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5月17日,雨转晴
实在想不个所以然,沈镜决意放弃。
他刚放弃,门外肖成清问:“小沈,你心里有没有什么人选可以备选的?”
“完全没有。”沈镜一五一十,“我和沈槐是两路人,从小到大我俩交集不多,压根不会存在这种我俩同时得罪什么人的情况。”
“或许有这么个人,但是被你遗忘了。”王文睿智如常,继续揣测:“更或许,这个人是你压根就没想过会回来找你复仇的。”
“……”
沈镜陷入沉思。
“老王说得颇有道理。”门外,沈霖强调:“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有没有什么人因为你死亡的。”
“因为我死亡……”
沈镜沉吟。
这确实是个切入点。
顺着这个切入点,沈镜一遍一遍捋他从小到大的人际关系。
万幸沈镜记忆极好,几近过目不忘,因此凡是发生在周围,不论因为什么原因逝世,那个离世之人他都会记忆犹新。
然而想了一通,沈镜突然惊觉,在过去二十九年里,他和沈槐共同认识的人里骤然离世的寥寥无几,满打满算总共三人。
一是他们祖父,因肺癌骤然离世。
一是他们小学时期的女老师,因产后大出血离开人世。
这两人的死因与他和沈槐一点牵扯都没有,想来也不会化为鬼祟找他们复仇。
唯独这第三人,饶是过目不忘的沈镜都有些忘记他的名字,就好像这个人被刻意蒙上一层薄纱,停留于记忆最深处,若隐若现,不甚分明。
“嘶……”
沈镜苦恼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在烦恼什么?”
密闭空间里突兀地回荡起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想破脑袋仍一无所获的沈镜,下意识自言自语:“我在想这第三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道怪诞沙哑地声音继续:“我想他应该叫南渡!”
沈镜全无察觉,抚掌道:“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他当年是怎么死的?”
沈镜沉思,但事与愿违,他大脑一片空白,即便敲了又敲脑袋,依然一无所获。
“实在想不来了。”沈镜长叹一口气,决意认输:“算了,不想了,先这样吧。”
“车祸。”
那道沙哑低沉,一如沙砾彼此摩擦的声音再度飘在了密闭空间里。
沈镜心中迷雾一扫而空,抚掌道:“对!就是车祸……”
然而话至半,沈镜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之处。
这个密闭的女卫生间里只有自己和“他”,自己没开口,那么说话的人是谁不就不言而喻了。
是“他”在回答。
沈镜恍然后心里发毛,像是印证这一事实,血气开始在他身后翻腾。
那熟悉的腐臭气息缓缓逼近。
近到沈镜余光一扫,就能看到一束漆黑如墨的头发垂在他肩膀上。
那蠕动翻滚的发丝根根分明,就像活过来般贴着他皮肤一路朝上,缓缓爬行,拂过脸颊,最终驻足于他耳畔,耳鬓厮磨。
发丝一举一动都极致温柔,一像极了爱人间亲昵的互动。
但沈镜心里可没有任何柔情蜜意,只有一浪高过一浪的毛骨悚然。
沈镜身体僵直:“你就是南渡?”
“恭喜你,阿镜哥哥。”
沙哑的声线被血气裹挟,直冲天灵盖而来,沈镜被熏得差点闭过气去。
缓过来点,沈镜镇静自若,道:“你是在恭喜我终于可以结束提心吊胆的生活,迎接死亡了吗?”
南渡嘶嘶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恭喜你终于想起了我。”
沈镜全不相信。
他翻了个白眼,直击重点,道:“我和沈槐以前怎么得罪过你?”
“阿镜哥哥,你为什么这么问?”
南渡费解。
与此同时,蠕动着的发丝失去了活力,它们停止动作,皆人性化的垂头丧气,全部一副苦恼不知所措的样子。
沈镜被感情如此丰富的发丝震惊到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从震撼中缓过来些,沈镜又直言:“如果我和沈槐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如此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们?又为什么要手段残忍的杀害沈槐他们?”
