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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被推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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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春花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一只手扶着一个红色带喜字图案的搪瓷盆,另一只手揉着一块面团。

    搪瓷盆的年代有些久远了,春花粗壮有力的手揉得很小心,唯恐使劲过大,本来已经掉得有点斑驳的盆再增加新的伤口。

    揉好面,春花把盆拿到厨房外面的炕上醒着。准备去院子里割韭菜,做馅包饺子。

    她的眼睛扫过墙上的日历,1998年7月25日——高考出分第二天。春花的儿子林凌高考分数超出了重点线30分,一时轰动了这个地处偏僻山区的石头村。

    石头村地处西北,三面环山,土地贫瘠。

    贫穷限制了人们的思路,村民们可能从没想过让自己的孩子通过教育走出这片土地。

    附近三个村只有石头村一个小学,一个小学只有两个班级,全校两位老师。一个老师负责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坐着三个年级的学生交错着上课。

    村里的孩子上学晚,再留几级,小学毕业差不多就十五六岁了,大都选择跟随着以前出去的人进城务工了,能上完高中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考上大学。

    林凌是这个村子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并且还是县里的高考文科状元。

    今天,相邻几个村的同学约好了来石头村玩,同时也是为林凌庆祝。

    孩子们一起去爬村西头的大山了,同去的还有村东头开养鸡场的林富贵的小儿子林平,林平和林凌是同班同学,只是林平的高中是靠着当村主任的爹林富贵花了高价才得以上的,他高考六科考了不到200分。

    本来是农忙时节,丈夫在世时徐春花就是家里的重劳力,三年前丈夫去世,儿子上高中,家里的农活都是她一个人干。但今天她要歇一天工,在家给孩子们包饺子。

    北方的夏天过了上午十点,太阳就开始发威。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待得时间长了,春花热出一身汗,但她的脸上一直露着很多年都不曾出现的笑容。

    当她麻利地摘下挂在堂屋墙上的镰刀,跨过低矮的围墙,走进院子里的一小片韭菜地时,听到围墙外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慌乱。

    她抬头看到了邻居大宝妈扭曲的脸出现在院门口,她跑着,扭着有点肥胖的身躯向院子里冲来。

    “快,快,林凌妈,林凌从山上掉下来了!”

    春花脑袋嗡的一声,提着镰刀一步跨过院墙跟着大宝马向村西头跑去。

    很快她就把大宝妈甩到了后面,很多熟悉又有点陌生的面孔从她眼前闪过,几乎每个人看着她都满脸惊恐,每个人好像都冲她说着什么。

    春花已经听不清大家说什么了,她本来就和这个村子格格不入,她的口音经过快二十年还是表现出与他们的不同。

    但她原本是可以听懂他们说话的,今天却什么都听不清了。

    等她跑到山下时,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儿子,几个同去的孩子蹲在林凌身边,有个孩子光着膀子,他的白色体恤衫胡乱绑在林凌头上,血依然在流,衣服已经成了红色。

    徐春花扔掉一直攥在手里的镰刀,瘫在儿子边上,喘着粗气,一声都喊不出来。

    混乱中有人喊:“林富贵的四轮车来了,快,去县城的医院!”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林凌搬到四轮车的敞篷上,春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车上的。

    她紧紧地抱着儿子,车子飞快地向前走,在土路的颠簸中几片鸡毛飞起来在春花的眼前打了个转粘到了林凌被血染红的头上。

    春花一路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儿子的名字,抱着儿子渐渐冷却的身体,她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儿子,只是自己也冷得发抖。

    赶到医院时,已经是中午,林凌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体征。

    同去的一个孩子在哭泣中抬起头问:“林平哪里去了?”

    大家这才发现林富贵家的小儿子林平不见了,正是他把林凌推下山的。

    按照当地风俗人去世要土葬,林富贵的四轮车再往回村里开时,车上放着一口棺材,林凌躺在了里边。

    回村后,来了几个警察,挨个问询了同去的几个孩子,做了笔录。

    徐春花像是随着儿子去了一般,诸事都不张罗,一直坐在棺材旁发呆。

    “这个女人真命苦!”一个穿红色半袖的大婶悄悄对另一个年轻媳妇说。

    “是呀,我刚嫁过来那年她丈夫去世的,这才不到三年儿子又没了。”年轻媳妇应和着。

    “她呀,从来到这个村子就没一天好日子……”大婶挤了挤眼睛,好像要流点眼泪出来,但更像从别人的苦难中寻找安慰。

    看见林富贵走了过来,大婶一时有点尴尬,不能确定自己的话是否被林富贵听到,她讪讪地搭话:“林主任,你看我能帮点什么?”

    林富贵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又跑前跑后忙去了,挖坟、画棺材、找阴阳……

    按照当地习俗,横死的年轻人要草草埋掉,不需要吹唢呐,唱大戏这些繁琐的程序。

    春花的丈夫活着的时候就是个病秧子,一只脚还有点跛,所以在村里人遇到事情时也帮不上忙。

    当地讲究换工,丈夫去世这三年春花也只是勉强维持生计,和村里的其他人家互动很少,林凌出事村里也有几家出于同情主动来帮忙,但大部分是林富贵在张罗,大家也是卖这个村主任的人情。

    林富贵一边忙碌,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棺材边的春花,眼神里有怜惜、同情和愧疚,但林平却再无消息。

    林凌下葬那天,派出所民警告诉徐春花,他们正在全力搜捕林平。

    林凌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来时,大家又是一阵唏嘘,这个曾经让村里人艳羡的年轻人再一次被人们谈论,但始终没有林平的消息。

    一天夜里,徐春花趁着夜色,提着一个随身的包裹逃离了石头村,包裹里只有儿子的录取通知书和几个日记本,这次没有人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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