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婚帖
奔赴完安毅侯葬礼,沈梦泽回府时已是相当困倦了。
安毅侯是他们阵营中重要人物之一,他死了,新继任的安毅侯傅铭可不如傅铮,甚至是逊色多矣,不然不会走马上任这么多年还只是四品小官了。
安毅侯死了,他手中的铁骑营无人能消化,沈家树大招风,接过来肯定不行,荣家刚远调回京,也不稳妥,他手上还有陈明烨在江都豢养死土的证据,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
啧,这么多,想想都闹心。
烦。
他往自己腰上一摸,摘下一个荷包闭着眼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果然好受多了。
一闲下来,克制不住就想起荣静徽,中间隔了这么多事,他们许久未见。
真不像戏本子里说得那般,闲来无事就泛舟游湖,吟诗作对,好不风流快活。
实际上,能在人群中看上一眼,一个微笑就还够了,各自担负着担子,只有见到彼此一面才片刻放松。
他脸埋进被子,苦苦思索该怎样才能让荣静徽多看自己一眼,想着想着正要蒙上脸美美地睡上一觉,房门被敲了三下,沈梦泽下意识将东西塞到枕头底下,开门后一脸不高兴:“您过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啊,你是我儿子还看不得了?”靖王妃坐下,“你个小王八蛋,招呼不打一声就往城外跑,你要急死我啊。”
沈梦泽胡乱抹了一把脸,也不愿多做解释:谁都不去任由那河水上来淹了西京城?这种事情我们年轻人不去,谁去?”
靖王妃当然不能说什么不好,但她毕竟只有一个儿子,从小书给习武师博,带着他上军营,天天练武吃苦,她一点儿都不心疼,孩子有志向当然要支持。但她现在年龄也大了我巴望着把手头上这块宝贝铁疙瘩给打发出门,那她算是彻底清闲了。
她坐在椅子上,熟练地教训起儿子:“你最近往宫内跑得很勤呐,着急干什么去。”
“找表哥有事,娘还有事吗,儿子要睡觉了,好困啊。”说完他煞有其事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娘说完这句就走,之前你说你喜欢人家郡主,娘都给你约出来了,也没见你和人家聊几句,后来郡主落水,我每回过去看你都不在,你对人家一点都不上心,人家能喜欢你就怪了。现在倒好,宫里边连嫁妆都在开始准备了,人家四殿下和郡主两情相悦,你还在这儿不发愁。”
沈梦泽顿时不困了,眼睁得格外大:“不是已经退婚?”
“那有什么用,人家不喜欢你啊,这才是最重要的。”
靖王妃恨铁不成钢,殊不知这句话踩在沈梦泽痛点上了,他一皱眉,仍道:“她聪明得很,我很努力讨她喜欢了。”
天,这才是最难的,荣静徽不是那样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沈梦泽也不是情场老手,一点点摸索,一步步试探,总会抓住荣静徽对于男女之情的那点喜好。
就像捕获山林中最机敏的动物,要完全对她敞开胸腔,让她放松戒备,慢慢收网才能擒获这条小毒蛇。
靖王妃一瞅就知道自己儿子是倒贴的,而且是上赶着去,人家还嫌埋汰的。
她耐心劝导:“追姑娘死缠烂打没用,看看人家四殿下,又谦和又体贴,郡主能不喜欢吗,你打眼看看你自己,连个喜欢都不敢说是不是?”
“谁说敏安喜欢那个混蛋了,我去打死他,娘你少听外面人以讹传讹。”
私底下,在荣静徽不在的私底下,沈梦泽都这样叫她。
因当她的家人都这样叫她,每一次自作主张的呼唤,心底都充起一阵甜蜜的波澜,好像已经可以从舌尖跳跃的字符中品尝出成为她爱人才有的资格和权力,那种独特的味道,独属他一个人的名分,那是一种迫不及待的窃喜。
那种独特的味道他多么盼望能早些成为她最信任的家人,虔诚地希望那一日马上来临。
瞅着沈梦泽要急,靖王妃默叹一声,看来儿子栽得不轻,地下了一个决定,淡定开口:“跟我来。”
沈梦泽来到靖王夫妇二人的卧房,靖王妃将陈年压箱底的东西东翻西倒,终于小心翼翼打开一方金丝楠木盒,珍而重之递给他。
沈梦泽心下疑惑,却听靖王妃似是感叹似是伤怀:“原本这个东西是荣远和你爹签的,我没答应,寻思着这婚事还是要自己决定方为郑重,你当时年纪小,我们双方父母各留了一张,以此作凭。谁料,荣家出了那种事,郡主这孩子被太后带进了宫,咱们家当时又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事一压压了这么多年。我们也不好拿出这个东西再说什么,既然你喜欢,那就是天定姻缘了,拿着吧,向你喜欢的女子开口提亲。”
他似乎猜出这里面的东西有多珍贵,一下子连木盒都有了重量,沈梦泽略显急躁地展开那张泛黄纸张,情不由己地念了出来:“吾家长女荣氏静徽自今日与沈家长子沈梦泽订亲,以修秦晋,结万年相好,荣远亲自书。”
沈梦泽原本因睡眠不足而拉满血丝的眼此刻竟有几分湿意,声音微颤,似是不可置信,似是大喜过望,盯着那按上了手印的婚书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希望可以确保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不是假的。
靖王妃心中宽慰,但语气上却威严几分:“沈梦泽,你从小身份凌驾于众人之上,眼高于顶,做什么事都力争最好,但感情里你是男人,要放下所有的骄傲。”
“另一半是要陪你相伴一生的人,你永远要学会宽容,大度,用你所有的耐心去呵护,婚姻最重要的就是尊重,信任,理解和坚贞不渝。你已经成年了,要像一个男人一样为家庭遮风挡雨。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后悔,牵了一个人的手,就不要轻易放开。”
靖王妃很少规矩地教儿子如何经营婚姻,因为教得再多,都不如在一起相互磨合,互相改变有用。但作为母亲的私心,她当然希望儿子过得舒心,抱得美人归。
这还好郡主没有爱上别人吗,不然她怎么好意思拿出来拆散人家。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这桩婚事一定是板上钉钉,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