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病房

    五月虽然没到夏天，但已经快闷热的让人窒息了，在封闭的教室里同学们大多没精打采的，有的甚至干脆自习课上趴着桌子睡着了。

    叶寒这几天尤其如此，一点精神也没有。开始时夏安然还会故意逗叶寒开心，让他振作一些，但叶寒只是僵硬地笑了笑，便依旧沉闷下去了。

    夏安然也多次关心地询问，但是叶寒不愿透露什么，他疲惫地应付几句话后，便接着沉默下来，又变回了原来那张扑克脸。

    其实夏安然早就猜到了是家庭原因，妈妈永远是叶寒最在意的人，他又是那么坚韧，绝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而如此消沉的。

    而夏安然也知道随便插手别人的家事不太好，也就不再打扰叶寒了，在心里期盼着他能早点好起来。

    自从车祸以来，妈妈的免疫力就一直很差，大病小病不断，叶寒在家很大一部分精力和时间都在悉心照顾妈妈。

    而叶寒妈妈又是个自立又要强的人，她对自己一直拖累儿子又无法帮忙减轻负担深感不满，乃至有些气愤，尽管她一直隐藏自己的负面情感，但她的喜怒无常还是不难察觉的。

    最近几天妈妈的身体每况愈下，叶寒心里更是捏着一把汗，上学时他总是忧郁地望着窗外，一望就是半个小时，头脑被各种可怕的念头萦绕着，被无数胡乱的想法填塞着。

    妈妈发着高烧很多天了，如今一直在医院疗养，叶寒每次放学去医院照顾妈妈时，看到她浮肿的双眼和干瘦的胳膊，叶寒心里总是一阵绞痛。

    妈妈早就诊断出了高血压和慢性肾炎——都是自双腿瘫痪后的并发症。

    所以叶寒心里早就做好了妈妈会时常住院的准备，但直面挥之不去的病魔和冰冷残酷的命运时，叶寒还是不愿面对以至无法接受。

    他无法想象没有妈妈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或者说那时候过的还能算日子吗？叶寒打了个寒颤，他实在不想也不敢去想。

    终于熬到放学了，叶寒忙忙地收拾好书包并和夏安然道别后，就快步走出学校去打车赶往医院了。

    妈妈肯定已经饿了，她今天说不定好受些了，她今天不会忘记吃药吧……在路上，叶寒开始浮想联翩。

    为了照料妈妈，叶寒这几天晚上都没去打工，晚自习也向老师请假了，他现在的全部心思便是让妈妈快点好起来，好回归生活正轨。

    病房里满是消毒水和药品的味道，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各种气味混杂，让人有些不适，或者说光是医院病房那忧郁又压抑的气氛就很让人不适了。

    妈妈躺在中间的那张病床上，两边都躺着病人，他们或在一脸安详地昏睡，或在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间或传来的走廊的脚步声和家属的低语声。

    叶寒走进病房时发现妈妈正在看书——不是闲书而是教材，妈妈还在忙着为出版社编题目赚稿费。

    叶寒有些生气地将那本教材从她手里抽走，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妈妈也理解儿子的用心，便用那枯瘦的手指轻轻松开了那本教材，也不吭声，依旧绵软无力地躺在床上。

    叶寒仔细端详了一会自己的母亲，发现确实比昨天的气色好了一些，点了点头后，便下楼为妈妈买晚饭去了。

    妈妈吃完饭后，叶寒静静地喂了她药，静静地给她的腿脚做着按摩，静静地用湿毛巾擦拭她的身体，妈妈也静静地接受这一切。

    母子两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做着一切，在他们这里言语似乎都成了累赘，他们单纯怀着亲情，不问原因，也不求结果，只是认真地活在当下。

    很快就入夜了，妈妈很早就睡了，叶寒也打算今晚依旧守在妈妈身边。

    “我觉得可以出院了。”

    入睡前，妈妈对躺在旁边低矮的行军床上的叶寒轻声说。这是他们今天为数不多的几句交流。

    叶寒默不作声，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妈妈，好像没听见一样。

    月光洒进病房，映着叶寒缓缓流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