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5章 周掌柜资敌!儿子善后
天上无有繁星,月明也被云层遮了个严丝合缝。
屋里头的炉子虽说还生着,可夜里一样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清。
屋外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周念祖拎起那根碗口粗的顶门棍,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刘青的门外。
三两下撩开门闩,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刘大头炕前
古来阴人,哪有啰里吧嗦讲废话的。
周念祖提起一股子阴力,抬手棒落!
狠狠的就抡在了刘青的大脑袋上面。
只听“哒”一声闷响
熟睡中的刘大头,直接晕死了过去。
脑门不见血、人还喘着气,周念祖对自己的这记闷棍,表示十分的满意
开始四下翻找起来,却发现刘青居然把衣裳垫在了枕头底下
真是有够鸡贼的。
周念祖一把将衣服拽在手里,细细摸索了两遍
不曾想,染布的方子居然没了?
不慌。
再找找看。
直到周念祖捡起了刘大头的布袜
一摸,厚度不一。
妖爷露着十颗牙齿邪魅一笑
方子找到了!
敢情这王八羔子,换地方藏了!
把染布配方收好后,周念祖将一百六十多斤的刘大头往肩上一扛,趁着乌云盖月时,翻墙而走,一路向西,十多里外,就是乱葬岗!
趴在窗户缝边朝外偷看的陈六子,只瞧着有个大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后面的事,他就无从知晓了
乱葬岗上一把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而周念祖早已折返回家,做起了善后事宜。
这一夜,周家老二搅动着暗涌,看似兴风作浪,明面上却是风平浪静。
可谁又能想到,隔天一大早,周村城里连个公鸡打鸣的响动都没听着呢。
周家门外,已经围上了一队手持火铳的大头兵!
为首之人是个黑面青须的壮汉,穿着军装,面色看上去极为不善。
吐了口老痰,右手一挥,下令道:
“给老子把门蹬开!”
“敢特么有反抗的,一律视为义和拳的同党,就地枪决!”
“咚!咚!”
两声轰响。
周念祖瞬间清醒!
当他来到院子里后,六杆黑洞洞的枪口,立时悬在了他的眼前。
第一次,周念祖感到了死亡竟然离自己如此之近。
但妖爷并不慌。
“军爷?出啥事了这是?”
“出啥事了?出啥事你能不知道?一边呆着去!”
黑脸长官继续下令道:
“给我搜!凡是能喘气儿的,通通给我押过来!”
“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那么大胆子,竟然敢顶风作案!”
“不知道老子成天跟义和团的干仗啊!”
“还敢给他们染衣裳”
“这叫资敌知道嘛!”
“呸!一个个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念祖愕然一怔。
恍然大悟!
敢情这四百匹布的买卖,是从义和拳手里接过来的。
可是不应该啊。
平胸而论,自家这个便宜爹,对义和团可是没什么好感的。
又怎么可能会接下这种烫手山芋呢?
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吾靠!
糟糕!
净忧着布的事了,小采芹八成还躺在被窝里睡得香着呢!
踏马的!
别叫那俩大头兵给占了便宜去!!
一念及此,周念祖又凑到了军爷身前,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从刘大头那顺来的几两散碎银子,塞到了黑脸长官手心里,耳语道:
“军爷,大老远的来我们这一趟,也是不容易,这点早饭钱您先收着,等到把事情弄清楚了,另有厚礼奉上。”
“我媳妇儿在后院,我这就去喊她起来。”
黑脸长官揉了揉手里的东西
把手插进了口袋里。
这小子挺上道的。
比街尾那家的爷们可是懂事多了。
想让军爷通融通融,也不是不行,可那老爷们居然塞了一把铜子过来?
那一把铜子再多,才几个钱?
“小东西,看上去不大,连老婆都有了,来个人,跟他一起去,他要是敢耍心眼想着跑路,直接毙了!”
