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难忘今朝
林墨之强撑着让自己的小心脏不至于碎得那么彻底，他拿起枕边陌生的手机，关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响的闹铃。这手机还是两年前的款式，和自己的专业高配游戏手机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手机解锁需要密码，好在有指纹解锁，打开手机，陌生的壁纸，陌生的软件。林墨之找到微信打开，一些陌生的联系人映入眼帘。他点开朋友圈，有一些奶茶店的照片。吸引他眼球的是一张鸭血粉丝汤的照片，图片里外卖包装盒上的店名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不正是他去金陵一直想吃的那家店吗？！也就是说，手机主人，也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大概也住在那家粉丝汤店附近！他赶忙打开定位，金陵城南区，他想的果然不错。再仔细一想，图片里奶茶店的装修风格，这不正是自己那天晚上低血糖晕在店门口的“甘茶舍”吗？因为朋友圈里有奶茶店操作间的照片，一般顾客是不能进到操作间内部的，所以手机主人应该是一名在甘茶舍上班的女生。想到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浮现在林墨之的脑中，“难道我变成了那天给我饼干的女生？”林墨之张大嘴巴，有些不可思议。
正在这时，微信发来一条消息提示，是一个备注为“暖盈姐”的好友发来的消息:“陆怡，马上都七点十分了，你今天不来了吗？要是身体还是不舒服和我说一声，我给你放一天假。”林墨之大概能猜到，这应该就是甘茶舍的店长，也就是这个名叫“陆怡”的女孩的老板。如果今天去上班的话，岂不是要他代劳？自己长这么大因为身体和视力原因，连一天兼职都没干过，这要是突然去奶茶店上一天班，岂不是得搞得一团糟？所以他干脆顺着店长的话，回了一句;“暖盈姐，我还是很不舒服，您给我一天假吧，麻烦了。”
处理完上班的事，陆怡，哦不，此时的她应该是林墨之无所事事，干脆又躺回了床上，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如果在这个叫陆怡的身体里，那我的身体里现在是谁呢？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我用她手机随意发消息是不是不太好？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算是一个正常人了？那我岂不是可以大吃大喝还不用打针了吗！”想到这儿，林墨之瞬间不淡定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穿上拖鞋就打算出去消费一下，把他得病以来所有想吃的都吃个遍！
可是就在他准备打开房门出去时，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穿成这样就出门吧？未免也太不合适了…万一明天身体换回来了，那这个叫陆怡的在这一片岂不是要身败名裂了？于是，他回头准备换上桌上那套准备好的衣服。衣服很干燥，还散发着薰衣草的清香，应该是陆怡睡前准备好第二天穿的。林墨之刚准备脱睡裙换衣服，可是他又犹豫了，现在的他可是女儿身，他这个活了十八年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小伙儿，正好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宽衣解带，那岂不是一分彩礼钱没花就把这个陆怡看光了嘛？那对这妹子也太不公平了。林墨之面红耳赤，呼吸沉重，最终还是心一横，眼一闭，攥紧睡裙麻溜地一脱，又着急忙慌地穿上她准备好的衣服，这才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林墨之随手拿了手机和钥匙，出了房间，他发现陆怡的住所是一个四十平左右的小出租屋，虽然占地不大，却很整洁。还有一个房间的门关着。林墨之想到这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喊自己“老妹”的大姐姐的房间。所以陆怡应该有个姐姐。林墨之为了避免尴尬，并没有去扰人清梦，可能也是因为他只要一想到待会就能吃蛋糕，喝奶茶而感到异常兴奋激动，所以也不想多耽误，门口随便换了双运动鞋就出门了。
下了五楼，林墨之面对这从未踏足过的地带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小区的大门口在哪儿，只能跟着晨练的几位大爷大妈顺着小区的一条主路盲目地走。好在这是个老小区，面积也不大，没几分钟就看见了小区的大门。
门口有几个指示牌，林墨之下意识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右转五百米——云鹭街”的字样，云鹭街！他猜的果然没错，陆怡果然是住在云鹭街附近！突然他心里又是一阵欣喜若狂:“他能看得见上面的字了！”其实他的视力早就恢复正常了，包括看路上行人的容貌，树上的麻雀，路旁起车的车牌……只是自己后知后觉到这时才发现罢了。不过也难怪，现在的身体不是自己的，自然自己的生理缺陷也不复存在。只是他从小到大因为视力障碍从来都看不清远处的事物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不便，可现在突然又能看见了，心里的喜悦自然是不言而喻。一路上他左顾右盼，远处的公示牌，阳台上晾晒的衣物，甚至是匆匆行人衣服上的小字母花纹他都不放过。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太新奇了，他从不了解别人眼中的世界，正如别人也从未得知过他眼中的世界一样。可是他却只顾着东张西望，却不曾注意到路人看他时那鄙夷的眼神。
