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巨婴
接到薛礼的电话时，关途正准备吃饭，是高铭帮他从公司食堂打包上来的。
刚拆开筷子，手机就响了。
薛礼和唐竹清都是在各自领域颇有建树的教授，德高望重，关途很尊敬他们。
看到薛礼的电话，关途不敢怠慢，连忙接起来。
“关途啊，你什么时候下班？”
关途顿了下，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不好意思，我晚上可能要加班，会有点晚，您有什么事吗？”
听到答案，薛礼心里舒服了些。
看样子，那丫头没有撒谎！
薛礼便说了自己在桃源华庭，想见见他的事，关途没有拒绝，放下筷子起身。
高铭拿着叠文件推门进来，看到他要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关总，您这是……”
“帮我订一下餐厅，离桃源华庭近一点，环境要好。”
高铭愣了下，“晚上不是要加班吗？”
关途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文件，“很急？”
也不是很急，只是……
是你自己说晚上要加班，让我把文件拿进来的！
“不急。”高铭放下文件，“您要是没空，明天看也可以。”
两人走进电梯。
高铭拿出手机订餐厅，边看边问，“订几人座的？”
“四人。”
关途修长的手指扣着衣扣，电梯光滑的轿厢上映出他的身影，镜子一般。
他就着轿厢壁整理了下在着装。
高铭没抬头，眼角余光瞟过去，心里有些讶异。
对于着装，老板向来都不太在意，整齐就好，今天怎么搞得这么严肃，感觉要去参加颁奖典礼似的。
高明有些好奇了，问，“怎么突然要出去吃饭？”
关途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高铭又问：“和谁吃饭？”
关途眼角的余光扫过来，眸色略沉。
高铭这才意识到老板不高兴了。
好吧，其实他只是想知道老板和谁吃饭，如果是客户，他这个做助理的得提前准备一下资料。
不过想想，离桃源华庭近一点的……
额，不会是要和程小姐约会吧？！
作为关途身边最得力的人，他很清楚关途和程以静的情况，这两人是奉长辈之命结婚的，没什么感情基础，结婚后也没怎么见面。
今儿怎么突然要约会？
可是，不对啊，如果是约会，怎么会订四人座？
到了那边才知道，原来是要陪长辈吃饭。
高铭张罗着把老人家领进包厢。
趁着大家不注意，程以静扯了下关途的衣袖，“那个，我外公外婆好像知道了……”
关途蹙眉，“知道什么？”
“就是……”程以静舔了下唇，最后还是决定直说，“你和杜映雪去吃饭的事！”
“你不是不小心被拍到了嘛，网上都在传，我外公应该也看到了，所以才会突然说要见你，不过你放心，待会儿他们要是说你什么，我会帮你解释！”
她声音低低的，眉眼微弯，一副“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模样。
关途盯着她，眸色沉了沉，下颌线绷紧。
似乎是……不接受她的好意？
程以静有些尴尬，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有可能是这样……不过，也有可能他们压根就不知道，不会说你什么的……”
关途眉头蹙了起来，眸底闪过一丝不悦，很明显。
额，这男人怎么突然生气了？
程以静揪了揪手指，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他了，心里有些懊恼，唉，早知道就不说这些话了。
说不定这男人压根就不在乎这种破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包间，一进门，就看到高铭端着个茶壶给薛礼和唐竹清斟茶，仨人有说有笑。
原来，薛礼是高铭的老师，大三的时候，他们班的微观经济学就是薛礼教的。
“我记得那时候薛教授可严格了，每次上课都要点名，我们都不敢缺课。”高铭笑嘻嘻道。
在瞿安大学，薛礼治学严谨是出了名的。
据说，他的课是最难过的，每年都有很多人挂科补考，而且，补考了也不一定能过。
饭菜上来后，薛礼就让高铭坐下一起吃饭，高铭岂敢啊，找借口说要回公司加班。
程以静连忙叫住他，“高助理，您还是坐下吧，我外公话太多了，陪他聊天好累，您就留下来帮我们分担一下呗。”
听着像是玩笑，其实是想拿高铭当挡箭牌。
她盘算着，如果有外人在，外公估计就不会说关途什么了吧？
关途端着茶杯正要喝茶，闻言，抬起头来淡淡扫了她一眼，“不用了，我们一家人难得聚一聚，外人在不方便。”
额，一家人……
高·外人·铭很识趣，赶紧溜。
出乎程以静的意料，一顿饭下来老人家都没提照片的事，就拉着关途说话，大多是关于程以静。
“我们家静静年纪小，不懂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要多担待。”
“这孩子从小任性，要是不听话，你就告诉我，我会说她。”
