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皮套人
细雨从房檐上滴落，错落的大理石台阶上，布满了来去行人的脚印。
一群人站在微弱的灯光前，他们的头顶上，是一排排木制横梁。
这是一座由杉木盖成的寺庙，像是一座城市之外的隐秘居所。
“已经找不到出路了，我们的行动始终被监视着。"
一群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在窃窃私语。
“没有了积累的技术和获得正确信息的渠道，根本不可能回去。”
“而且，那些人一直在利用我们的肉眼缺陷迷惑我们，我们所做的很多事情，最终都会是徒劳无功。”
“要不然先放弃吧，目前来看，我们还是安全的。"
“是啊，放弃吧，大家在这不也能好好活着吗？”
人群突然异口同声地呼喊着。
“不行。”
人群中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
“你们难道想一辈子在皮套下生活吗？
而且，我们和这里的人不一样。
世界不会允许相同的两个人同时存在的。”
说着，女子走上一座高台，在微弱烛光的簇拥下，摘下了黑色的面罩。
那是一张充满肉色，充满温度的脸。
“k教授！您还活着！”
人们都将目光全部转向台前。
"您的调查还有进展了吗？”
人们纷纷用满是期待的目光望向台上的女子。
“目前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女子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否将自己的发现全盘托出。
“那人身上发生的事件充满了宿命论的引导，不受这里的量子不确定性约束。
好像一切都已经命中注定了，他的经历都被事先排演过了。
而且，他和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话语刚落，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细碎的杂音顿时响彻在堂屋内。
两年的毫无线索，不断地消磨着这群人的期望。
他们的研究调查都受到了这里的宇宙法则的制约，无论如何开展，最终都无法取得成果。
而通过观察这个人的经历，很有可能从中找到一些变量，为他们带来一些可能的突破。
哪怕只有一点可能好过绝望。
“所以说，他现在在哪？”
人群发来了提问。
寺庙外，潮湿的台阶上，杂乱的脚步声缓缓逼近。
一位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庙门前。
在他的黑袍下，正用手盖着一只骚动的生物。
“啊呀，闷死我了，能不能给我透个风啊。”
“咦？怎么不走了？”
男子敞开黑色外套，只见里面正站着一位头发蓬乱，歪头晃脑，眼神迷离的少年。
少年被牢牢按在男子身旁，身高刚好到达男子的下腋处。
“这是你儿子吗？”
“哈哈。”
庙内响起一阵哄笑声。
“谁是他儿子啊，这人有大病！套个女性的皮在那边诱导我！”
说着，晗挣开了男子的胳膊肘，快速退到几米远处，用鄙夷的眼神望向男子。
“太过分了！居然强迫带着我走，还勒着我脖子，知不知道我差点没气了！”
“对啊，谢兄，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小朋友呢，居然还假扮女生欺骗人家，万一人家心动了呢？”
人群中一位同样高个的男子打岔道。
“谁是小朋友！太过分了！你们又是谁？带我来这要干嘛？”
晗激动的目光在男子和堂内的人之间来回徘徊，很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台上的女子走了下来，与此同时，她隐藏在黑色袖口下的手指正在做着难以察觉的手势，像是在画一个小人。
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暗语。
人群安静了下来。
晗此时正当气头，满脸发着红光，见女子正朝他走来，似乎要装出一副无视她的样貌，继续宣泄自己的情绪。
十米
五米
两米！
马上要接近了！
女子从晗身边绕过，径直走向男子。
“确定是他，对吧。”
“不可能出错。”
男子冷静地回答道。
“唉，你刚刚可没这么温柔！现在怎么了，见到自己老大开始说人话了！”
晗扯高嗓子叫嚷着。
“真的很抱歉，这次的行动让你感到了很不舒适。”
女子转头望向晗，眼眶中，晶莹的瞳孔直视着晗的眼睛。
晗立马撇开了女子的脸，将眼睛往向别处。
这种对视让晗感到尤为尴尬，彷佛马上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哦。”
那一闪而过的脸孔让他难以思考。
简直是太好看了！
“看样子你是个很有风度的人，应该不会太计较他的一些闪失吧。”
女子温柔的口吻像一双柔软的手，在晗的心口上抚摸。
“唉，还是太年轻，完全被拿捏了。”
一旁的男子在内心处不禁感叹着这场表演。
“那个……我得知道……不是，我需要一个解释。”
晗吞吞吐吐地憋出几个字，不知此时心里在幻想些什么。
“这个人……”
女子指向那个假扮女性后又将晗拖到这里的男子。
“他其实是一个很正直仗义的人，是我们组织的一员。”
正直？正直会假扮女性捉弄别人？
晗心里充满了不屑与怀疑。
“你先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女子嘴角露出了细微的笑容。
“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向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提起有关我们的事情。
然后，带你过来也不是想让你做什么事，只有一个很简单的要求。”
说着，女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张黑纸。黑纸上雕刻着凸起的红色字体。
晗接过纸张，敏感的神经立即活跃了起来。
手中的纸张比看上去要重的多。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纸张上面的那一排排血红的汉字。
“皮套人组织活动准则”
显眼的红色大字标题映入眼眶。
“第一条，组织联系的基础前提：永远不要暴露真实身份（姓名，社会关系，家属成员）
第二条，随机变更的对话方式：时间，地点，人员数量不会重复。（静止通过电子网络进行通信)
……
第二十一条，皮套身份的固定：一旦形成社会联系，不准更改自己的皮套样貌（除自己的社会身份已经死亡）”
晗凝视着自己手中的活动准则，先前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去。
“怎么，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大家只是想让你加入组织。
可以接受吗？”
女子察觉晗已经读完全部内容。
……
“为什么要加入你们组织？难道我认识你们吗？还是你们认识我？”
晗突然变换了语调，一副老大爷扯高气昂的神态。
“我认识你。”
女子说道。
“你应该也想了解自己的过去吧。
没有记忆对你而言可是件痛苦的事……”
“你是在跟我做交易吗？”
晗突然打断道。
“我不希望你去这样理解的，我这是在帮你。”
“那好吧，交易就交易吧。
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一齐将眼睛望向的少年。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牵引着他们的目光。
“你们对我好像有些遗漏的地方。”
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闪过全场人的内心。
“我需要知道你们的暗语。”
异常冰冷的话语从晗的口中说出。
安静的人群从未停止对话，在他们宽敞的黑色袖口下，此起彼伏的手指正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