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2章 柳子帮,席成海
周村跟邹平不过隔着一座山,打个来回也就五十里地。
任凭何水根骑着马飞奔,也不会有周念祖腿儿着翻身越岭快。
穿过村西南十里开外的乱葬岗,周念祖很快就站到了常山地界,跟着就在山隘口蛰伏下来。
柳子帮就在隘口的三道岭上,前有天险,后有退路。
土匪寨子修的固若金汤,看样子兵荒马乱这些年,这伙子人没少打家劫舍。
抛开枉死鬼,剩下的贼匪,想必日子过得滋润极了。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何水根策马而至。
响哨惊山,过了两道盘查,寨门大开。
别看它寨门围得高,也拉着网竖着刺,可周念祖一样如履平地。
定睛观瞧,远处火架子旁,土匪头子正跟弟兄们喝酒划拳。
何水根亦步亦趋的走上前,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跟着掏出十个大洋,交在了一个小喽啰手上。
周念祖不稀得听他们之间都说些啥,反正来来回回的,都是车轱辘话。
之所以悄悄的跟进来,也只是想观察观察地形,和土匪手里的家伙式罢了。
与妖爷想象中一般无二。
多数匪类还是使着长刀短剑,土匪头子和两三个心腹,腰里别着枪。
枪这个玩意
早先让妖爷吃过亏呀。
只是不知道一年过去了,能不能躲开。
能,还是不能呢?
呵,试一下看不就知道了!
委身在暗处的周念祖,纵身一跃飞出三丈,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土匪窝。
“谁!”
人群中一惊!
只见周念祖不慌不忙的左手握拳勾中指,右手合了个拈花样,并在一起信步闲庭的站到了土匪头子身前。
土匪头子见状,扬手示意手下先别动。
只是候在身边的何水根在看到周念祖后,顿时大惊失色:
“海爷!就是他!他就是我刚跟你说的要绑的人!”
“快!快叫兄弟们把他抓喽!”
“闭上你的臭嘴,爷办事,用不着人教!”
土匪头子盯着周念祖,双手也打了个捻子,试探道:
“兄弟能结着花印现出身,想必是有话要说”
“但不知能否再报个蔓来?过山我好添一碗海”
“枪是梗,弹是花,一无姓来二无家;走着吃,打着耍,三江五湖一小虾。”
土匪头子皱了皱眉:
“一座玲珑塔,面向青山背抗沙,地上多得是米,唔呀有根底。”
周念祖十颗小白牙一露:
“一弯过了又一弯,我家原住五指山。”
“一心找寻并蒂仙,左右横排第三间!”
宝头诗一亮,土匪头子立时就肃然起敬!慌忙躬身来在周念祖身前,客气道:
“原来小兄弟是洪门中人,在下席成海,领着弟兄也是吃碗刀口饭。”
二十世纪刚开始的时候,即便是落草为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人领着开山进门,充其量算是流寇。
毕竟这些人不懂得左道旁门的暗语。
真正的山匪大寨,素来都是讲究传承的。
好比周念祖打出的“宝诗”。
则是洪门领袖郑君达,携妻子郭秀英与妹妹郑玉兰,三人率领一众部下与清军殊死抵抗,最后战死在了襄阳。
郭秀英与郑玉兰不甘被俘遭辱,双双投河自尽。
后有渔夫将二人尸体捞出,裸棺薄葬。
建姑嫂坟于湖畔。
余下的徒众,想是迁居在了海南岛的五指山。
久而久之,便成了洪门的宝字诗。
周念祖架起“五湖四海”打了个揖,坦然道:
“海爷客气了,星夜叨扰,确有一事,我是为了他来的。”
席成海顺着周念祖的手,眼睛转向了何水根,多有不解道:
“何家老二此番上山,的确是找我给他绑俩人。”
“说是周村城里,一户姓周的人家,家里头是开染坊的。”
“不知小兄弟跟这户人家,是什么关系?”
周念祖听出了弦外之音,只好费点唇舌解释道:
“大当家的只管放心,没人会在常山立杆子。”
“我跟周家的关系,简单,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
席成海和不少喽啰都懵了。
堂堂洪门中的英雄好汉,敢情也有做倒插门的
“既然如此,这水弟兄们就不趟了。”
何水根一听这话,急眼了:
“别呀海爷,你听这小王八蛋胡说八道呢!”
