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天下谁人不识君（4）
在得知了前因后果，妖娆妇人娇笑道：“留仙阁从不参与江湖的仇杀恩怨。”
再看对面年轻人都是失望之色，她平淡而自信的又道：“可但凡来到留仙阁，就是留仙阁的贵客。
你们几个小年轻本不够资格，但念尔送上十年份的风铃花，如今正是派上大用场。”
“奴家便承诺一句话，这盛会结束前，你们可留在留仙阁，别说一个快刀客，就是来上百十个也不敢耍威风耍到留仙阁！”
张东风情绪最外显，点头哈腰一连串的拍上马屁，将妇人哄的喜笑颜开。
讨好的话没少听，但是看着土里土气却格外机灵的小少年，说起来格外中她心意，真是个可人的。
身子骨弱些，但本钱应该不小。
张东风在妇人上下打量的眼神中，不知怎的，后背心有些发凉。
他们来到时已经不早，原来当天就已是中秋佳节，今日晚上便是月莹仙子献艺。
一副被他哄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半老徐娘，只是给他们一天，哦不，半天的保命时间。
本来还有些得意，轻轻松松就拿下见惯风月场所的妈妈级别人物，反应过来才知道是自己被哄了。
张东风一阵郁闷，但很快又兴奋。
“哪怕明天就被快刀客给抓住，今天还能见到仙子献艺！就是那什么快刀客也不一定有资格可以观赏，如此咱们死了也不算太亏！”
周南湘冷冷看了他一眼。
但到了晚上，又怎么会拒绝一睹仙子之颜机会。
夕阳西下，蔚蓝的天色逐渐变得暗淡，再到夜色四处降临，繁星点点，如玉盘的明月升至中天。
在清辉遍洒的晋水江上，无数轻舟画舫飘荡开来，成千上万盏莲花灯散发出柔柔的光芒。
花舫舟上，千百画烛织出大片绚烂的芒点。
江水如清音。
烛光并莲灯，星辉与月色，共将浓稠的暗色驱退，将天地染成一片似由瑰丽光辉充斥的梦境。
倏忽间，飘渺的琴音飘来，岸上、船上密集的人群陷入寂静。
天地间，除一丝一缕响起的琴瑟，一片静谧美好。
一道似月皎洁，如花曼妙的倩影出现在徐徐绽放开的巨大莲花台上。
细柳腰一折，玉臂一绽。
无尽美感中，清丽无双的姿容在四面八方灼灼凝望的眼前闪过，不为任何人细细停留。
只似九天仙子临凡，又如宫中嫦娥于月上起舞，仙气飘渺。
就在人们为之如痴如狂时，一缕箫音自远而近。
周南湘出神的呆望着这一舞，不能自己时，如风飘来的箫音让她猛然回神。
四下张望时，忽然浑身一振。
只见在对面一座高楼上，屋檐顶上，一道如雪似玉的飘逸身影。
其它的乐声不约而同的停息。
天地间似只有高洁出尘的箫音与轻盈美妙的舞姿，占据了所有人的感官。
最终，那一轮高坠于天空的明月，宛似为这两道身影临凡。
元辰手腕一转，玉箫离开他的唇前，足尖一点，凌空挺立空中。
在成千上万的目光注视中，身轻如羽，潇洒写意的似从月上飞落。
一曲流水在他足下流淌过，一个浪花轻绽时，衣袂飘扬间，他落在一艘三层花舫上。
顶层一片平坦宽阔。
随着箫声停息，万籁俱静，天地无声，月辉洒漫，那道似揽尽芳华的倩影妙姿，于晋水上步步生莲。
而后她月白裙摆扬动时，踏月而起，缓缓降落在元辰的身旁。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屏住呼吸，无论是他们身负才艺、武艺，身份地位不俗，此时只觉自惭形秽。
高台上的两人相衬着，一个似九天之上的仙君，一位如嫦娥仙子高雅，都非凡俗中人。
周南湘仰望着这一幕，心中复杂涌动难言。
这时一道大笑声响起，似雷霆般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那对似天造地设的璧人旁多出一道身影。
不同于二人的飘渺，自有仙气超然，他身形格外的健硕有力，一双眼睛如有电光。
面目古朴无华，下颔留着乌黑飘柔的长须，稍稍中和了他周身的霸道刚硬。
“是欧阳伯风，欧阳先生！”
明悟了其人的身份，当即有人兴奋地喊道。
“真是长江后浪拍前浪，三年前后起之辈，群英荟萃。但白衣剑客一出，一枝独秀！”
他看元辰长身直立，宠辱不惊，长剑负背，玉箫在手，说不尽的潇洒风流之意。
欧阳伯风转而摇头，“百年间再不出第二个白衣剑客。除却你，仍旧是百花齐放，无数后辈在这名为江湖的大浪上争锋，快一步或慢一步，总是对手劲敌无数。
而在百年前又去五十载，才可找到萧小友的同类。”
元辰拱手，“前辈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欧阳伯风的一席话并没有收敛，而得以出现在这里的都不是平凡人，自然个个眼明耳清。
