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 章 下定决心
不觉间，车子已经驶入了小区。不难看出，这也是个老小区。但因为距离大学很近，倒是活跃着不少年轻人。房子所在的那栋楼下正好有停车位，加上恰好是一楼，也省得腿疼的陆怡爬楼梯了。
房客是一位高瘦男生，目测比自己大个三四岁。方片眼睛显得他很是文静，舅妈和他攀谈，他也是问一句答一句，表现的很是内敛，俨然一副书呆子的模样。这间屋子还没有之前姐姐租的那间大，仅有一卧一厨一卫。因为已经被整理干净，倒也显得没那么狭窄。男生似乎急着离开，在舅妈检查过后，便迫不及待地交还了钥匙，拖着行李箱跑出了门。
“这小伙子还是挺能干的，屋子打扫的很干净嘛。”林母转了一圈，不由感叹道。
“他从大一开始就租住在这儿了，卫生向来做的都不错。听你哥说他毕业后打算去深圳发展，小伙子未来可期啊！”舅妈也附和道。
“我家墨之要不是有缺陷……”林母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儿子，只是叹了叹。没有继续说下去。
舅妈却是一阵摆手:“你就别瞎操心了，墨之可聪明着呢！还愁以后没路走？”
林母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转移话题道:“你们这房子离大学城这么近，应该不愁租吧”
“暑假学生放假，基本上没什么人租房，要等到开学之后喽。”舅妈将钥匙揣进口袋，又补充道:“当年泸州的房子拆迁，你哥也正好在金陵干大学城这块儿的工程，不仅当时上班方便，以后孩子上学也方便，索性就买了下来。前几年又买了新房子，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一个月租个一千五百块钱，蛮不错的。”
话音刚落，林母怀里的小表弟突然大哭起来。估摸着孩子是饿了，杯子和奶粉又都在车上，几人就这么匆忙离开了屋子。
从小区到夜市步行不过一公里多的路程，三人推着一辆婴儿车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了美食街。大学不愧为青春活力的象征，周边一切都被它渲染的生机勃勃。现代“美食”似乎都离不开高油高糖，陆怡也只有闻闻香气的份。望着那些手拿各种小吃结伴前行的青年们，她好像能理解林墨之不愿外出的缘由了。
大半条街逛下来，也没有什么陆怡可以吃的。加之脑子里想着重返金陵的事情以及腿上的负担，她逐渐便失去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最终她随便要了一份凉皮，找了个人较少的角落坐下，打完针后便吃了起来。舅妈和林母则是决定再往前面走走，商量好一会儿来这儿汇合后便离开了。
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口中的凉皮，望着眼前拥挤的人群，陆怡有些失神。这大半条街下来，好像的确没发现有卖淀粉肠这类怀旧小吃的。那些东西在这里真的会受欢迎吗？
恍惚间，一个苍老的身影如同扎眼的尖刺般刺入了陆怡的视线中。之所以能在茫茫人海中注意到这位婆婆，除了她俩此刻同样承受着孤独外，更重要的则是路怡在她摊位上放着的喇叭里听见了久违的乡音。
婆婆是卖松糕的，但大概是因为没有其他摊位那般华丽的灯光，没有那些花哨的叫卖口号和潮流的音乐，这个角落里的松糕摊就显得格外冷清，喇叭中循环播放着的禾城方言也就成了摊位宣传的唯一手段。陆怡走到摊位前，买了两块松糕后，又用方言和婆婆搭起话来。由于四下也没什么生意，加之是老乡比较亲切，婆婆也很热心的陪她聊起天来。
“婆婆，在这里摆摊要交多少摊位费呢？”
“这摊位是我孙女帮我弄的，摊位费什么的也一直都是她在负责，我这个老太婆就只管做好糕点摆出来卖就行了。”老婆婆显然是联想到了自己的孙女，木讷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姐姐是在附近的大学念书吧？”
“是啊，这一转眼四年都过去了，她也该毕业了……我这摆摊的日子也算是到头咯！估摸着下周她就要带着我离开金陵了，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儿……”老婆婆说着，又不禁仰头眯着眼，露出回忆的神色。
