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突生变故
“跨年”这个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林墨之依稀记得，小时候似乎从没听到过这个字眼。人类真的是一种特别无聊的生物，不过是年与年之间的更迭，还非要给自己创造出一些仪式感。难道自己又老了一岁并且离死亡更近一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吗？他很不理解。
没准再过个十几年，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词，叫“跨月”也说不一定。
一家三口吃完饭，父亲出门找朋友们打牌。母亲收拾完碗筷后也准备和小姐妹们一起去逛街，问儿子腰不疼一起。林墨之果断拒绝，他本来就不喜欢逛街，让他和一帮说不上话的妇女们逛街更是妄想。
躺在床上刷着qq空间，班里那帮女生晒着各样美食和景色。林墨之很好奇：明天就是演出的日子，她们还到处乱跑，难道心中一点也不紧张吗？
打了两把游戏，林墨之觉得索然无味。干脆打针睡觉。睡前，他又习惯性地搜索着那串他能倒背如流的qq号。可这一搜，他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付莹更换了qq头像，很显然那是一张情侣头像，而另一半，现在却不知是谁在使用。
他的心脏飞速地跳动着，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林墨之拼命地告诉自己，付莹早就不再属于自己，找一个对她好的新欢合情合理。但这在两人曾经的美好回忆面前，终究太过徒劳。
窗外突然炸响的烟花声让他的心又是剧烈一抖，就在那个瞬间，他的孤独与痛苦如烟火般被彻底点燃。
烟火转瞬即逝，寂寞却挥之不去。如果自己的人生和多数普通男生一样，他现在一定会搂着付莹，在城市的某个高处欣赏着绚烂的一幕。两人会拥抱，会亲吻，会一起许下对来年的期许……可是今生陪她做这一切的，永远都不会再是自己。
林墨之拿出一根陆怡上次赠送的无糖棒棒糖叼在嘴中，它的作用就像男人们口中的烟，甜味或许多少能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烟火从十二点那刻开始，持续了十几分钟都不曾结束。周围楼房本来已经熄灭的灯光又陆续亮起，人们都不想错过此刻的浪漫。
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冷风夹杂着若有似无的火药味灌满他的世界。戴上耳机，调大音量，震耳欲聋的烟火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能是寂寞，空气变得很稀薄，满城霓虹开出荒漠……太深，太多，爱会走火入魔。任由你，自由的，耗在我苦中作乐……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凶，这人海风起云涌，能不能再相逢，这快乐都雷同，这悲伤千万种……”
林墨之好像一个疯子，他几乎用尽全部力气，以至于唱完这首《空城》后有些气喘吁吁。所有的不甘，无奈和委屈，都被他以歌曲的形式吼了出去。他的眼角由温热到冰凉，直到最后一缕璀璨消失在夜幕中。
他该休息了，熬夜除了会导致明天的节目效果变差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再次睁开眼，已是早上的七点。不知昨晚林母是几点到家的，此时的她已经煮好面条，见林墨之从房间走出，喊道:
“你起来啦！正准备去喊你，洗漱完来吃碗面，你爸去工地，顺路把你带到体育馆。等我忙完家务你也差不多结束，我再去接你。”
“哦。”
对于那些表演内容不涉及到服装的节目，学校统一要求穿带西装校服。为此苏嘉可没少和侯哥抗议，可仍旧无济于事。虽然自己也不太情愿，但也并没有像她那么大的怨念。扣好衬衫，系上领带，象征性地在那满头卷发上梳了几下，又拿起母亲的香水喷了喷，这就是他对打扮的全部理解。
父子之间好像都没什么话可聊，林墨之也趁着路上的这段清闲，将歌曲的旋律与歌词又熟悉了几遍。平时一个字都不说的他，今天却要当着几百人的面唱歌，那种紧张感自不必多说。
到场，林父叮嘱了几句后，林墨之便下了车。今天的观众确实不少，馆前的马路上十分拥堵，还有骑着电动车和自行车的男男女女从四面八方往这边赶。
顺着人潮来到馆内，老远就能看见被彩灯装饰起来的红色大舞台。后台在哪呢？林墨之陷入迷茫，好在这身校服引起了身边一位志愿者的注意，了解情况后，他很热心的将自己领到了后台。侯哥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林墨之，将他带到19308的准备区。
