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加好友，林平讲述林凌遇害过程
晚上快九点时，我收到辉志爸爸要加我为好友的消息，虽猝不及防，但我下意识地点了通过。
对方发来信息:我是辉志爸爸，现在方便和你通话吗？
我回复:可以。
不一会对话框里跳出个语音通话，接通后是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我打开了免提。这么多天我坚持相信母亲是能够听见别人说话的。
“我是林辉志的父亲，你是眉黛吧？我见过你。”话筒那边停顿了一下问:“你母亲好点没？”
“依旧昏迷着。”我回答。
“我和你母亲原来是一个村的。”他显然不知道我了解的事情。
“我知道！”我加重了“知道”这个词。
电话里也能听出来他有点诧异，但他接着说:“我……有些话需要对你和你母亲说，希望她醒来后你能帮我转达。”
接下来他开始讲述，我开着免提，静静地听着，偶尔应答一两声，表示我还在听他说。
我自以为知道了林平的很多事情，听完他的讲述，还是震惊了。
像母亲日记中所写，林平比林凌大半岁，是林富贵的二儿子，就像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老大照书养，老二当猪养。
林平半岁时就让林凌家帮忙照看，父母对他的关心和照顾很少。两岁以后，他母亲强行把他从林凌家拉走，只因为他给林凌喂了一颗糖。
之后他自己会跑时，也常常到林凌家玩，他喜欢小凌这个玩伴，也喜欢侉子大娘带他们玩游戏。
但他母亲似乎不喜欢这个侉子大娘，常常在家里说她的坏话，他父亲总是要阻止，说不要让孩子们听见。
但林平还是听到了很多，有些懂有些不懂。
上学之前虽然他母亲说小凌家的坏话，但林平还是一天天呆在那里，他母亲也落得个清净，只要孩子不影响她干活和打牌，去哪里都无所谓。
上学之后，林平每每因为成绩不如小凌被母亲打骂和奚落。他后来才知道小凌属于天才型选手，而自己在侉子大娘的培养下也不差。
尤其是小升初那次，全村只有他和小凌考上了县一中。他原本以为他母亲会高兴，但听说小凌考得比他好很多，就又生气了。
后来他初中沉溺于游戏，连高中也没考上，但小凌考上了重点高中，他母亲更是咆哮了。
再后来他父亲花了5000元的选校费，才把他送到县一中的重点班。
他母亲每次骂起他来就说:上学不好好学习，你看看你一个高中上的快顶三个侉子的钱。
他父亲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要阻止她说下去，但也有他父亲不在的时候，他母亲就口无遮拦地骂。
在这种骂声中他听懂了侉子大娘是从外地买回来的，于是就把原来对大娘的敬重一点点抽没了。
后来小凌不仅成绩比他高，连个子也比他高的时候，他母亲的骂词里又加上了他父亲。
“都是那个死鬼，从我月子里就把好吃的都送给那个侉子，喂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六个月喝米汤，你死鬼父亲逼得我把奶给小凌吃，现在好了，人家样样比你强，你那个死鬼父亲知道后果了吧？”
林平说他现在知道以他母亲个子一米五的遗传基因，他能长到一米七二已经很好了，但当时在母亲日复一日的唠叨中他一天天开始远离甚至憎恶小凌，疏远和歧视侉子大娘。
他母亲还常常骂他父亲一心就想着那个侉子。这话林平本来是不信的，因为他母亲也常常骂他父亲要踩踏某个女人家的门槛，那个女人的名字不断变换，尤其是他父亲做了村主任后，他母亲变本加厉地编排，他父亲常常百口莫辩。
但是高考完的一天，林平在田地旁亲眼看见他父亲和大娘纠缠在一起。
之后每天晚上他父亲一出门林平就悄悄跟出去，好几次他父亲都进了大娘的家。
他知道林凌打工住在工地，家里只有大娘一人，有一次他爬墙跟，听见屋里发出东西撞击的声音和他父亲的哎哟声。
他已经十八岁了，很多事情都懂了，那时他便认定他父亲与大娘有奸情。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因为他考得太低，他母亲先是骂他，之后又拐到骂小凌家，他父亲制止她，但愤怒的母亲直接喊:你觉得她好和她过去。
他父亲破天荒地喊了一句:那就离婚！
他母亲坐在地上拍着青砖铺的地面嚎啕大哭，边哭边骂:林富贵，你个没良心的，当初你啥都没有的时候，是谁心甘情愿地跟了你，现在你发达了，要做陈世美
他父亲不堪其扰躲了出去，他母亲就又从头数落了一遍大娘和林凌，骂着骂着她灵光乍现，直接说林凌还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野种，侉子是个专门偷汉子的狐狸精。
这些话句句都传到了林平的耳朵里。
后来，高中同学来找林凌玩，顺便庆祝他考了县里的文科状元，他们也约了林平，因为都是同学。
林平本来不想去，那时候在母亲日复一日的骂声中他对林凌的新仇旧怨已经很深，很久没找林凌玩了。但不去他又担心别人说他小气，于是一起去爬山了。
石头村的西山并不高，但它的一侧有断崖，摔下去过人和牲口。
那天，他们快爬到峰顶时，因为一个问题起了争执，最后就成了林凌和林平的对质，再后来都血气上涌，完全不顾同学劝阻，开始翻旧账。
林凌说林平从小在他家长大，现在见到他母亲横冲直撞，没有一点晚辈的样子。
林平说我在你家是因为你们欠我们的钱，那是买你妈借的钱。
林凌说林平胡说，林平就说你妈不仅是买来的，还破坏别人的家庭。
林凌气坏了，推了林平一把；林平还手。但林凌站的那一面靠近山崖，林平一推林凌后退一步，身后正好有一块突兀的石头，石头一绊林凌向后一仰，竟然摔下了山崖。
同学们都吓坏了，赶紧跑着到山崖下；林平更吓得六神无主，条件反射地往家跑。
跑回家，他还没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他母亲就把家里所有的钱塞到他的兜里，让他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打听到没事再回来，有事就不要回来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后悔半生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