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瞧那姓许的,就是个狐媚子!吊着远成不说,现在又勾搭上了翟邵群,真让人恶心!”
南区销售总监温鸣珂‘啪’一声将手包丢在洗手台上,怒火喷溅而出,大浓妆都掩盖不住脸上的不甘和嫉妒。
“就是,指不定是靠睡上位呢,这年头这种空有姿色的草包我见得多了。”
女声温温柔柔的,但说出的话大相庭径,充满浓浓恶意。
按照常规套路,女主此刻会瘫坐在地,双手抱膝,泪流满面,痛不欲生,可惜今天遇上的是她许光慧!
她站起来,整理裙摆,后撩头发,“咔”打开隔间门,“hello。”
三人六目,一人淡定,二人僵硬。
温鸣珂正旋开大红色口红对着镜子涂抹,骤然见到许光慧出现,手一抖,红色痕迹划破下颌。
许光慧走到洗手台前,洗手补妆,从镜子中直视温鸣珂慌乱的双眼,“温总监,你妆花了。”
温鸣珂抽出纸巾,低头避开许光慧的眼睛,沉默着拭擦嘴唇。
沉默,是今晚的年会;沉默,是年会的厕所。
许光慧补好妆,收拾好手包,转过身直面温鸣珂,“温总监,吊着这个勾搭那个得靠脸,不过温总监你嘛,脸长得是差了点,想来吊不了这个勾搭不了那个的滋味确实难受,不然你不会在公众场合说这番话了。”
话毕,直接无视温鸣珂青紫的脸色,撞开她的肩膀,往外而去,十分嚣张。
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望着从方才起就当哑巴的中年女子,笑得恭顺温良,“您是北区的人力资源总监彭银美彭总监吧?刚刚咱们还打过招呼交换了微信呢。听说您在集团混了9年,今年才当上总监,不得不说是老树发新芽,可喜可贺!照您这速度,应该有望在退休前当上中华区老总了,看好你哦~”
“你!”彭银美脸上色彩变幻,由白到红,由红到青,由青到黑,堪称精彩!
“不要太过分!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何必怕人说?”温鸣珂终于从愤怒中爆发,直接上前来与许光慧对峙。
“啪啪!”许光慧拍了拍手,为温鸣珂的逻辑思维点赞,“温总监玩得一手好强盗理论,照您这么说,若您今晚回家路上被坨屎砸脸,您可前往别跟屎一般见识哦,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人品真的没有问题的话,那屎为啥光砸你不砸别人呢?”
她不是柔弱女主,她是黑化反派,最喜欢虐心又虐身。
关上门之前,许光慧施施然回头,来一招回首掏,“刚刚你们畅聊,我正好无聊玩手机,没想到一不小心点开了录音功能,哎,我不想的,我没有恶意的,姐姐们原谅我哦,拜拜啦。”
这两人信也好不信也罢,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有没有,对与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的心里永远埋下了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穿透血肉,深入骨髓,日夜折磨,永远不得安生。
虐心虐身,又怎么比得上杀人诛心啊。
许光慧十分乖巧关上女厕大门,将空间留给二人,深藏功与名。
对面男厕有人影一闪而过,许光慧下意识撇了一眼便踩着高跟鞋走远,全然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落入了有心人眼里。
女厕职场凌霸戏份完美落下帷幕,许光慧一打二,仅用五成功力。
没一个能打的,她叹了一口气,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她内心隐隐失落,回到座位上,自己与自己碰杯,默默干了。
左前方有一道温度高于373°的视线,以每2秒2次的频率扫过来。
许光慧木着脸半晌,突然转头,捕捉对方闪躲不及的双眼。
“咳……怎么了?许总监认为看待在严控三费的前提下,研发费用高低的问题?明年一二线城市的研发布局侧重点又该在哪里?”
戚远成不自由地移开眸光,去拿酒杯,问得一脸真诚,表示自己正在与伙伴们讨论严肃话题。
许光慧:“……”
怎么啦?
他偷瞄谁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照他那频率,如果目光是机关枪,自己还不得被扫成筛子?
若非温鸣珂说的那番话,她真的认为这是一位非常追求上进,认真搞事业的年轻伙伴。
现在?
呵,许光慧冷笑,他那是搞事业吗?
分明想搞她!
大哥!平时工作忙得跟条狗似的,不是担心业绩完成就是暗搓搓揣测哪位下属有被对家挖角的嫌疑,不是在挨上司叼就是在跟其他部门老大撕逼。
一天天的事多得很,咋还有心思搞感情谈恋爱呢?