“他就是个臭叫花子!姓周的收养了他!”
“这件事,整个周村的人都知道!”
周念祖眉毛一挑,风轻云淡道:
“是啊海爷,弟兄们就是吃这碗饭的,浑水在前,岂有不趟的道理?”
席成海瞧着周念祖,倒抽了一口凉气,见他似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周念祖顿了顿,饶有意味的问道:
“海爷,敢问何家老二出了个什么价钱,绑我兄弟二人呐?”
一旁的二当家龇牙道:
“五十大洋!”
“哦,那可真是不少了。”
“巧了,我也有笔买卖想跟大当家的谈谈”
“何家姐弟,外带大昌染坊的王掌柜,三个人,我出一千。”
“现大洋?”二当家的稍感惊诧。
“肯定啊!”
“嘶------”
土匪群中,登时唏嘘四起。
这年月,一千大洋,可是能买不少人命呢!
周念祖走到何水根身前一尺,盯住了他的眼睛,调笑道:
“何家的,只要你敢说,比我周念祖出得还多”
“不用柳子帮的人出手,我立马带着小六子,给你家当牛做马去”
“我就问你,你个小王八羔子,有那么多钱麽?”
何水根慌了!
身子隐隐发抖,眼神都开始涣散!
别说他拿不出一千现大洋了,恐怕他那个办作坊的姐夫,都不见得能掏得出来!
可是这人一旦到了危急关头,脑子还真就变得好使起来。
只听何水根嚷道:
“能!我能!我掏两千!”
“你听我说海爷!”
“我姐夫是大昌染坊的掌柜王长发!他不一定有这么多钱”
“可是我姐夫的姐夫有啊!”
“周村刘莽您应该听说过吧,他就是我姐夫的姐夫!!”
说了个什么玩意,乱七八糟的。
席成海嫌弃的瞥了一眼何水根。
周念祖歪嘴一笑:
“海爷,他的话,你信么?”
信不信的两说。
不过席成海心里面倒是明镜似的,就算他何家真能出两千?
难不成自己还真带着弟兄们,跟洪门的人对着干?
“来人!给我把何家老二绑喽!”
“爷!海爷!我说得都是真的啊!我出两千,三千,五千也行啊!”
“给他嘴堵上,吵吵的很!”
“不用堵嘴了,我来。”
周念祖掐住何水根的下巴,将他的舌头揪了出来。
“哪位兄弟的刀快些,给他切了吧。”
无人上前,只是有个喽啰递给了周念祖一把匕首。
周念祖肯定不含糊,手起刀落,连着舌头根子都给何水根剜了。
席成海站定一旁看在眼里,更加笃定面前的少年是洪门中人了。
拿刀的手异常沉稳,下刀的时候,比他娘的自己还脆生呢。
“得嘞,出几个兄弟跟我下山吧,等把剩下那俩绑来了,我好一块给他们拾掇的,免得一个个的挖眼、切舌头、断手脚的麻烦。”
一群土匪左右而视。
瞧见没,为啥人家能进洪门,就这股子狠辣劲,咱就比不上
当然了,其中也有那不服气的。
比方说,二当家。
不消说断人手足这屁大点事了,就算是将人剁成肉泥,他也不是没干过。
眯缝着眼瞧着周念祖,米粒大的余光里尽是不屑。
席成海点了个子丑寅卯,随着周念祖出了寨门。
约莫着距离席成海有个三十米的样子时,周念祖扭头冲土匪窝子喊道:
“柳子帮二当家的,腰里的火器你会使唤不?”
“啥意思?”二当家莽道。
“会呢,就冲着我心口来一枪,好叫你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山外山!”
“踏马的,大当家?”
“海爷,你甭拦他。”
席成海权衡再三,还是默许了。
默许的瞬间,二当家拔枪就打!
“啪!”一声。
枪响之时,周念祖已然侧过了身,子弹贴着衣褂而过。
这一下,土匪窝子彻底炸了锅。
只是周念祖清楚的知道,自己距离无伤穿梭枪林弹雨,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