纵使周围说不上安静，仍然可以将他的话听在耳中，不由都是脸色微变。
但再看到那一袭伟岸飘逸的身影，好似又不是夸张之说。
这时一把清甜柔亮的声音响起，“欧阳伯伯大驾光临，观赏舞曲，却只赞萧君韵音，看不到月莹的天舞，这可让人家不依呢。”
月莹微微鼓着丹唇，这般小女儿姿态，冲淡了她的高贵圣洁，带出几分娇憨。
欧阳伯风哈哈大笑，“月莹你的舞姿，自是天下再难寻出第二人来，一举一动暗含天地道理。
气韵圆润，浑然天成，已非是凡俗中取悦人的舞蹈，祭奠月神，让观者看来恰似月神下凡。”
月莹轻轻一笑，眼中柔波把元辰脸上一瞧，好似在暗暗较劲，又透出别样的意味。
而元辰对欧阳伯风笑问道：“那晚辈也向前辈一问。”
不料欧阳伯风摇头，“箫声不过是一把箫吹奏出来的，有甚好评？又有谁能评价得出好坏来？”
元辰一挑眉梢，不再强求。
而月莹微垂粉颈，“月莹觉得萧君之箫声世间难闻，今日得萧君自降身份伴奏。
不得萧君相伴，再不舞此曲，因即使强作此舞不过是不进反退，徒惹笑话。所以还望郎君垂怜，莫要将来忘了莹儿。”
语罢，她粉白的脸颊垂的更低，好似娇羞已极。
欧阳伯风看看元辰，又瞧瞧元辰，再次放声大笑。
元辰则是失笑。
而周遭人，有的是一片嫉妒，佳人放下矜持，当众剖白自己一片爱慕之心，何等艳福。
却也有觉得剑术冠绝当时的白衣剑客萧君，绝对配得上这等绝世无双美人的青睐有加。
这时一道哼笑声传来，起初是轻轻柔柔的，再一勾，仿佛刷子一般缭绕在人心上。
外罩轻薄红纱，却不显半分暴露的丰盈成熟女子手摇艳红团扇，一摇一摆而来。
这便是留仙阁主事人红姑，她先冲着欧阳伯风妩媚多姿的道了个万福。
欧阳伯风偏身，只受了半礼。
“奴家只恨早生多年，如今衰败的蒲柳之姿在郎君面前只是自惭形秽，放下脸面来自荐枕席，更是看低了郎君。”
红姑团扇遮挡在透着一抹妖艳的红唇前，声音压得微不可闻，好似在与元辰说着悄悄话。
而后不待这年轻人有所反应，一转身，面向或在岸旁或在四周船舫上的观众们，笑声似沁带着她身上独特的那股诱人气息：
“今日我留仙阁月莹姑娘对月献艺已然结束，佳节盛典却是才开始，各位英雄豪杰赏光来我留仙阁，自是要宾主尽欢。
姑娘们早梳洗打扮久候，只要能让她们倾心，这等良辰美景，好汉身旁美人配，乃是天下该当。”
大家一起轰然叫好。
这时红姑看向欧阳伯风，“也是武林江湖给咱留香阁薄面，千里之遥赶至，这么结束奴家仍嫌不够。”
她柔声恳求道：“此时却有小小拙见，但奴份量太轻，还需由欧阳先生替奴家来做这个东道。”
这一辈子刚强霸道的武术大家此时也不由放轻声音：
“红姑但说无妨，老夫洗耳恭听。”
月莹朝边上退去一步，从外人来看，好似依偎在元辰高大挺拔的身姿旁，一派小鸟依人。
红姑将这一幕收揽在眼底，声音则是传遍晋水江边：
“不如，今夜大家寻赏风月，而在明日，我江湖儿女武道为首要。
大家在这水上竞技，不争高低输赢，只求在较技中交得一二武道之中好友，乃是人生一大美事。”
“将来说起月下箫声配天舞，江上竞技会英雄，自是一番佳话盛事！”
欧阳伯风击掌叫好。
在红姑的含笑目光中，元辰颔首赞同。
月莹则抿嘴笑道：“那明日，月莹可就要大开眼界呢！”
仙子美人期许，江湖大侠为东道，怎能不叫至今还未曾大出风头的青年才俊们激动。
甚至都迫不及待要漫漫长夜过去，明日大显身手，让佳人倾心。
最美的月莹仙子他们是没希望了，可是仙子之下国色天香的美人也不在少数，自是有无数个好汉为之追捧、痴迷。
翌日，天公作美，日轮高挂，白云曼卷，晋水江上的水雾在日色中被驱退。
茫茫白浪，江水浩渺，水天一色清澈。
青年才俊整装待发。
资历足够、有独门绝技的江湖前辈被请上台作点评。
而在一圈座椅中，为首，第一把交椅被欧阳伯风当之无愧占据。
元辰坐于其下首。
在这岸边，比武高台早已准备好，却是一人当先跃上台，不待有人上来挑战，他嗓音浑厚的自报门号后，冲着台上抱拳躬身：
“久闻白衣剑客萧君剑压当辈，在下不才，却也五岁习剑，至今二十年有余。今日如能一睹萧君之剑出，实三生有幸，死而无憾！”
他知道自己在青年一辈有些名声，但对上三年前已是声名大震、先后击败江湖威名赫赫的金刀陈与一流大派铁剑门门主的萧元辰，仍然不值一提。
也因此只要稍能抵挡几招，便在外界看来勇气可嘉、武艺精熟。
他习武多年一直稳压相识的同辈，对自己很有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