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谁？
“晗哥？”
少年看到这两个字，既熟悉又陌生。
“说的是我吗？”
少年这才意识到，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眼前周围的一切，少年却依然记得它们的大致模样。
虽然它们一片漆黑。
自己是谁？
他仔细回想着。
他是小镇上的某个人？
他是一个人住着，住在破旧的废弃房子里……
他的生活……
他时常穷得快吃不起饭……
他的伙伴……是一条流浪狗。
他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他是个……
是个对社会毫无贡献的，只知道藏在阴暗房间里的宅男？
……
少年试图努力拾起所有的记忆片段。
但在这些片段中，却没有发现丝毫关于自己名字的内容。
难道，这是心理学上所谓的选择性遗忘？
可再怎么样，也没听过会选择遗忘自己的名字啊。
而且遗忘也不是一觉醒来的事。
少年急速思考着，渴望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
就是…
我得了一场大病！”
“哈哈”
少年噗嗤地笑了一声。
但只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住在破旧的木屋里，每日在镇上……
自己是干嘛的？
他突然对记忆里的生活感到呕吐恶心，
甚至于恐惧。
少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知道，此时站在这里的这个人，一定会是个悲哀至极的人。
自己是谁？
自己在干嘛？
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活着？”
……
无数模糊的画面思绪从少年脑中飘过，但又未留下任何痕迹任少年去回想，去记忆。
过去就像抓不住的风，从指缝间溜走，
未来就如同这黑夜，一片空无，不见光亮。
一股强烈的虚无感席卷少年的全身……
而时间，在一旁静静地流逝。
“我叫晗？”
他麻木的嘴巴里蹦出了三个字。
……
黑暗来带的冷清在手机屏幕上留下了一层薄雾。
少年用颤抖的袖口擦去屏幕上的雾气，切到了短信界面。
上面是一连串的文字。
“晗哥，真对不起你啊，但我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原谅这一切……”
“我知道，要是将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告诉你，以你的性子，肯定不会放手不管的。”
“可我哪里知道，你竟然会为了一些所谓的真相，纠结到那种地步！”
“尤其是你明明已经知道了，这注定是场败局！”
“不过后来我也理解了，毕竟关系到这个世界。
以你的性子，不管怎么样，也是不会妥协的。”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直接把那些事情告诉你，说不定还有机会。”
“都怪我，害得你死不瞑目！”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那双绝望的眼睛时，我内心是多么的愧疚……”
“不过，晗哥，你放心，我不久也会来陪你的。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也是个有血肉的人。”
一行行文字在少年眼前划过，如同一道道锋刃般印在少年脑中。
他们？
世界
还有……
死？
少年感到头脑发出剧烈的疼痛，好像此时有一根根银针扎入头骨中，似乎要撑爆那颗血肉下的每一根神经。
可是……
“我是谁？”
少年脑中又再次回荡着这句简短却又难以理解的话。
“汪汪！”
“汪汪！”
阿茂发出暴躁的嘶叫声，用它那毛绒绒的小爪子扒弄着少年的裤子。
少年已经在店面门口呆站了将近半个时辰。
“汪汪！汪汪！”
突然间，手机从少年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干脆的声响。
……
我是
……
“我是晗！”
“哈哈！”
少年笑了起来。
对！
他叫晗。
他拿起起地上的手机，习惯性地拍了拍背面，像是上面沾染了许多灰尘。
而这里的瓷砖地面尤其干净，干净得仿佛一脚踩上去就会滑倒。
“走啦，还有‘正事’要做。”
少年蹲下身，摸了摸阿茂的柔软的小脑袋，随后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裹着塑料袋的香肠，伸到阿茂嘴边。
“汪汪！”
他们来到了店内。
这里同外面一样冷清寂静，只是不同于煎饼摊，这里没有丝毫活人的痕迹。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少年能感受到店内的豪华瑰丽。
高贵却又显低调气韵的西服成排罗列着，其间弥漫着典雅的气息。
少年一排排地走过去，用手在一件件整齐干净的黑色西服上划过。
当他正要转身时，突然停在了一件前身短，后身长西服前。
“这件挺独特的。”
少年蹲下身来，伸手去拉出衣服的下面。
衣服后面有两个突出的衣角。
“就是这样的？”
他挠了挠头，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又发现自己的头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洗了，从杂乱头发中抽出的手布满了油光。
“唉，就这件穿下试试。”
少年站起身来，脱下了自己那件满是破洞的灰色外套，将燕尾服从架子上取下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来到镜子前，少年将手机的灯光照在自己的前身上。
于是，
出现了滑稽的一幕。
黑色端庄的西服套在一件满是油渍的白色衬衫上，下面是一条满是褶皱破洞的灰色工装裤。
“渍，有点奇怪。”
少年望着自己，像是在看着另陌生一个人，像一只牵线木偶……
“阿茂，我们是来干嘛的？”
镜中的人突然发出奇怪的问话。
“汪汪！”
“哦，对了，我们是来吃早饭的。”
“吃完早饭后干嘛呢？”
“呜~”
“是来……”
“是来这零元购的！”
“要不是来零元购，又是来干嘛的呢？”
“这种时刻，最适合零元购了。”
“在这么个时刻，这么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刻，
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这里的黑夜，也是属于我的。”
“我是这里的一切。”
“所以说……
今天，其实是我的世界的开始？”
“那之前是谁的呢……”
“哈哈！
这不重要！
哈哈！之前是什么？这里没有之前，没有过去。
只有
我现在站在这里！”
“在这之后呢？”
“哈哈！去他妈的，先把这破裤子脱掉再说！”
少年脱下那套脏乱的衬衫和裤子，换成店里与刚才的燕尾服相配的西装裤和衬衫。
他精神振奋地再次来到那面镜子面前，望了望自己一身华丽的打扮，仿佛一位正在准备参加晚宴的贵族绅士。
“哈哈，阿茂，怎么样。”
“呜~”
……
“阿茂？”
“跑哪去了？”
“哦，我知道了，在和我玩捉迷藏是吧。”
说着，少年捡起了旁边的破旧外套，从里面掏出一根冒着油光的香肠。
“阿茂，快来啊，这是你最爱吃的。”
“阿茂～”
……
“嘻嘻~”
少年兴奋地咧开了嘴角，发出尖锐的笑声。
那声音，完全不像一个哺乳动物所能发出的声音。
那是只有世界上最尖锐的金属磁器相碰才能达到的尖锐。
……
封闭的空间内不断回荡着少年诡异的嬉笑声。
“嘻～嘻”
微弱的呼吸声早已隐去，仅有寂静与那笑声相伴。
镜子前不时闪过手机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空间内韵律般地跳动着。
“嗡嗡~嗡嗡”
此时，手机突然响起闷躁的来电声。
“嗡嗡”
“嗡嗡”
屏幕上传来了一张男子的照片。
蓬乱，满是油光的头发下，是一张狰狞至极的恐怖面孔，一双绝望至极的眼睛，
和那套典雅高贵的燕尾服。
男子正是此时的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