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同的世界
随着气温的不断回升，街头的行人逐渐褪去了厚重的棉袄。在三月暖阳的笼罩下，整个世界好像都轻松了不少。
这是林墨之待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今年九月份他就该去实习了。虽然不知道视力不好的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但那种即将摆脱当下孤独环境的喜悦，却远远超过了对未知的迷茫。他将再也不会以学生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以后要对线的便是社会。
按照学校的教学计划，四年级下学期的期中考试之后，就将开展专转本课程。报名的学生，上午照常在大专班上课，下午则要到相应的阶梯教室去参加专转本课程。
林墨之这个以及格线为考试目标的差生，自然没有选择报名。父母也知道儿子看书实在费力，也选择尊重他的想法。拿个大专文凭，找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这就是他们对林墨之的唯一要求。
又是一个自习的下午，班里的那群“游戏爱好者”又聚在一起准备开黑。林墨之也习惯性登录游戏，打算以此消磨时光。刚准备开局，苏嘉却突然在游戏里发来组队申请，邀请他一起游戏。
林墨之愣了愣，随即便同意了邀约。本来以为只是双人组队，没想到是个五人车队！虽然此时的他戴着耳机，但还是能听见教室另一边苏嘉和其余三个女生的交谈声:
“苏嘉苏嘉，这是谁啊？”
“附近的人，还挺厉害的就拉过来了。”
“厉害就行，可以被带飞喽！”
“快开吧，别让大哥跑了！”
除了苏嘉，他就没有班里其他同学的好友，那些女生自然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林墨之疑惑为什么她要撒谎说自己只是附近的陌生人，不过也懒得深究，他只要打好自己的游戏就行了。
不得不说，那几个女生玩得的确不怎么样。好在段位不算太高，林墨之稍微认真些，还是可以驾驭的。他的精湛操作也赢得了她们的青睐，其中两个女生还开麦喊起了:“哥哥好厉害！”诸如此类夸赞的话。可闭上麦后，又在私底下谋划着要把他当作上分工具利用。
林墨之早已习惯了班里女生的这副嘴脸，带她们赢了几局后，没有接受几人的挽留，果断退出了队伍。那帮女生商量着该如何加上自己的好友，设想出的一个个套路精妙至极，堪比一群有治国安邦之才的谋士。不过这在林墨之看来，更像是一群小丑的表演，滑稽可笑。
通过近两个月的沉淀，林墨之的短视频账号已经收获了百来个关注量。闲下来的时间，他总是会隔三差五地点开自己发布的视频评论区，看着来自陌生人的留言。
黑底白字构成了一个独立于现实环境之外的世界，来自不同年龄，不同阶级，不同地区的人，带着他们那些褒贬不一的观点，或是各式各样的目的，在这里留下自己的足迹。
但即便是在这儿，也免不了会有一些“不速之客”因为容不得他人与自身的观念不同，继而恶言相向的。说到底，这些文字还是由屏幕后面的一双双被现实打磨过的手创造出来的，这种现象的存在也就不再稀奇了。
此外，在前一次互换身体时，陆怡帮自己建了一个粉丝群。不少对音乐感兴趣的网友都纷纷入群，如今已经有了近一百位群成员。这里相较于评论区要和谐不少，大伙儿在这里分享好听的音乐，聊一些琐碎日常，有时还会一起唱歌……
虽然说是粉丝群，但林墨之却从来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在他看来，来到群里的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有什么高低之分。这个群也的确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林墨之的孤独感，每当下课同学们在一起嘻嘻哈哈时，他都会点开群看看大家的聊天内容，时不时附和上几句，这些让他的嘴角逐渐有了弧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墨之有了晚饭后出门散步的习惯。陆怡说过，这样不仅利于饭后的消化和血糖的控制，也可以愉悦心情。每次交换身体，她都会这么做。
她说的没错，自己或许的确该将封存在狭隘空间的心绪拿到开放的室外。环境是可以真真切切改变一个人的，林墨之曾将同一首歌分别在广场和房间里唱过一遍，不难听出，在室外唱的要远比室内的嘹亮动听不少。而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在于一种叫做自由的东西。
最近粉丝群和评论区里对周杰伦的歌呼声很高，林墨之也很喜欢这位华语乐坛巨星的作品。他戴着耳机，朝着广场后方的那片相对僻静的草坪走去，口中不断哼唱着那首《发如雪》的旋律。
正走时，一双手从后拉住了自己的胳膊。林墨之猛地挣脱开来，下意识向前退了几步，这才回过头看去。
“大哥，好巧啊！”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小弟王朝。
“你怎么在这儿呀？”林墨之收起戒备，靠近些问道。
还没等王超回答，张文轩和周阳也顺着小路从后方跑来。
“我们是来借酒消愁的，看见你从这边走过去，喊了你几声也没反应。”王超接着答道。
“哈哈……我戴着耳机没听见。”林墨之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你们来这里喝酒？！”
张文轩把手中的瓶子往林墨之面前举了举，解释道:“不是酒啦，我们喝得饮料。这不周阳失恋了嘛，陪他喝点解闷儿。”
