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墓前
萧齐抱拳领命。
“至于这个人……。”季瑶的眉间簇了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此人就是那安佑民。“将他关入大牢,严加看管,加重镣,不得有失。”
此夜之后,从清芳亭与夏国的勾结,到遍布的暗钉,如同一张网,被季瑶终于一层层相连的从西潍的地图上摘了下来。
次日一早,李执拿着罗南写的口供,领着萧齐和王黑子去抓人,这些人促不急防下,被尽数关入了天牢。
季瑶翻看着名册,不禁有些骇然,大到城中官吏小到乞丐,均有涉及,将名册扔回桌上,她转头看向李执:“这真是大隐隐于世,名册中竟有二百余人,若不是罗南我们还真难一一拔除。”
李执也是点头叹道:“属下看到这名册之时也是吓了一跳,这李家在西潍城果真是势力广布,如不是有罗南此人,恐怕后患无穷。只是……如今这罗南该如何处置?”
平心而论,李执内心深处对此人是深恶痛绝,欲杀之而后快,只是若轻易杀之,一旦传出去怕是之后不会再有人来降。
季瑶显然也是想到了此处,眉宇间紧锁着,过了片刻方道:“罗南带人行刺一事莫说是城中百姓,就连虎威营之中也仅仅只有我等几人知晓。罗南一个小校,又有谁会去注意他是否归降,结果如何!”
李执听罢也是笑道:“是属下想多了。既是如此,那此人……”手下已是落了一个斩的动作。
季瑶却再次犹豫了,她想起了李溯宁,一时间也是拿不定主意,思考片刻后抚了抚额:“先关着吧,此事容后再议。”
今年冬末春初的交替极快,不过短短数日,清芳亭中树木枝桠上已是长出了一个个小花苞,草木青翠。
李溯宁清早便去了早市,买了许多吃食,又去了酒楼买了一坛好酒,小仟与小兰已不在身边,有些事她也不愿假手他人。
准备好一切,李溯宁提着竹篮独自走向城外。
清早李溯宁一出门便有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陆续报到了季瑶的书案上。
而此时,季瑶正与李执商议着安佑民的处理之事,两人皆无头绪。
“这安佑民醒来之后倒是镇定的很,不吵不闹。属下也是审过,他是闭口不言,不说一字。”李执说道。“除了他的身份之外,对我们没有任何用处。”
“父亲当年和那位安老将军交过手,是个有名的疯子。安氏几代为夏国出生入死,即便是用安佑民做以威胁,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季瑶说道。
“如今看来倒是有种形同鸡肋之感。”李执摇头笑道。
“就让他在牢里呆着吧!只是要看管好了,不许节外生枝。”季瑶说道。
李执点头应下。
而就在这时,菲儿叩门走了进来。“将军,安墨轩来报,李溯宁刚才出城了。”
季瑶一怔,这个时候李溯宁出城是要做什么?
季瑶问道:“随行的有几人?”
菲儿应声:“只有她一人,是步行出城。”
“步行?”季瑶眉宇间深锁起来,西城……脑中似乎闪过什么,她转过头看一旁正记录的元厓:“宁玉全的尸身埋在哪了?”
元厓将笔搁在一旁,起身回道:“依着将军的吩咐,就葬在西城梨山的山脚下。”
季瑶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坐下想了一盏茶的功夫,终是叹了口气:“备马,我们去城外走走。”
“将军,这说不定又是李溯宁的计谋。”元厓有些慌神:“如今多少眼睛都盯着将军呢,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季瑶笑了笑,招着王黑子过来:“如今城中已尽数清扫干净,更何况有黑子和菲儿陪着我,你尽可放心。”
元厓还待说什么,却见季瑶快步的走了出去,颇有怕他唠叨的意思,不禁住了嘴无奈的对李执笑了笑。
梨山山脚,李溯宁走到这里时已用了近一个时辰,她抹去额间的细汗,来那宁玉全的墓前坐了下来,倚着墓碑闭着眼上。山间的风轻扫而来,不似冬日寒冷,带着山间野花肆意的香,微凉的让人头脑清醒。
她歇息了会,才移开了身子,对着墓碑席地而坐,轻抚着墓碑上刻着‘宁先生之墓’这五个字,轻轻了开口道:“季将军是个有心人,知道你不愿让人再次想起当年的宁玉全……”那声音很轻,轻的山风一吹便似要消散而去。
将带来的吃食一样一样的摆好,又捧出带来的那坛酒,拍开酒封,李溯宁从怀中掏出帕子,细细的擦拭着坛口,她的动作不紧不慢,一连擦一连还淡淡说着话:“当年初初相识时,你最爱饮酒,醉后还与我说江湖男儿当热血,行侠仗义,纵横江湖,我那时觉得蠢,太过天真,但如今想来这才是你一直所向往的生活。”
她将手中那酒坛擦拭好,便往带来的酒碗里倒:“后来你一点一点的被我拉进这场阴谋,你就不喝酒了,总喝清芳亭的茶,你说喝酒误事。可我知道再好的茶其实你也不会品,可偏要拿我最好的去喝……”
“记得你最后对我说的话,你让我好自为之。你也真舍得,就这样走了。你看你不在,我什么都做不好……如今李家都要为我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李溯宁的声音轻浅,眼中的泪水难以停止,她将酒洒在墓前,已是长出青葱嫩芽的地上被淋出一片晶莹。“本想着与你好好说说话的,刚认识时,你最不喜看我哭,后来我却再也没哭过,因为早就不会哭了,今日却又让你看到,你是不是会笑话我?”
“我是不是很坏?害了小若,害了我母亲,将你也拉入最阴暗的死地,毁了你的名声,毁了你的一切,却从不给你想要的回报。”李溯宁的声音终于不再平静,她哽噎着去触那墓碑:“我不会道歉的,我不会跟你道歉,你我之间不是一句道歉能了结的,我欠了你这一辈子,毁了你一辈子。”
山风微凉,李溯宁终于慢慢平静了心情,她含泪笑着:“我这一路,害了多少人,如今小若连牌位都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