林墨之本来想买杯奶茶先享受一番，可令他失望的是，七点半这个点街上并没有哪家奶茶店是开门的。不过这倒也无妨，反正现在自己是正常人了，吃方面再也无需顾虑那么多。他找到一家面包房，疯狂吸吮着烘焙店里独有的糕点烘烤的香味儿，这股味道钻入气管，直钩他肚里沉睡已久的馋虫。早晨面包房里的面包都是一天中最“新鲜”的，表面尚未凝固的芝士三明治、现烤的菠萝包、新鲜出炉的瑞士卷、焦香酥脆的烤吐司片……林墨之拿起一个盘子，一口气夹了四五个面包才罢休，毕竟好吃的东西不能一次吃完，身为吃货的他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您好美女，您一共消费七十八元。请问怎么支付呢？”收银员笑眯眯的问道。
“微信。”林墨之边说边打开微信准备扫描二维码付款，他出发前就看过陆怡的微信余额还有二百多，他觉得先用着，自己也早已用陆怡的微信号添加了自己的好友，如果身体能换回来，换回去后的林墨之再将钱还给她。若不幸身体恢复不了了，那这钱不也就算是他的了嘛？只是正当他准备付款时，支付界面却显示要输六位数支付密码！更要命的是，陆怡竟然没有设置指纹一键支付功能！这让林墨之瞬间慌了神，二百来块看得见却花不了，想要吃的美食离自己仅差一步之遥却又无可奈何！磨蹭了半天，他实在是尴尬到了极点，他不敢抬头看收银员。那一刻，他的脚趾仿佛真的能扣出一座魔法城堡来……
“不好意思……我突然有急事，下次再来买吧。”林墨之磕磕巴巴地说完这句话，脸从脖子一直红到耳后，头也不回得就往外跑，他甚至都能想到此时的收银员一定在“亲切地问候”着自己，说着什么:“穷鬼还来买面包，装腔作势，浪费我的时间……”诸如此类的话。跑出几十米开外，林墨之才渐渐放慢了脚步。本来以为可以出来好好享受一番，不料却只能无功而返，此时的他是又羞又恼。
郁闷的他低着头，下意识地把想把手揣进口袋里。突然，他摸到几个薄薄的，圆圆的硬物，这难道是……林墨之精神为之一振，一把将口袋里的“小玩意儿”都掏了出来，果然是几枚硬币！他看了一眼，一共五枚，虽然只有五块钱，但也足够买个零食过过瘾了。正好不远处有个便利店，此时的林墨之也是口干舌燥，便进去挑了根五块的冰淇淋，付完钱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炫了起来。浓郁的奶油味配上淡淡的香草清香，口感丝滑，清凉冰爽……林墨之刚才的沮丧和懊恼顿时一扫而空，全部淹没在绵绵的香草奶油冰淇淋中。
林墨之没有钱可花，只得边舔着冰淇淋边往出租屋走。返程路上他发现好多经过他身旁的人都盯着他看，那种异样的眼光他再熟悉不过了，毫不夸张地说，自己这十八年就是被这种眼光盯着走过来的，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成为人群的焦点。可他现在的灵魂可是寄宿在别人体内啊，为什么还会受到这种目光呢？他有些疑惑，于是也看向那些盯着自己看的路人，路人和他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仿佛双方都在看这个世界上最奇葩的东西一般，短暂的对视后，路人似乎有些尴尬，低下头快步向前走去。林墨之还是没搞懂为什么他们要看着自己，难道是馋他手上的冰淇淋？想到这儿，他握着冰淇淋的手不觉又加了几分力道，同时也加快了进食速度，没一会儿，奶油冰淇淋就只剩下一根被嗦得干干净净的小木棍了。
上了楼回到出租屋，正好撞上准备出门上班的姐姐，看到披头散发素面朝天的陆怡，陆姐就如同见了鬼一般喊道：
“老妹哟！你咋弄成这样就出门了？头发不扎，妆也不化，脸好像也没洗！你刚才吃了啥？嘴角还留着一点奶油……还有，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林墨之显然被半路杀出的陆姐整不会了，他和姐姐四目相对，愣了七八秒，才慢慢缓过神来，赶忙用手擦掉自己嘴角的奶油残留，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我今天…不舒服…请假了，刚才出去买了个……”
“你怎么连……内衣都不穿！！！”由于陆怡此时的脸太过吸人眼球，陆姐第一眼还没注意到比面部更严重的问题，直到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至陆怡的胸部。
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完，陆姐又抛来一个更加要命的问题。直接给林墨之问傻了！没穿内衣？难怪刚才那么多路人都朝他这儿看！他自己也低下头，果不其然，白色的衬衫完全无法掩盖住胸前两座傲人的双峰，胸部的轮廓被展示地一览无余。不知为什么，虽然明知不是自己的身子，但他还是瞬间心态爆炸，脸上从刚才受惊时的煞白又转变为如熟透蕃茄般的通红，他也早已忘记回答姐姐提出的问题。
陆姐见妹妹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赶忙把她拉回房间，让陆怡坐在床上，忧心忡忡地说:“你肯定是前两天发卡片太累了，昨天早上又淋了雨，现在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你赶快躺下休息吧，有事就发消息给我，我今天早点忙完下班，回来照顾你。”说罢，陆姐从房间外端了一杯热水进来放在桌上，又吩咐陆怡赶紧休息，林墨之还没从刚才的晴天霹雳中反应过来，行尸走肉般的在姐姐的催促下换上睡裙，躺上了床。
“不早了我要走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发消息给我啊，实在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不要硬撑！”陆姐在客厅对房间里的林墨之吩咐道。
“姐～～我还没吃饭，我的钱……”林墨之赶忙扯着嗓子问道。而回应他的，只有“呯！”的一声关门声。
听到这，林墨之顿感一阵绝望涌上心头。“我这一天难道都要饿过去嘛？好不容易有机会大吃大喝，钱却不能花！”他欲哭无泪，“要不和姐姐说我不是陆怡？我其实是个男的，早上起来莫名其妙地就占据了陆怡的身体……啊！不行不行，那样这姐姐肯定会带我去医院挂个神经科的专家号。”
“这叫什么事儿啊啊啊啊！”林墨之将头埋进枕头内，无能狂怒道。
可他并不知道，此时在他自己的身体里，也即将苏醒着另一个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