她讲述着这几年在夜市摆摊的点滴，一旁的陆怡却是没有心思去听。她的脑子里纠结的全是要不要采纳林墨之的建议，再在金陵赌一把。
“婆婆，你这生意怎么样？能回本吗？”
陆怡这个问题显然是过于直白了，但老婆婆倒也不介意，望了望面前的两个大蒸笼，缓缓说道:“现在的孩子们好像更喜欢那些油炸麻辣的食品，像这种老式糕点真心不怎么受欢迎。再加上这种热乎的糕点冬天还好卖些，天气一热吃的人就更少了。”说到这，婆婆的声音又忽然由低沉变得喜悦，“好在我们家条件不错，之所以在这金陵摆摊也只是为了陪孙女读书。她爸妈都在外地做生意，没有时间照顾她。我虽然年纪大了，平时帮她洗洗衣服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听对方这么一说，陆怡心里更加犹豫了。她清楚，自己可没有雄厚的家底去挥霍。踌躇之际，不远处那辆醒目的婴儿车在人潮中不断地向她这边移动着——是林母她们回来找自己了。
此刻的陆怡已经顾不得太多，连忙对身旁的婆婆开口道:“婆婆，我想要您的这个摊位。如果到时候您确定要离开，麻烦让姐姐提前和我联系，商量一下转让的事，可以吗？”
兴许是陆怡言语中那种对这块摊位的渴求，亦或是看在对方和自己是同乡。婆婆也没有多说什么，存下陆怡的手机号码后，便连连点头答应。这一切做完后，林母和舅妈也恰好来到两人身前。陆怡只是以买松糕顺带和婆婆聊天为由，应付了林母的疑问，随即跟着她们离开了夜市。
腿上的疼痛感随着夜幕的降临变得愈发强烈，陆怡早早的就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用手机刷着有关摆摊和制作炸串的视频。正在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了林墨之的消息，内容则是一张次日下午三点南桥至金陵的高铁票截图。
“票给你买好了，你如果不想来的话明天退票也来得及。”
“你总是这样！”陆怡抱怨道，林墨之似乎总喜欢用这种“霸道”的方式逼迫着自己奋斗。
林墨之回复了一个摊手的表情，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光催着我回金陵，摊位费、食材、器具……这些钱我从哪弄？”
陆怡本以为这番说辞能让林墨之哑口无言，却不想下一秒，对方竟反手转了五千元过来。
“够吗？”短短两个字，让陆怡是目瞪口呆。
大概是见自己许久没有反应，对方又发来消息补充道:“这钱是我自己攒的，就当先投资你，你这活儿要是做成了前途不可限量呀！到时候可是要连本带息一并还我的！”
虽然林墨之这么说，陆怡却依旧没有接受转账。如果自己选择收款，也就意味着自己必须着手去做海燕这件事。要是生意真的不错那还好说，如果生意不好，这五千块钱岂不是又打了水漂？到时候自己欠林墨之的不仅是一笔钱，更是一个难以偿还的人情……这些反倒让她更加纠结，最终她也只是选择回复了一句“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后，便放下手机熄了灯。
今晚对陆怡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她辗转难眠。可说来也怪，本已做好一夜失眠准备的自己，却在临近十二点时变得晕眩昏沉，最后竟彻底失去意识。而当她再次睁眼时，已是躺在了那张曾经无数次和姐姐睡在一起的床上。
阳光透过淡黄色的薄布窗帘射进屋内，腿上的疼痛感也终于消失不见——陆怡终于回到了自己体内！打量着周围久违的一切，那种刚醒来的慵懒感在瞬间消失。她翻身起床，刚迈出房门，便看到奶奶正弯腰用竹质的大扫帚清扫着屋前的树叶及垃圾，而母亲也正巧扛着一捆干柴往厨房的方向走。除此之外，屋前停着的小货车此时也不见了。这意味着，父亲又赶早去拉货了。
见到女儿起床，陆母赶忙招呼道:“起来啦！快去洗漱吧，厨房有给你留的早饭。”
看着桌上的粥和鸡蛋，又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幕，陆怡的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姐姐已经不知去向，难道自己还要带着爸妈过这种看不到头的苦日子吗？
该不该再去拼一次？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