不大一会儿,周家门一家老小,通通被带到了院子当中。
除了染匠刘青以外。
时节春暖花已开,刘大头自然乘风远去了。
“都在这了?该找的地儿都找过了吧?”
“报告长官,都找了!家里就他们六口人。”
“嗯,我想想啊”
黑脸长官貌似是把谁的人名给忘了,愣了一阵子,猛地抬起了头,粗声大气的问道:
“你们谁是周继业?给我站出来!”
周掌柜战战兢兢的向前迈了一步,磕巴道:
“张、长官,我是周继业”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姓王!狗屁的张长官!”
王队长骂骂咧咧的继续道:
“我问你!帮着义和团染戎衣的染坊,还有哪家!”
“你可别在老子面前装糊涂!”
“老子既然来了你这儿!”
“可是得到了准确线报的!说!”
周继业被长枪短炮的瞄着,腿都吓软了
支支吾吾了小半天,除了一个劲的哆里哆嗦,愣是没放出半个屁来。
周念祖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眼瞅着王队长要暴走,几经权衡的周念祖,欲在众目睽睽之下,耍上一套祸水东引之术。
两步踏出,径直挡在了周掌柜的身前,宽慰道:
“爹,您别太紧张了。”
“人家王长官一看就是体恤民情的父母好官!”
“长官问啥,咱就说啥。”
“不就是那个刘大头勾结义和拳的人,逼着咱给他们染布嘛。”
“咱要是不染,头两天命就没了,还能等来王长官这个大救星?”
周掌柜缓缓侧目,望着满脸真诚的周念祖,再瞧瞧院子里的人,分明还少了一个
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件事上!
再结合着念祖此时此刻的话
当即也就明白了
刘大头,肯定被办了!
不然念祖也不敢这样说!
“刘大头是谁?他人呢!”王长官继续咋呼着。
定稳心神的陈六子开口了:
“长官,刘大头是我们仨人的师傅,大名刘青。”
“昨天半夜里,我起来上茅房的时候,亲眼看着他翻墙头跑了。”
“跑啦?你咋不拦着他呢!”
姓王的这话刚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着有些别扭了。
一个染布的学徒,还敢拦师傅?
陈六子装作被吓了一个机灵,跟着胆怯道:
“我我不敢”
“平日里我们干活时,手脚稍微慢一点,对我们不是打就是骂的”
“还有,刘大头认识的江湖中人可多了”
“大半夜的我可不敢喊他,万一喊住他,他再找人打我怎么办”
“狗屁的江湖中人!就是一帮子乌合之众!”
王长官愤愤然骂道。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就不用再浪费唇舌了。
大致情况,这些个当兵的,或多或少也都猜出了七八分来。
若是再接着插科打诨,可就有些适得其反了。
周念祖轻轻的搡了搡便宜爹,计划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爹,人家王长官领着兄弟们,进家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给倒口水喝。”
“王大哥,来,上屋里头坐。”
王长官也是个老兵油子了,还能猜不到接下来的事?
“坐就不用了,我呢,公务在身,也不可能听信你们的一面之词。”
“当然了,就算你们不是主谋。”
“毕竟也参与了给乱匪染布的勾当”
话说到此处,王长官非常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周念祖自然是心领意会的。
一旁的陈六子,倒也读懂了其中的门道。
俩半大孩子都懂了,可偏偏一把年纪周掌柜,一脸茫然
周念祖斜眼瞧着无动于衷的周掌柜,也算是服了自己的这个便宜爹
“王长官,我们一家子都是实在人。”
“做了错事,肯定认罚。”
姓王的点点头:
“嗯,认罚就好。”
“念在你们初犯,也是在乱匪胁迫之下才做了糊涂事”
“按照惯例,这个数!”
王长官没有明说,只是伸出了一个巴掌。
周掌柜看着那只老茧横生的大手,心头苦涩异常。
五个龙洋肉疼啊。
只可惜,周掌柜的想错了,也有些太过天真。
区区五个大洋就想买下一家子的命?
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