不敬业,知道吗?!
“我是做人力的,产品研发方面您专业,我就不关公面前舞大刀了。”
即便内心疯狂吐槽,许光慧脸上微笑依旧得体,端起酒杯,大大方方跟戚远成碰了个杯。
苦酒入喉心作痛,她的委屈有谁知?
研发分分秒秒方方面面都在烧钱,而人力是管控成本的部门,能省一分是一分,二者本质上就不对付,以往经营分析会上没少因意见不合公然吵架。
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后,还能愉快吵架吗?
怎么想怎么膈应得慌,没准自己义正词严,火力全开时对方心里嗷嗷暗爽……
不能再想了,大变态!
接下来的漫长时光里,许光慧假装专心看节目,鼓掌鼓得十分卖力,刻意忽略戚远成密集火力的扫视。
另一边会场,徐锐之和楚南落从洗手间回来,重新倾听讲师的演说。
“锐之,你方才也听到了吧?许妹妹跟人在厕所吵架呢!”
楚南完全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扭过头,凑到徐锐之耳边嘀嘀咕咕着。
“嗯,嘴皮子挺厉害。”徐锐之语气淡淡出给评论。
楚南:“……”
你这一副如有荣嫣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她在外面能够自己保护自己,好事一桩。”
多年再见,她真的变了很多,自信独立、勇敢坚强,不再是他记忆中安静淡然的模样,但他第一反应不是吃惊,也不感到失落,而是高兴。
在徐家时那样沉默,轻瞟得如一缕影子,现今终于长成独立的个体。
从前一直担心她独自在外会受欺负,她成长得这样好,他是不是可以从此放下心中的牵挂?
“锐之,我刚刚跟服务员打听到那边宴会9点结束,要不我们请妹妹吃个宵夜?你们不是旧相识吗?这么多年不见,难得有机会聚聚。”
徐锐之沉默,他何尝不想见她?
自她离开海城,南下读研,直到今年爷爷的葬礼上,他6年没有见过她了。
2190天,52569小时,是宿命的距离,无法跨越。
那些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他觉得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躯壳完好,内里腐败,感官衰退,不觉得开心也不觉得难过,仿佛世间的色彩褪尽,只余灰烬,只有麻木。
他想见她的,做梦都想,但是如何能见?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隔着爷爷奶奶十年养育之恩,隔着整个徐家的抵触情绪,他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
但是若要他退后一步,他绕不开心中的执念。
能怎么办呢,就这样吧,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彻底死心,或许就能走出围困着他魔障。
这些挣扎折磨,求而不得,他从来没有让她知晓,本就是他一个人的执念,何必将她拖进来?
她已经化作候鸟,飞出了徐家的阴影,从此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
楚南见好兄弟沉默,便不再多讲,只默默坐直了身子,望着台上的讲师。
讲座散场,徐锐之和楚南随着人流往外走,在电梯间遇到另一群人。
隔着汹涌人潮,徐锐之与电梯中的许光慧对视,静默无言。
电梯门缓缓合上,那双出现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的昳丽又冷清的眸子渐渐消失不见,徐锐之心中猛然涌出一股冲动,他跨步上前,想拍开这扇门,想留住那双眸子的主人。
“锐之,来不及了!”楚南抓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我们走楼梯!”
徐锐之愣愣的,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楚南心一横,将他扯出人群,往安全出口跑去。
待到他们气喘吁吁下到酒店大堂,左右四顾,哪里还有许光慧的影子?
楚南不敢看徐锐之,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失落,更何况故事中的主角。
“走吧,我们还要赶飞机。”徐锐之平复好呼吸,眼里的光消失了,再次覆上黯然的冷意。
楚南见他这样,就知道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徐锐之又回来了,所有冲动渴望再次被理智镇压,动弹不得。
他们俩的事,他不知道底细,但他知道锐之对许光慧是很不一样的,锐之喜欢她,甚至可以说是深爱她,只是太多东西阻隔在中间,锐之没有办法跨过去,只能自我切割,生生将她排除生命之外,不去看,不去听,连试一试都不敢。
这是什么绝世暗恋?
一个人难受得要死要活,另一个人完全不知道,太他妈玄幻了。
楚南试问自己做不到如此,换了他,就算是全世界都反对,他也要求一个结果,是进一步发展关系,还是退一步从此再无瓜葛,必须要有明确的答案!
但是身为外人,他不好多说什么,且看锐之的选择吧。
他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这个为爱退缩的男人连夜出走,带着最炽热的爱意奔赴几千公里外的深市。
爱的故事悄悄酝酿,只是当下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