南渡惊愕:“你觉着是我在缠着你们和杀死沈槐的?”
“难道不是吗?”沈镜反问。
“如果我说不是,阿镜哥哥,你会相信吗?”
南渡委屈巴巴。
同一时间,颇为人性化的发丝重新小心翼翼地扭动,缠着沈镜手臂一圈一圈地旋转,轻柔地厮磨沈镜皮肤,宛如受了委屈,撒娇的小猫。
虽然发丝清晰地将委屈的情绪传达给了沈镜,但是在一个满是吃人黏菌的卫生间,被密密麻麻头发摩擦,如此诡异的情势,沈镜除了不寒而栗,汗毛倒竖,一点多余的情感都没有。
沈镜翻了个白眼,完全无话可说。
然而,那些诡异的发丝因为他迟迟不说话,摩擦的更欢了,怪异且毛骨悚然的触感深刻地烙印在沈镜皮肤上。
为此,沈镜又打了个寒颤。
南渡没眼力劲,持之以恒:“阿镜哥哥。”
长时间被血气环绕,发丝厮磨,属实算不上是个好体验。
沈镜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起,一层一层消,周而复始,但碍于敌众我寡,他一直忍让,没表态。
“阿镜哥哥。”
南渡继续。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沈镜忍无可忍,道:“首先,我一点也不相信你的话。
其次,你如果可以发发善心,那么就先放开我,你在这样搞下去,我真的会被你吓出心脏病。”
“哦!”
南渡拉长调子哦了一声。
旋即,发丝缓缓收拢,汇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沈镜活见鬼地睁大眼睛,因为出现在他视线中的人影,宛如商场里陈列出来的劣质塑料模特,没有五官,手脚轮廓粗糙。
轮廓边缘,那些黑色发丝里掺杂着红红白白宛如血肉般的秽物,肆无忌惮地飞扬、缠绕、扭曲。
如此怪诞诡异的一幕着实挑战沈镜心理承受能力。
该说不说,沈镜心理素质着实过硬,他除了脸色微微发白外,没有更多不适反应。
但南渡依然有所感,掰弄着手指道:“阿镜哥哥,我是不是不太好看啊?”
闻言,沈镜被吓得不轻。
主要是因为他那软软的语态配上鬼魅且沙哑地嗓音,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于密闭空间里,所呈现的效果可比他恐怖片一样的外貌还要恐怖。
南渡毫无察觉,持续:“阿镜哥哥。”
“差不多得了。”沈镜破罐子破摔,有气无力道:“你在这样下去,我真被你吓死在这儿,你可就得不偿失了。”
南渡嘶嘶笑道:“阿镜哥哥,我知道你胆子没这么小,我这些吓不到你的。”
“你高估我了。”沈镜不以为意,稍后他话锋再转,引入正题,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想要做些什么?我们又如何得罪你了?”
南渡没有回答,而是扭脸望向窗外,驴唇不对马嘴地突然讲了句:“阿镜哥哥,雨快停了。”
“啊?”
沈镜迷惑。
虽然他的视线从黏菌缝隙中穿了过去,得已望向窗外,此刻,瓢泼大雨将停,厚重如铅的云层已经变薄,璀璨的阳光正意欲结束阴霾。
但雨停与他的问题又有什么联系?
沈镜一头雾水:“这和雨停不停有什么关系?”
“阿镜哥哥,大雨停歇,我便到时候离开了。”南渡解释:“至于你的问题,我没有时间回答你了。”
雨已停,扭动的发丝彻底失去活力,散作一团。
沈镜用脚尖碰了碰,发丝再无反应。
同一时间,凭空响起:“阿镜哥哥,怪物已经来到你身边,正伺机而动,你千万要小心身边的每一个人。”
沈镜嗔笑:“怪物不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