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秋夜

    又是一年中秋节，中秋的夜如水一般清清凉凉的，此刻清辉万里，和风拂面，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虽然生灵飘零的迹象不难寻见，但也正因如此，这秋意给人一种独到的残缺美，一种深远的凄美风范。

    窗外一轮明月倾洒着清冷的月辉，通透地照亮着世间的一切，叶寒看着这满月，开始浮想联翩，回想起来几年前家庭圆满的温馨回忆。

    那记忆是如此遥远，又是那么相近，脑海里关于已逝的父亲的记忆竟有了些模糊，但心里那份沉痛的思念仍在灼烧着他的内心。

    爸爸总是葆有一颗童心，是叶寒儿时最重要的玩伴。不管工作多么忙碌，他总会陪着叶寒打电动，一起为闯关成功而欢欣雀跃；总会在睡前给叶寒柔声讲着故事，直到叶寒沉入梦乡；总会在叶寒做错事时为他辩解，解脱出妈妈那严格的管教……

    叶寒回想起，他还在上小学一年级时，也是一年中秋佳节，月亮是那么圆那么亮，可小叶寒就是提不起兴致，只是吵吵着要和爸爸玩飞行棋。

    爸爸觉得这么好的月亮不看可惜了，便指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鱼缸，对小叶寒说。

    “寒寒你看，咱家里可是养着月亮呢。喏，就在这鱼缸里。以后啊，每次中秋月亮都会来光顾的！”

    叶寒睁大着新奇的眼睛，看着那映着月亮扑闪着银光的水面，兴奋地又蹦又跳，以后的中秋，叶寒就和爸爸一起在阳台养着月亮了，一边吃着月饼，一边听着故事。

    可是爸爸早已不再身边了，那家里养月亮的童话也永远定格在了过去，这样残缺的家月亮怎会光顾呢！

    就在叶寒触物生情，伤感地回忆着过去，妈妈推着轮椅静静地来到了叶寒身边，在那一方不大的阳台上和儿子一起赏起了月亮。

    那阳台原本该出现的三个影子如今少了一个。

    一阵秋风袭来吹得妈妈的头发轻轻飘动，妈妈轻轻咳嗽了一声，叶寒赶忙看向她，蹲下来掖了掖盖在腿上的毛毯，并紧了紧围在脖子上的围巾。

    妈妈自从瘫痪以来，就很容易着凉，很多次感冒发烧就是因为没做好保暖。

    而上次从医院回来后，妈妈的身子骨更弱了，她总是一睡就睡很久，可醒来后还是没什么精神——妈妈总是摆脱不了那重演车祸的可怕噩梦。

    妈妈最近胃口也很差，无论叶寒怎么变着花样炒菜，她总是只嚼了几口便说吃饱了，吃饭时她其实更多是在夸奖儿子的厨艺。

    叶寒也注意到妈妈总会阴郁地看向窗外时，就那样一动不动，目光无神地看着许久许久，直到听到叶寒的轻声呼唤，才会稍微活动一下，麻木地转头望向叶寒。

    而叶寒总害怕看见的便是这无望又陌生的眼神，这眼神刺穿着叶寒的心。

    他心里隐隐地感觉到了妈妈那个一直潜藏于心的可怕念头——自我了结。

    她想着如何一声不响地一走了之，让叶寒无牵无挂地独自生活，虽然这看上去很冷酷，但起码叶寒不必再承担他不该过早承担的家庭重担。

    毕竟妈妈她不想再成为儿子的累赘了，医生也曾告知过她的时间其实剩的不多了。

    那么既然迟早都会和儿子告别，何不早些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何不给儿子少添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况且自己走后，还有她的姐姐，也就是叶寒的姨母呢，她也很疼爱叶寒，肯定会时常来照看叶寒的。

    但妈妈又想到叶寒一定会无法接受，更何况还是儿子升学的关键时期，她也就暂时搁置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但她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死亡其实就在她的脚边，没错，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