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崩溃的梦想
“现在就得走吗？”
赤荒的条件让赵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很快就得离开这个星球，
等待了2年多的他，没有等来看到热河畔红顶屋子的喜悦，没有等来看到母亲和弟弟的梦想实现。
等来的，却是又一次的分别，去往更遥远的地方，连母亲和赵显的面都没法见到……
赵横意识到了自己即将失去的一切，他控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用尽全力向赤荒请求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无论如何，我得先见到我的母亲，还有弟弟……”
赵横的语气是如此的卑微，饱含期待，就像一无所有的乞丐。
但赤荒显然没有注意到赵横语气中的渴望。
暗星人没有家庭，他们在灵魂之井中孵化，爬上岸后就会被部落筛选、培育、训练，直到成为真正的武士。
赤荒并不理解赵横对于家庭和亲人的执念，只是摇着头告诉赵横，前往部落的路很远，用三维空间尺度描述的话，足有数千光年。
道路很崎岖，需要穿过无数隐秘曲折的超时空通道。
而这些空间航道会随着星系的运转随时变化着。
部落的量子中枢能够观测这种宇宙变化，精确计算出空间航道的开启和关闭时间，为每一名流浪的暗星武士规划离开和回到部落的路线和期限……
现在，赤荒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继续逗留，他很可能会失去返回部落的道路和机会。
“早在1个月前，我本就该结束旅行返回部落……”
“但在13星区与加勒比星域之间的某个废弃小行星，我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夏族男人，他告诉我，冰原星有不少夏族遗民。”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发现了你，现在我得立刻带上你立刻启程，如果再晚十个帝国标准日，或是路上遇到意外，我就得花费上百年时间才能回到部落……”
赤荒用最简短的语言说清必须立刻启程的原因，目光中，开始出现一种警惕的神色。
因为暗星人看到夏族少年在摇头，愚蠢，十分不理智。
“可…可是，我得回家，我必须先回家看看！”赵横的情绪开始崩溃，暗星人的话戳中了他心中最痛的回忆。
赵横变得语无伦次，坚决的重复着他必须先见到家人的话。
赤荒平静的看着赵横，同样坚决的说道：“如果你拒绝…那我就得杀了你，把你的尸体带回去，重新复制培养新个体也许会更容易些……”
赤荒的话让赵横感到绝望和眩晕，他知道赤荒所谓的复制培育是什么。
不是简单的人体克隆，而是真正的全能性人体复制技术。
那可是连帝国也还未完全掌握的，可以把一个人的所有生物特征、能力和潜能都完整复制的生物领域超凡科技。
复杂的经历让赵横知道了许多事，其中就包括了人体的真实复杂性，其实远超普通人想象的事实。
在只有创世神才能解释的细胞微观功能层面，人体其实就是一个真实的宇宙。
所以那些认为克隆工程就能复制一个人的普通，在全能性人体复制技术面前，大概就和只知道春天播种，秋天就能收获麦子的农夫没有任何区别。
克隆技术，只能复制一个相似的人。
在已经形成完整的复制一个人，已经是一项超越神明能力范围的创世工程，绝不会仅仅只需要几个体细胞就可以实施。
所以只要赵横不按照赤荒的要求立刻出发，赤荒的确需要带走赵横的尸体。
赵横知道赤荒是认真。
面对这样的现实，赵横的精神和身体一样，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作为一个游子，他最大的愿望，一直只是回家而已。
照顾好母亲和弟弟，静静的等待着，等到再次见到父亲、大哥和妹妹的那一刻到来。
但现在的赵横，又一次与自己的愿望错身而过，仿佛进入了某种可怕的梦境，一个重复爬上山顶，远远看到了家乡，却再也无法靠近一步的噩梦。
他已经尽力了，面对赤荒这样的对手，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楚姚仿佛感到了赵横内心中的悲伤与绝望，流着泪，哭着“告诉”赵横，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她在不停劝赵横，劝他不要拒绝，因为赤荒已经准备好杀他，暗星人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犹豫，没有任何妥协的空间。
赵横痛苦的站着，眩晕而摇晃，仿佛失去了灵魂，最终捂着额头痛哭起来，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自以为足够强大，却又一次因为任性失去了珍视的一切。
赵横崩溃的哭着，很丢脸，很不争气，重新变回那个看到了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的男孩。
无数人的目光依然注视着赤荒与赵横，站在远处，或隔着网络，远在千里之外。
透过无声且扭曲的力场，无数人看到了哭得很难看的赵横。
他们完全没法想象，一个有着可怕力量，仿佛能够毁天灭地的少年，为何会哭得如此狼狈和难看。
毫无尊严，不可理喻。
围观的无数目光不理解，没有家庭与亲人观念的暗星人也无法理解。
而看见赵横内心的人能理解，所以楚姚也哭得很伤心，不停的劝赵横不要做出愚蠢的决定，随即冒着巨大风险，尝试与外表凶恶的暗星人建立心灵连接，向他述说解释赵横不甘的原因……
远在龙湖城卧室角落里的赵显，也能理解二哥的泪水。
离家出走的二哥，一定也经历许多糟糕、甚至是可怕的事。
赵显忍不住的猜想，也许二哥只是想回家，想见到母亲和自己。
他一定比自己更加渴望回到那个平凡的过去……
赵显同样在哭泣流泪，因为心有不甘，因为他即无法原谅二哥，又不争气的想念他，无数次想杀了他，却害怕他被别人杀死……
如此的纠结，令少年无比混乱，令他难以呼吸，令他大声咆哮，像个疯子一样。
在克丽丝莫名且惊讶的目光中，赵显的崩溃竟是来得如此突然，反复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深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