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8章 大华染厂有内鬼
“七八九十勾圈凯尖！”
百无聊赖的周念祖跟卢家驹打着扑克牌。
“要不起，五子哥，咱俩就这么在厂里干耗着，也不叫回事啊。”
卢家驹脸上贴满了纸条。
“老实待着吧，一年到头在厂里都呆不够十天的。”
周念祖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琢磨着，青岛到济南也就八九百里地，往返三天，够小六子探望苗瀚东了。”
“探望苗瀚东？同名同姓吧？应该不会是那个山东最大的工业家”
卢家驹兀自揣测着，脸上的字条掉了不少。
“不清楚，我想应该是他。”
“早前六子喊我一起去，我推脱了。”
“去一回就开了口子，往后怪麻烦的。”
“这可怪了，六哥以前那么落魄，怎么会认识苗瀚东这种响当当的人物呢？”
周念祖不以为意，手里的牌出完，又给家驹贴了张条：
“人这一生变数无穷，谁还不遇着个贵人？来，洗牌接着打。”
卢家驹揪干净脸上的纸条子，耍起了无赖：
“不玩了不玩了，把把都我输。有点饿了，咱中午吃啥？”
“这两天厂里的伙食可是不错。伙房做了猪肉大乱炖，兴许还熬了鱿鱼汤。”
“没啦？”
“配馒头吃啊。”
“不是吧？六哥就没开个小灶什么的？”
“开你妹！你凑活着吃吧！”
“哥哥哥，别呀！我有个主意，想不想听听？”卢家驹眉眼直飞。
“你小子真是个完蛋东西，说来听听？”
“昨天我不是去看房麽，认识了一个房倌人，波西米亚的，女人。”
“呵呸！就知道你小子吐不出什么好象牙来！”
卢家驹对五子哥的鄙夷置若罔闻，只是继续讲述着：
“别看她是个洋妞儿，在它们那，照样属于低等人。”
“可低人一等归低人一等，起先站在我面前，仍旧摆着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直到听我说要买三套房子，态度立马就变了！”
“热情似火，肉眼可见！”
“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是图钱。”
“图就图呗，横竖房子都得买不是？”
“我就跟那个波西米亚妞儿聊开了，聊着聊着，知道后面发生啥事了不？”
周念祖听着听着还真来劲了，只是嘴上不饶人：
“还能发生个啥，了不得让你纵马驰骋一番。”
卢家驹俩眼一瞪：
“岂止是驰骋一番！她说她要嫁给我！哪怕是做个小的都行！”
周念祖显然不相信：
“真的假的？现如今老外这么狂，能便宜了你？我去还差不多！”
“我肯定没办法跟五子哥比啊，我最多是个房倌人，哥去了，保不齐就把她们的主子给收了呢。”
“得得得，甭说那没用的。拐了这么大个弯儿，直说吧，啥意思？”
卢家驹灿然一笑：
“你看啊五子哥，我是这么想的，中午咱这顿饭，在厂子里打个边炉，喝点洋酒吃着牛肉”
“波西米亚的小妞儿，伺候着你”
“我再喊一个新式女学生过来”
周念祖眯起了眼睛，斟酌再三，拒绝了：
“不行，边炉可以打，妞儿不能叫。”
“咱俩可不能在六子的办公室里胡来，这是原则问题。”
卢家驹很是失落，跟着试探道：
“那要不咱？出去？”
“三天之内，吃喝拉撒都在厂里，好好的看着工人干活。那些个斜的歪的，兄弟，趁早掐了吧！”
卢家驹暗暗叹息。
突然间，大门外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鼎沸之声！
“外争主权，内惩国贼！”
“拒绝和约签字！”
“取消二十一条！”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闹游行的学生，怎么好端端的把咱厂门给堵了？”卢家驹满脸狐疑，不知所措。
自打小日子支持袁世凯称帝后，举国上下就开始打着横幅闹游行。
四九城里闹得最是凶，沪上也不遑多让。
青岛闹得晚了些，这才刚刚开始。
只是刚开始
就把矛头对准了大华染厂？
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东家、二掌柜的！”账房老吴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你们快去看看吧，那些个学生，快把咱厂的门给拆了！！”
事起太过突然！以至于妖爷周念祖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他并不慌，更不会自乱阵脚。
只是觉着事有蹊跷而已。
学生们断然不会无缘无故找到大华染厂的头上
既然来了，必有因有！
“五子哥，怎么办？”
卢家驹心急如焚。
六哥离开的头一天，厂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若是得以妥善处理还则罢了。
否则，大华染厂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必定会付之一炬。
更有甚者
稍有不慎
大华染厂，就此除名！
“别慌，我想想。”
周念祖压了压手，示意卢家驹镇定一些。
常言道：无风不起浪。
而今狂浪以至，必然有妖风鼓吹
学生多为热血儿郎，胸怀家国天下，又怎会对一个小小的染厂，带有如此大的敌意？
八成是遭人利用了！
只是利用归利用
帝王刀块，不斩无罪之人。
唯有枳句来巢，空穴方可来风。
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只是这缝隙
又是从何而来？
周念祖将这些年自己干过的事，逐一顺了一遍。
确信从无把柄落于他人之手。
可以肯定，问题不在自己身上。
家驹
就更不可能了！
除了花天酒地，他啥也没干过。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小六子了。
毛病一定出现在他身上！
随着门外的叫嚷声越来越高，学生们的举动也越发暴躁。
周念祖思前想后，唯一觉得不大对劲的地方，就是东亚商社社长，滕井直树的造访
只是，妖爷已然聆听过这个小日子的心声。
能够确信，他对大华染厂毫无侵害之意，甚至连半分觊觎之心都没有。
难不成一夜之间，这狗日子就变卦了？
不可能！
江山任他改，秉性实难移！
朝夕之间，没有人能够扭转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又不是过了个十年八年的。
经历的事多了，清纯妹子也能变成腹黑女王
有了！
倏然间，周念祖的脑海中，有灵光乍现！
“老吴！”
“二掌柜。”
“我问你，昨个小六子是不是跟滕井谈成了？”
“嗯，合同都签了。”
“说是咱厂的坯布往后就从东亚商社进货。一件布合八十块，可是比本埠布便宜不少呢。”
踏马的，可算找着问题所在了。
学生之所以堵门，十成十就是跟上大华用了它小日子坯布的原因！
可潜在的毛病，显然不止这一处！
大华和东亚商社存在贸易往来，工人们肯定都看见了穿着和服的滕井。
只是谁又敢断定，六子就一定会跟滕井签合约呢？
便是自己，也是此时此刻，才从老吴口中得知的。
知道的人
屈指可数！
六子是一个。
老吴是一个。
家驹瞅他那德性，估计跟自己一样，也是刚刚知晓。
上面这俩人，只要脑子不进水，铁定不会往外说！
那么问题就显而易见了。
大华染厂，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