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 章 夜谈

    成强终于醒了。

    在转回普通病房的中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周玉红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华生。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刚把车停在殡仪馆门口。

    他汽车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人，包裹的十分严实，看不清长相，正在那惬意地烟雾缭绕的吸着烟。

    “成强醒了……”他解开安全带对后座的人说道。

    “嗯，我听见了……”他喃喃的开口，见车停了，扭头朝外面打量了一番，疑惑的问道：“你带我来殡仪馆干嘛？”

    “看尸体……”华生一边穿外套一边打开车门回道。

    “我堂堂一个局长，你让我帮忙看尸体？”他将口罩拉下来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华生下了车，无视他气愤的模样，冷声问道：“你下不下来？”

    王腾飞坐在那里将最后一口烟吸完，不情不愿地打开车门说道：“真是欠你的！”

    “王局……”华生刚要开口争辩两句，就见他慌张地打断他的话，四下张望一番，气呼呼地说道：“你知不知道给你复职，我冒了多大的风险——别在外面这么大声喊我，知道吗？”

    “嘚，您快下来吧——如果不是为了躲他们，我俩应该现在是在警局里会面的——”华生无语地吐了口气，对他招呼道。

    王腾飞一时哑言，因为华生说的确实在理。

    于是只好慢吞吞地将口罩戴好，从车上下来。

    两人下了车后，一同朝着殡仪馆旁边的一栋房子走去。

    那里是为了验尸方便，局里特意为物证科建的法医室。

    整个房子背山而建，刺骨的冷风扫着寥寥无几的落叶在空旷的地面上旋转着，发出的呜咽声就像野兽的哀嚎，让人听了有些不寒而栗。远处山崖上嶙突兀的岩石上枯黄的野草在冷风中摇曳飞舞，就像鬼魅挥舞着长长的衣袖一样疯狂而诡异。

    哪怕此刻烈日当空，王腾飞却觉得如坠冰窖一样，全身冷的发麻。

    他当了局长多年，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华生后面，总觉得周围有人盯着自己似的，浑身难受不已。

    进了法医室后，里面福尔马林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被暖气熏蒸着，王腾飞一摘口罩差点儿当场吐出来。

    郭可为听到声音从内室里出来，见到两人疑惑地问道：“王局，你怎么大驾光临来了？”

    王腾飞闭着嘴巴不敢说话，指了指华生，一脸委屈。

    “王局还不太适应，先让他休息一下——对了，正巧我找你有事儿……”华生说着就上前揽住郭可为的肩膀边走边说，任由王腾飞站在那里风中凌乱。

    法医室的金属案桌上摆着一具尸体，散发着浓重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华生皱了皱鼻子不悦地说道：“怪不得一进门就闻到味道了——你又在捣鼓什么？”

    “唉，别提了……”郭可为叹了口气，找来一张白布将尸体盖起来抱怨道：“我原先医科大学的老师最近有点忙，这不就把大体老师送到这里来了，说让我帮忙修容一下——”他说着转了话题问道：“路子告诉我说你知道废楼里那具女尸是谁——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这人怎么藏不住事儿啊……”华生撇撇嘴开口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不来找你了吗？”

    “那能跟我说说，你觉得是谁吗？”郭可为好奇地问道。

    “我猜她才是真正的李念念——”华生冷声说道。

    “不可能……”郭可为反驳道，“当初我给他们做过检测，根本对不上——”

    “当然对不上，你忘了，我们当初怀疑废楼里的才是真的李筱筱，所以我们做的所有的dna检测都是李筱筱和李念念的——唯独没有对真假李筱筱做比对……”华生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郭可为听言愣了片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取出钥匙对华生说道：“这件事我们确实大意了——我现在就去给她们做检测……”

    华生却摆摆手说道：“先不着急——”

    郭可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路子已经拿着照片去看守所了，哪个才是真正的李念念，很快就有答案了……”华生一边解释着一边打开门看了眼捂着口罩一脸难受的王腾飞，回头道：“我看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先把这个大体老师请出去才行——”

    郭可为闻言无语地吐了口气纵纵肩说道：“我一个人可搬不动，方安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要挪动他还需要你帮忙……”

    华生斜睨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多言，翻出一副手套戴上，走上前帮他将尸体搬走了。

    ————

    入夜，酷寒之下的城市早已陷入沉寂，唯有殡仪馆旁的房间里依然灯火通明。

    成强这次受伤让华生彻底理清了思路。

    二十年前的凶杀案也许只是表象，而背后隐藏的罪恶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怕警局里还有别的内鬼，所以，他只好约王腾飞在殡仪馆碰面。

    而他们见面的目的，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有些华生接触不到的地方还得需要王腾飞给打配合。