“在家里，她喜欢光着脚到处跑，大冬天的地板那么凉，你记得叮嘱她穿拖鞋。”
“还有，别让她吃外卖，不健康！”
……
絮絮叨叨，啰嗦个没完。
那架势，跟托付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程以静被他们说得无地自容，感觉自己就像个巨婴。
呜呜呜，关途听了这些话会不会觉得她生活不能自理？
“好了，您就别啰嗦了。”程以静嘟着唇，有些不高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别说得那么夸张。”
看她闹情绪，薛礼连忙拍了拍唐竹清的腿，示意她不要再说。
唐竹清微微叹了一口气，“好，我不说，我不说，总之你要听话，不要给关途惹麻烦。”
程以静：“……”
我哪里不听话了？我一直都很听话好嘛！
察觉到祖孙之间微妙的情绪，关途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一直聊到快九点才离开餐厅。
看到桌上还剩好多菜，唐竹清舍不得浪费，叫服务员进来打包。
程以静有些尴尬。
其实，平时她自己出去吃饭也经常会把剩菜打包回来，可是在关途面前，她不想给人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
偷偷觑了一眼，幸好，关途神色并无异样，还伸手接了服务员打包好的袋子。
程以静暗暗松了一口气。
关途开车送老人家回映雪园，两人又陪老人家坐了一会儿才走。
临走前，程以静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关途。
以为他先下楼了，程以静拿了包正要走，转身，却看到关途和薛礼坐在阳台的藤椅上。
阳台挺大，种了很多花草，还搭了个小小的爬藤架，上面爬满了绿萝。
夏天的时候，程以静最喜欢在阳台上乘凉，这会儿已经入秋，外面凉飕飕的，这两人跑到阳台去做什么？
程以静下意识就要出去，手刚碰到门把，唐竹清端着碗葡萄从厨房出来。
“静静，我洗了葡萄，你过来吃一点！”
知道她喜欢吃葡萄，家里经常都备着，每次回来，外婆就会给她洗一大碗葡萄。
唐竹清把碗塞进她手中，一脸和蔼道，“赶紧吃吧，多吃点儿，这葡萄都买回来好几天了，再不吃会坏掉。”
程以静闻言，心里泛起一丝愧疚。
外婆当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可是在她听来，似乎是在暗示她很久没回来了。
葡萄已经不新鲜了，一股冰箱放久了的味道。
可是，看着外婆慈祥的笑容，她还是道，“……嗯，这葡萄很甜呐，好吃！”
回桃源华庭的路上，程以静也没怎么说话，一边把玩手机上的挂饰，一边侧过头去看车窗上映出的男人的脸。
立体的五官，俊朗的眉眼，表情有些淡，也看不出情绪。
在十字路等红灯时，程以静终于决定开口，“刚刚我外公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嗯。”
关途没有否认，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唇角还极轻微地勾了勾。
莫名其妙。
程以静突然有些慌，“他骂你了？”
“没有。”
程以静不信，“那他和你说了什么？”
关途唇畔笑意更深，“他说……”
正要回答，手机响了，是高铭打来的，两人说起工作上的事，程以静也不敢打扰，乖乖坐在那里。
心里却住了只猫似的，百爪挠心。
回到华庭，程以静把打包回来的剩菜放进冰箱，收拾完出来，关途已经挂了电话。
外套脱了，搁在沙发上，人站在落地窗边，捏着支烟在指间把玩，俊眉微蹙，若有所思。
看样子，是工作上遇到了麻烦？
程以静突然就不敢过去追问了，怕这些破事会让他情绪更坏。
想了想，她转身上楼。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准备涂脸，习惯性拿手机放音乐，把房间翻了一遍也没找着。
她只得穿上内|衣披上外套，下楼去找。
走到客厅，看到关途斜靠在沙发上，电视上播着重播的球赛，他手里拿着灌装啤酒，边看边喝，姿态挺放松。
看样子情绪好多了。
在包里找到了手机，程以静走到沙发上坐下，叫了他一声，“喂！”
关途转眸觑她一眼，“嗯？”
“我外公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关途放下啤酒，“你真的想知道？”
“嗯！”
程以静很认真地点头。
关途勾唇，又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笑，眸底隐约还带了丝……促狭？
程以静心里有些发毛，额，难道外公说了很难听的话，他气得精神错乱了？
“喂，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他到底说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