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血型,我们竟然不是亲母女?
辉志显然看出了我的异样,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加了一点重量。
二十多年,我忍受过贫穷,被歧视,以及很多不公,但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母亲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如今这个血型结果如同五雷轰顶,让我无法承受。
但疗伤也是需要条件的,比如此刻就不容我倒下。
母亲的飞来横祸,自己的来路不明,打得我摇摇欲坠,但没多久那个眉眼细细的护士又出现了,这次拿来的是催费通知单。
“先交五万吧,刚刚进来时林大夫打了招呼,交了一千押金,因伤势严重,需要做开颅手术,麻烦家属先去续费。”
我工作不到一年,手里没有多少积蓄,母亲一个人靠着打工带大我,供我上完大学,还给我们买了一个小房子,是不会存下什么钱的,家里所有积蓄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万。
最要命的是母亲从农村出来打工之后好像和原来的村子再没有联系,既没有城镇医保也没有农村合作医疗,报销完全指望不上,司机又肇事逃逸,灾难是裹挟着而来的,一点点展开它的残酷。
我看向辉志,辉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两人订婚时,按照b市风俗,男方要给女方准备一笔不菲的彩礼。
辉志的父亲是一名厨师,他的母亲年轻时在铁路大集体工作,没有编制,在辉志上初中时就买断了工龄,专心照顾他,家里并不富裕。
第一次和辉志回家,我就看出辉志的母亲精于算计,并且从儿子身上滋生出很多优越感,并不太好相处。
后来辉志说他母亲要给我们准备婚房的首付,家里再没有多余的资金了,结婚时可能没有彩礼,希望我能体谅。
我把辉志的话告诉了母亲。她笑着说:“日子是你过,只要你觉得可以就行!妈妈也开始给你攒嫁妆了,我们别被人看轻。”
那时我搂着母亲,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她,谁能想到刚过去一个月,她却躺在了抢救室。
抢救室门口来来回回不时有医生和护士进出,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被叫到一间小会议室。
“现在是术中谈话,抢救过程中发现需要做开颅手术……”医生的嘴飞快地一张一合,我听懂得很少。
他边说边递过来一个单子,上面列着触目惊心的手术风险,年轻的医生一项一项的告知后,我手抖着在家属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市一中的老师,麻烦您先给我母亲做手术,钱我很快会交上的。”
年轻的医生犹豫了一下说:“嗯,手术不会中断的,我们会向院里边说明情况,只是麻烦您快点缴费,否则欠费状态,手术完我们也开不出药。”
出了会议室的门,我扶着墙,向休息长椅走去,不远处辉志正在打电话。
“车祸是外伤,看好就可以了,怎么会是无底洞何况抓到肇事者钱就有着落了。”辉志在电话里愤怒地说。
他可能正和家人谈论我家的事情,我缩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躲在了墙角的一边。
“房子的事情,我们慢慢会攒钱买,眉黛也没说非得有房子才结婚。”辉志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似乎还在据理力争。
一个护士走过来,我大声地和她打招呼,辉志听见声音挂了电话,故作轻松地走过来。
“我刚刚出来,正在打电话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哦,我妈妈来电话,代问阿姨好,也让你不要着急,所有事情都能解决。”辉志眼神躲闪了一下说。
我苦笑了一下,两人一时无语。尴尬间电话响了,是交警打来的。
“你母亲的车祸现场已经勘察完毕,发生车祸的现场比较偏僻,没有摄像头,又是静默期,人流量和车流量特别少,没有找到车祸发生时的目击者。我们通过对轮胎痕迹和现场剐蹭物的鉴定,初步判定肇事车辆应该是一辆灰色的马自达轿车,相关调查还在进行,你母亲情况怎么样苏醒了吗?可以提供相关线索吗?”电话那头连珠炮一般发问,说话的人一定精明能干。
“我母亲还在抢救中,她醒来我们马上联系您。”我无力地回答。
挂了电话,我看了辉志一眼说:“肇事车辆是灰色的马自达。”
辉志脸抽搐了一下说:“这么巧?”
我不懂车,但是马自达熟悉,辉志很多次开着自己的马自达来接送我上下班,他那辆车也是灰色的。
抢救手术还在进行中,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强打精神给母亲的一个朋友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刻,突然就哭了,我忍着哭声说:“谢姨,您最近忙吗?我妈妈出车祸了,想请您帮忙照料一下,我们现在在中心医院四楼手术室门口。”
“好孩子,别哭,谢姨马上过去,咱们见面聊。”电话那头传来了谢芬芳的声音。
谢芬芳的声音像极了母亲,两人长得也像,在b市这么多年一直互相照应,一起结伴做家政,靠着顾客的介绍和回头客还在郊区各自买了一套小平米的房子。
谢姨赶来时,母亲已经从抢救室出来了,医生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依然昏迷,什么时候醒来说不准。
医院在疫情期间规定陪护一床一人,并要办理陪护证,其他人原则上不得出入病房。
谢芬芳扯开她的大嗓门,对我喊:“孩子,你别和我争,我来陪护,你来处理其他的杂事,如果有需要咱们视频。你妈妈醒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再说还有辉志帮忙招呼着,你就放心吧。”
短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不放心母亲,可是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处理,当务之急是筹钱,我们几乎没有亲人,同事也没熟识到借钱的地步,一时手足无措。
辉志在我耳边悄悄说:“谢姨和你妈妈太像了吧?她们确定不是亲姐妹?”
没想到辉志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八卦,痛不在谁身上谁无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