    整合前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华生将得到结论告诉他：“二十年前的案子也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局长——你做好准备了吗？”

    王腾飞正透过窗口的缝隙大口的呼吸，听到他的话一脸平静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老子就是个吃闲饭的空降兵，所以一直看不起我？”

    郭可为听言吓了一跳，一脸堆笑地打着圆场：“王局，华队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怕后面的事情……”

    不等他说完，华生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撇撇嘴道：“是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郭可为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嘚——自己真是热脸贴冷屁股，瞎操心了！

    “哼……”王腾飞一边冷眼睨着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说道：“呶，看看吧——这都是我给你擦的屁股……”

    华生脸色一怔，疑惑地接了过来，等他将文件内容全都看完后，原先困惑的神情变为惊讶，眼底流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激动地开口道：“原来你真的不只是会坐在办公室喝茶啊？”

    “什么屁话——”王腾飞瞪着眼睛开始骂骂咧咧着：“如果不是因为我妹死的冤，老子现在早调到省里了——行了，别啰嗦了，想想后面怎么办吧！”

    “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师父的？”他将文件扣上随手递给了郭可为，挑着眉毛依然一脸震惊地问道。

    “我也忘了——也许是他反对将二十年前的案子跟现在的案子并案调查的时候吧……”王腾飞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看样子我调查的方向虽然出现了偏差，但是也算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华生长舒一口气，眸子暗了暗沉声说道：“原来我爸并不是追凶死的，而是触及了他们背后的阴谋才死的——”

    “你的意思是你爸的死不是意外？”郭可为也已经将文件的内容看完，侧脸看向他惊讶的问道。

    “其实……就在花贝贝住院的时候，我们有了意外发现——那就是我爸和她的爸妈都死于同一场车祸，原本觉得这是巧合，可是通过聊天我们得知了一个秘密，虽然他们不认识，可是我师父竟然是他们共同的朋友，所以我们猜测，他们的死绝对不是意外——”华生一边说着一边将他墙上的白板取下来写下了几个人名。

    王腾飞听言皱了皱眉头看着白板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还记得你跟我说，那个花贝贝是什么苗疆的圣女——你的意思是不是她父母的死跟所谓的续命术有关？”

    “说起苗疆，我们知道最多的就是跟蛊虫有关的巫术，而花贝贝说的圣女，应该就是被种了蛊虫的女孩，我在网上查过跟巫术有关的资料，也咨询过生活在苗疆的网友，其中一个网友告诉我，如果这个所谓的圣女活不过二十六岁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们被下了蛊，而蛊又分子和母两种，只要母蛊死了，那么这个人基本就活不了了——”郭可为闻言开口解释道。

    “唉！这就是旧社会残留下的悲剧，幸亏现在苗疆解体了，不然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女孩被害啊——”王腾飞感慨不已地说道。

    “无辜？呵——老话说的好，并不是所有的受害者都是无辜的，毕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也不是说说而已，就像二十年前的凶杀案，那个所谓的圣女为了活命，相信了什么续命术，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们说她是可怜呢，还是可恨呢？”华生嗤之以鼻地说道，眼底都是不屑和憎恶。

    “我只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陆明是二十年前的凶手的？是那朵玉簪花吗？那花有什么特殊意义吗？”王腾飞从窗口收回脑袋，揉了揉有些冻僵的鼻子疑惑的问道。

    “原本我只是觉得奇怪罢了——你想啊，他十年前离开蜜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是电话联系，但是发生了凶杀案后，他忽然回来了——我当时只是怀疑他的动机，结合栾娟在看守所莫名其妙的死去，我就开始怀疑我们警局里有内鬼了——”华生说着又开始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只片刻间就画出了一张人物关系图。

    “面馆的刘哥，原本是我们最信任的朋友，可是却三番五次出现在凶案现场——原本我以为是巧合，但是在圣峰酒店死者房间的阳台角落里我们捡到了一根毛发，经过比对发现就是他的，可是凶手我们虽然找到了，可是仍然证据不足……”华生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继续说道：“后来路子就对他的人际关系网做了调查，发现十年前他老婆不知何故意外死亡了，而当时的办案刑警就是我师父陆明——”

    郭可为听言点点头，因为他说的一切跟文件上基本吻合。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所以就迟迟没有收网……”华生说着又在上面写了几个人名继续说道：“直到花贝贝说起来续命术，我瞬间就联想到了二十年前的案子——如果两者有所关联，那么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原来你找玉簪花不是在找凶手，而是想再次确定答案是否跟自己猜想的吻合，对不对？”王腾飞淡然一笑，明了的点了点头笃定道。

    “是——”华生给与了肯定的答案。

    “原本我觉得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查——”他说着拿起刚才王腾飞给他的文件掷地有声地说道：“现在我想应该很快可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