班里的同学根据节目分成两批，一批调试着手头上的古筝，琵琶等乐器，她们为了营造氛围，甚至特意备好了汉服！
要说这边是古风优雅派，那么另一边一定是热情流行派。她们身着制服短裙，长靴丝袜将少女们腿的线条勾勒的淋漓尽致。其他班不少男生或是紧盯，或是偷瞄，总之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地汇聚在丝袜与短裙之间的那块“绝对领域”之上。
林墨之不禁感慨:如果他们看到姑娘们平日里打游戏破口大骂，为了一根辣条争得面红耳赤的场景，他们还能保持这种眼神吗？
人群中,林墨之没能找到苏嘉，不过对此他也不感到意外。平时她都是卡着点或是和老师一前一后进教室的，两人之前也排练过无数次，只要各自将自己唱的那部分发挥好便足矣，因此也没什么可急的。
上午八点半，随着主持人开场白的结束，演出也正式拉开序幕。四个班的十二个节目是穿插进行的。看了一眼节目单，自己正好排在第五位，他最后还有约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准备，于是又反复将男声部分轻唱练习着。
“林墨之，苏嘉还没来吗？”侯哥突然来到他面前，语气有些焦急。
“没……吧，我没看见她。”
“我二十分钟前给她打电话她还接的，说在路上一会儿就到，怎么这会儿还没来？你联系联系她，看看什么情况。”侯哥是一个做事缜密的人，从他语气中不难听出对苏嘉这种做事态度的不满。
“哦……行。”
林墨之拿出手机，找到苏嘉的微信打出语音通话。一次、两次、三次……始终都没人接听。
“让我们一起欣赏今天的第三个节目……”
主持人这句话让林墨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望着屏幕上无人接听的电话，一项对凡事都无所吊谓自己是真的慌了。他有些不知所措，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还联系不上吗？”侯哥见他这副样子，这位五十多岁的老教师脸上也少有的浮现出慌张的神色，“这姑娘怎么回事啊！我打电话给她父母问问。”
侯哥用手机一阵翻找后，终于拨出一串号码。可结果仍旧令人绝望——对方依然没有接听。
林墨之现在是有无数句脏话如鲠在喉:因为事先分好工，自己连女声部分的歌词都没看过。这家伙不是明摆着坑自己吗？
越是情况紧急，时间溜走的便越快。好像是转瞬间，主持人就已经在说第五个节目的串场词。
“林墨之，你先准备上台，我去找技术人员一会儿女声那一段给你放原唱吧。”侯哥苦笑着，眉目间满是无奈。
“让我们掌声欢迎应用外语系19308班的苏嘉，林墨之同学，给大家带来歌曲——《篇章》！”踌躇间，耳畔已响起主持人宣判死亡般的声音。而那些紧随而来的热烈掌声，则是地狱中恶魔的声声召唤。
设想中，自己撒腿就跑的场面并未发生。就好像出于人的本能，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就会不受控制的往那边靠。工作人员将话筒塞到林墨之手中，另一个却迟迟无人去接。他就这么在一片茫然与喧闹中，站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大概是发现少了一个人，台下传来一阵议论声，音乐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响起。林墨之现在就像断头台下的死刑犯，他闭上双眼，心中以盘算好:伴奏响，他就唱;不响。他就这么站着，直到有人喊他下台。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秒，熟悉的音乐还是响起。他并没有听到上台的动静，这首歌他注定要独自完成。
“别让乌云遮住了天空的蓝，别让命运折返没桨的船。别让黑夜都落在你的臂弯，让我来与你作伴……”
歌曲开头都是男声部分，林墨之没有因为这突发变故所带来的情绪影响到演唱。相反，他甚至比和苏嘉排练时还要从容淡定。每一句歌词，每一个音调，他都尽己所能做到最好。这场一个人的合唱，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女声部分即将到来，他却不能放缓语速。或许侯哥已经向他说的那样，给自己准备好了原唱。没什么好慌的，林墨之告诉自己，自己没做错什么。
“喔！”台下一阵骚动，林墨之睁开双眼，一个头戴棕色棉帽，缠着红色围巾的长发身影拿着话筒翻上舞台。是的，她没有走后方的楼梯，她是翻上来的。
这家伙终于来了！
她脚跟尚未站稳，女声部分便已到来。
“每当我悲伤过，也被暴雨淋过，泥泞开出花朵，就让它生长着。燃烧小小的梦，不怕赤脚追风，就在勇敢过后，会有万里晴空……”
匆忙并未能影响她的声调，嘹亮的高音简直堪比原唱！
只是，这明显不同的音色，真的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