“什么！失……失恋？”林墨之看向身旁的周阳，他正低着脑袋,失落感溢于言表。
“你们小学都没毕业吧？都谈女朋友了？”
相较于他的错愕，三人倒显得从容不少，“现在班上可没几个单身狗了！”张文轩这种稀松平常的语气让林墨之更加难以置信，现在的小学生难道都什么成熟了吗？
路中间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林墨之干脆领着三人来到自己那个用于排遣情绪的小亭处。这儿真的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甚至还发现了一旁草地上那只自己之前喝完的酒瓶。
石桌旁只有两只石凳，林墨之和周阳，一个作为大哥，一个则是今晚的主角，两个宝贵的座位自然是留给了他们。其余俩人则分别靠在木亭的两根柱子上，各自抱着大瓶可乐喝着。
“大哥，陪我们一起喝吧，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张文轩可谓是个合格的小弟，他一直都是三人中最会来事儿的那个。
林墨之看着他递来的可乐，笑了笑道:“你们喝饮料也喝不醉人啊。”
“大哥，真的只有酒才能醉人吗？”许久不语的周阳终于抬起头，望着对坐的林墨之。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让林墨之陷入了沉思，如果真的只有酒精能麻痹人的思想，那为何还会流传着“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说法呢？
林墨之没有作答，对方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继续仰头灌了口饮料。可乐在他手中好像真的喝出了一种酒的感觉，以至于一口下去，他又将脑袋垂下，陷入了沉默，好像真的是一位失意的醉酒者。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呗。”林墨之还从来没了解过小学生的爱情，对此还是很好奇的。
“大哥，你说我对她那么好，给她带零食，帮她拿饭盒，替她写作业，怎么她还是不喜欢我呢？”周阳低垂的头颅又猛地抬起，语气中满是不解和愤恨。
林墨之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在自己看来，没有哪位女生会单单因为有人替她做这些而喜欢上对方。但一个小学生，又能如何表达爱意呢？他没有能力为对方买车买房，也学不会那种海誓山盟的柔情……这些在成人看来幼稚无比的行为，或许是他这个年龄段对爱的唯一表达方式。
“别难过了！她不是说喜欢班长嘛，我和张哥明天去就去把那家伙揍一顿！”王朝倒是仗义，上前拍了拍周阳的肩膀。
“别胡说八道，大哥教育过我们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
身材“魁梧”的张文轩说出这种话属实是让林墨之倍感意外。他还清楚的记得三人在楼下公园替自己出头的狠厉场面，但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自己何时这样教育过他们。
“周阳啊，你想开点。男人要以事业为重，等你以后有出息了，什么样的女生找不到呢？”林墨之劝道。
“有出息了就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女生了嘛？”周阳再一次发问，那双眼神中透露着对未来以及答案的渴求。
林墨之自认为还算是能说会道，可此刻他却也不敢直视这双眼睛。今晚周阳提出的三个问题，他一个也没能回答上来。眼前这位孩子将自己视为可以寻求到真理的大哥，可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沉默给予了他回应。
林墨之掏出手机，“来听点音乐吧。”随后随意按下播放键。三人也都没有对此产生异议，就这么喝着可乐听着音乐。
由于来时碰巧在听《发如雪》，播放器按照顺序播放的也都是些周杰伦的歌。他的大部分歌曲好像都很适合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聆听，其中韵味是在街上的商店中所察觉不到的。
虽然这个夜晚好像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可林墨之还是在这种意境中陷入了淡淡的愁绪中。他好像是那位站在江南小镇观赏青花瓷，思念着心头那位姑娘的浪客。又好像是那位身处阴霾却因回忆而满目晴空的少年……
不过张文轩他们却似乎并不能理解此中的种种，以至于只是在听见那首《本草纲目》时，跟着节奏哼唱摇摆起来。可当歌曲结束时，他们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大哥，你手机可以借我打两盘游戏吗？”
或许游戏对男孩子而言永远都是一剂可以排忧解愁的良药，林墨之没有理由拒绝今晚的这个伤心人。他登录上游戏，发现有几条好友申请。点进去一看，正是下午那三位和自己玩游戏的同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便同意了申请。自己倒要看看，她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四个人就这么分成了两组，小弟们打着游戏，林墨之独自站在那条小河边练歌。他无法因为孩子们在游戏中击杀敌军的快感而感到激动，孩子们也不可能体会到他歌声中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