎春,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过他。
我俩聊着天火车就到了h市,我想起这是沈碧云上大学的城市,不禁多大量了几眼。
惠迎春也向窗外看,突然她喊:“郝老师!”于是站起身往外走,和进来的人群逆着走,好在过道足够宽敞。
惠迎春对着刚刚上车的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先生大声喊:“郝老师,好巧呀,在这儿遇到您?”
被叫“郝老师”的男人愣了一下,及至看清楚是惠迎春后,以和他年龄不匹配的热情附和着:“小惠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这是要去哪?”
“郝老师,我去北京,您呢?”惠迎春一边过去帮老人拎包一边聊天。
“我也去北京看看儿子,今天周末,他正好休息。”老人声音洪亮。
说话间高铁启动,虽然平稳,但老人还是不自觉地晃了一下。
惠迎春一手拎包,一手赶忙扶住老人,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接过惠迎春手里的大包。
老人看见我愣了一下,他看着惠迎春说:“这位是”
“哦哦,郝老师,她是我高中同学,现在是b市一中的老师,徐眉黛。”惠迎春对着老人介绍,她又转向我说,“这是h大教我古代文学史的郝则鸣教授。”
郝则鸣好熟悉的名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