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权衡与选择
在不了解地下世界，或是不了解草帽乔治号的外人眼中，吉拉、亚克都是普拉曼的法定子女，拥有着相同的继承权限。
无论是平分普拉曼留下的遗产，或是一方得到补偿后退出，都是合理的选择。
但实际上，普拉曼的身份太复杂了，他表面上掌握的一切，并非完全属于他自己。
一支精锐武装力量，能轻松的洗劫权贵，能轻易的销赃变现，能在背着巨额悬赏的情况下逍遥自在，甚至掌握着日进斗金的海上走私航线……
所有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在替赤道政府情报部门干脏活。
包括袭击北方政府的重要设施，获取情报，绑架袭击关键人物等等。
同时进行的走私、保护航线和进行重要物资护运等众多生意，也都是有他人参与，或公或私。
普拉曼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名白手套而已。
所以普拉曼的继承人，必须拥有和普拉曼类似的特质，得是一个有能力，但不能有太多野心的人。
这样对地下世界的控制，对情报和财富的收集，对幕后的所有人，才能算得上一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亚克并不是一个好人选，甚至可以说是最糟糕的选择。
毕竟亚克在未成年时，就组织了一帮混混，差一点就把普拉曼干掉了。
亚克那巨大的野心，就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令人无法接受与信任。
更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如今的亚克，已在凭借塞绒的支持下，在班达尔岛混得风生水起，招募了大量混混，一直在挑起地下冲突，试图控制整个班达尔岛。
如此过于野心，且锋芒毕露不知收敛的年轻人，对于政府情报部来说，可绝不是什么好人选。
亚克，包括他的母亲塞绒，都不是可以轻易控制的傀儡。
“他们打算选择吉拉，她精神上的问题，包括多重人格的毛病，其实能用技术手段修复，吉拉与吉娜的合体，一个冷血又理智的海盗女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普拉曼自言自语的说着，再次对赵横问道，“所以，你愿意留下来吗？替我照顾好她们，顺便照顾好这条船。”
“然后卷入一场战争？”赵横没有说出口，他在心里默默的计算着。
赵横平时很少去关心普拉曼的事，但仅是道听途说所知的部分，就能知道，普拉曼的妻子并不是一个贤良淑德的人。
作为班达尔岛的地下女王，塞绒显然不会接受吉拉拿走普拉曼的一切，她的王子亚克也不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
而作为姐姐的吉拉，虽然出生比亚克早，法律上的年龄已有42岁，但因为曾经长时间休眠的关系，吉拉生理和心理上的年龄其实和17、8岁的少女没区别。
吉拉远没有25岁的亚克成熟，无论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是。
因此吉拉在普拉曼的帝国疆域内，并没有多少威望，而自身的实力，以及手中掌握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与亚克相提并论。
赤道军情报部选择吉拉作为傀儡，通过技术手段解决人格缺陷，甚至只需要让吉娜的人格占据主导地位，那这样的人选的确会更容易控制，有着更高的确定性。
毕竟普拉曼手上的大量走私生意，可是关系到了赤道情报部，甚至是赤道政府内部许多大佬的切身利益。
能更加安全的控制在手里，可比什么都重要。
亚克和塞绒……如此看来，就显得太不可靠了。
赵横已经明白普拉曼所担心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死后，留下的遗产将会引起一场战争。
一方是会裹挟着吉拉的赤道情报部，无论吉拉是否愿意，情报部门都会想方设法以吉拉的名义发动战争，把走私生意在内的现有体系牢牢控制在手里。
而作为另一方的塞绒和亚克，他们有野心，有实力，自然不会心甘情愿的拱手让出一切，况且就算他们愿意，他们的手下也会乐意成为赤道政府的走狗。
毕竟地下世界的基本生存法则，就是躲在阴影里，在边缘世界游猎捕食，如果一旦因为和政府绑定，走到了聚光灯下，那就距离灭亡不久了。
就像地下世界这头怪物体内的异物一样，迟早会排出体外，彻底消亡。
所以无论是因为野心，或是因为地下生物生存的本能，亚克和他的母亲，都不可能被情报部门彻底控制。
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而且双方都是不择手段的家伙，没有任何正义与道义的束缚。
这注定将是一场残酷的地下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一丝怜悯与妥协的可能，双方将会用尽一切手段打击对手，包括他们的家人……
赵横渐渐理清了思路，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接受普拉曼的建议，因为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让家人陷入危险境地。
吉娜和他已经结束了，如果有需要，赵横一定会帮助吉娜，但他不会再像傻小子一样，为了证明什么，不顾一切扎进泥潭。
至少，绝不能明着跳进去。
“吉拉她……”赵横思考了一会，用气馁的语气回应道，“比起我，吉拉更喜欢维格，我…我现在只想回家。”
赵横只是一个17岁少年，他让自己的回答符合一个失恋少年应有的状态。
像一个被抛弃的失败者，只想着如何逃离悲伤的过去。
“吉拉喜欢维格，是因为……”普拉曼显得十分无奈。
“维格那小子…无论是外表还是言行，都很像年轻时的我，也许在吉拉的心里，发疯前的我，依然是她的父亲，是那个疼爱她，让她心心念念的亲人。”
“而不是后来彻底疯掉的恶魔……”
“总之，等吉娜修复了人格缺陷，维格大概率不会成为你们的障碍，你应该慎重考虑我的建议，比起维格和阿纳托，你更适合与吉娜在一起，也更适合成为一名领导者……”
“不，我已经决定了，我必须走！”赵横坚决的回答，像一头受伤的年轻野兽，显得冲动、不计得失。
“你……”普拉曼闭上眼，压抑着愤怒的情绪。
许久后，普拉曼睁开双眼，其中不再有慈爱祥和的光，看透人心的感觉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你应该知道，登上一艘海盗船，这是一辈子的事，想要下船，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普拉曼郑重的说，那冰冷的语气，那凶狠的眼神，令赵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