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只能怪你来的不是时候
大夫坐回办公桌旁，低头写起检查结果，声音带着喜庆，“恭喜二位，她怀孕了，现在时间还短，要格外小心。”
哈哈，哈哈哈……
陈喜高兴地，嘴角咧上了天，上前抱着李文，声音都有点颤抖，“我要有女儿了！文，谢谢你！”
这个消息，对于李文来说，就是晴天霹雳，来的真不是时候。
她抓住肚子上的衣服，蹂躏着，牙咬的咯咯响。
想着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在生长，发育。胸口堵的厉害，她干呕几声，晕过去。
模糊中，医生一直在交代陈喜，“她太虚弱，本来就瘦，加上怀孕，营养跟不上，情绪也不好，很可能保不住。如果想保住，你们要……”
陈喜嗯嗯地点着头。
很可能保不住！李文开始琢磨起这句话，应该可以理解成，如果这个孩子掉了，只能算是意外。
陈喜雇的出租车回的家，进门就大声喊着母亲。
“妈，文她又怀上了。”
“是吗？太好啦！”陈母从厨房走出来，扶着李文的另一只胳膊，“李文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做。”
李文笑着道声谢，回到卧室躺下。
陈父坐在沙发上，拉着张脸，看着母子俩高兴的样子，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两个人明摆着过不到老，孩子生下来，最后不还是他们老两口养，真是造孽！
陈喜母子俩把她当珍宝一样保护着，什么都不让她干，想吃什么都给买，连楼都不让下。
李文本来打算，找准机会，去诊所买点药吃吃，始终没有出去的机会。
实在没办法，只能关起门来，用皮带勒肚子，做俯卧撑，用拳头捶，想尽办法，孩子仍顽强地成长着。
晚上，她对陈喜千般挑逗，他就是不碰她。
眼看着孩子就要成形，到时候更难办，李文急的满嘴长泡，疼的饭也吃不下。
这天早上，陈喜上班去了，李文装着肚子疼，陈母只好送她去保健院。
保健院里面没有厕所，厕所在楼的后面，是一座小平房。
平房后面，一个小山坡，坡上种着树，穿过树林，就到了另一条街面上，这里，开着一家私人诊所。
如果是陈喜陪着，他会寸步不离，她不会有机会。
陈母则不一样，她很少出门，胆子小，李文让她在座椅上等着，她坐那里，连位置都没有挪过。
晚上，李文说新房子里太热，上火的不行，想回塬上待两天，陈喜满口答应。
为了照顾她，陈喜没有去上班，一直陪着她。
背着陈喜，她已经吃完第一种药，没有太大感觉，又有点期望自己买到的是假药。
晚上，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那种药吃下去，肚子里这个生命就会消失，她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
李文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
如果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不残忍吗？不能给她好的成长环境，不能给她幸福生活，整天面对家庭矛盾，或者面对单亲家庭，被人耻笑。
……
早上，李文搬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她的心却冰冰凉。
陈喜在厨房做着饭，时不时伸出头来看着她笑，此时她的内心很纠结，右手放在兜里，摩挲着那些药。
她知道，陈喜一直想要个女儿，而这次怀孕，跟前一次不一样，应该就是个女儿。
这粒药，它不只是能扼杀肚子里的孩子，还可能毁掉陈喜的希望，让他们的感情，走到尽头。
留下这个孩子，她的一生，一眼就能看到死。
陈喜把饭菜摆好，然后向她走过来，蹲着，头贴在她的肚子上，非要听听自己的女儿，此刻在干什么。
“文，我们的女儿喜欢睡懒觉，跟你一样，睡的呼呼的。”
李文的心一酸，干呕两声。
陈喜站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满脸担心地看着她，“没事吧？”
“没事。我们去吃饭吧！”
陈喜扶起她，她心生愧疚，腿有点发软，不能挪动。
陈喜抱起她，高兴地说：“你们可是我的宝贝，不能累着。”
把她放到炕上，又拉过被子，替她把腿盖上，“大夫说，不能让你受凉，要是不小心感冒了，又不能吃药，可遭罪啦！”
然后，他坐到李文对面，给她夹着菜，“多吃点，现在你一个人吃，两个人饱，要是把我女儿饿着了，我可不答应。”
说完，他又起身来到李文身边，趴在肚子上，要听女儿是怎么回答的。
“女儿说，她爱我。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有了这件小棉袄，我以后再不怕冷了。”
他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李文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心如刀割，为什么老天爷要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让她绝望，又让她的心不够狠。
她扶起陈喜，紧紧抱着他，让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陈喜，你别怪我，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来到世上遭罪。
她把药丸塞进嘴里，含着。
陈喜搂着她，越搂越紧，呢喃着：“文，我爱你！我们已经有了儿子，再有个女儿，也算儿女双全，幸福的日子就要来了。”
“你不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到你的老家，盖上三两间房子，养上些鸡鸭吗？我愿意跟你去，就按你想的那样，在屋后种几拢竹子，屋前种一片果园，在果树下种你喜欢的蔬菜瓜果。”
药开始融化，跟着唾液流进李文的肚子，她感觉到，孩子在痛苦地挣扎。
陈喜还在憧憬未来，什么都不知道。
“地边上种上一圈柏树，在树下种满月季花，花的枝蔓爬满树枝，形成天然的围墙，等到花开的季节，白的，粉的，红的花朵，挂在枝头上，风吹来的时候，会冲你微笑。”
“我们坐在竹桌竹椅上，品玫瑰花茶，听鸟叫虫鸣，孩子在旁边嬉闹。哇，想想都美，对了，你会做竹椅吗……”
李文用手指扣着自己的喉咙，呕……呕……
推开陈喜，哇的一声吐出来。
陈喜扶着她，拍着她的后背，“文，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