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炎以蛇形游回了妖界，一直回到自己的蟠阳殿，才变回了人形。
以奇怪的步子才到了自己的寝宫，这许是炎成为妖皇以来最失尊严的一次出游。但是若以人形回来，要命的部位更是痛苦难言，这极大的折磨是个男人（妖）都懂！
炎小心翼翼地坐到毛皮铺成的软榻上，可心中怒郁难平，一掌劈在了床头那人头蛇身的雕像上。
“卑鄙！”炎妖冶的双眸里满是耻辱和怒火，与他这一副好皮囊相衬，倒像是被薄情人辜负的深闺怨妇。不过谁也不敢轻易激怒这妖力强大又人面蛇心的怨妇，封预也算是第一人了。
炎一想到封预就恨得牙槽嚓嚓作响，这小东西看着牲畜无害是个怂包，却能在不经意间面露凶相给人致命一击，自己真是小看了他。不过他们人族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不过想来这个人族小东西给自己的感觉倒是似曾相识——怂包又狡诈！炎对于不在意的人或事一般都不会有意记住。若有，那么这件事或者这个人对自己一定有用。他忽然想到许多年前自己进入人界也遇到过这么一个小东西。那双青涩眼最后定格在恐慌与滔天的恨意之中。
哦…炎想起来了。
原来是他……
“呵呵……有趣，真是有趣。很快我就会抓到你了，小兔子！”炎理了理袖口轻笑道，可眼里全无笑意……
九曲江的尽头是东海。深蓝的海底水族成群，青蓝的水草后是树高的络色珊瑚。而这艳丽的珊瑚后，是一条宽阔的石阶，石阶之上便是东海的龙宫。
主殿之内，云溯坐在首位闭目凝神，可却双眉微皱略显烦躁。一人从殿外走进距云溯一丈外停下。
来人微微低着头，对云溯行礼：“殿下。”
“可有消息？”云溯说睁开眼看着殿下之人。
只见那人将头放得更低，云溯便知道答案了。
“当日看守的人都查过，出入的人也调查过，没有查出异样，臣又以引水咒找过，也并没有消息。”来人一身青衣领襟齐鄂穿着规整，眉眼柔和内敛而又沉稳。说到此处他又立即向云溯跪下：“殿下，臣有过特来请罚。”说完青衣人头及地而拜。
“寂川，你起来吧。”
云溯抬了抬手：“也不能全怪你，那日你有伤休沐而我又恰巧不在宫中，那人趁虚而入看来是早有计划，有备而来。”寂川领命起身。
云溯又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半点消息，也许是你寻的方向错了。”
寂川听了一愣：“殿下的意思是，不是因为内鬼也不是因为人族，可带走邸下的那个人留下的气息分明就是……”
“哼！这么些年难道他还没有学聪明？不然何以解释我儿至今都没有下落！再说孤根本就不信几个人族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臣明白了，臣即刻去查。”寂川领命而去，离开了主殿。
云溯见寂川走后抬手扶额，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我儿尚无性命之忧。
突然云溯感到天界有异，更是烦躁地皱起了眉，事多！可还是站起身离开了。
寂川一直望着云溯消失的那道残影，云溯一直很忙，可他对东海的内务似乎不怎么在意，虽然急着找儿子，但寂川知道这不是云溯忙碌的全部原因。
自那次封林发过脾气以后，封预对他更是百依百顺，有时封预都在怀疑到底谁才是爹来着。不过封林一意高兴，封预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又是一年秋月枫红，转眼又过了五载。今日是封林的生辰。
封预找到明静和少华，提前告了个假。又去了河岸的糖铺子里，给封林买了最爱的松子做松子酥。还买了鱼和河蟹，还有小麦粉准备给封林做一碗长寿面，给他庆生。
封预也问过封林想要什么生辰礼，但这孩子却说只要阿爹在，其他的他都不要。他遇到这么个懂事的孩子也该知足了。
封林现在已到了垂鬓之年，个子已经长到了封预的肩头。但十年的光阴，却并没有在封预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倒是明静已经嫁人。
封预以为她与少华会是一对佳偶。却未曾想到是自己多想了，明静早已定亲却不是少华。他俩虽是青梅竹马，但两人都没有这个意思。明静的丈夫是一个老实人，从来不过问药铺的事。不过这倒是让封预少了许多约束，毕竟明静的丈夫也有铺子的话语权嘛！
封预父子回家后，封预就忙着到厨房里做菜。他本不想让封林帮忙，奈何拗不过他，就只得让他先洗洗菜。可看到封林直接就去抓盆里的鱼，封预又犹豫了一阵才叮嘱他小心鱼鳞划到手。封林点头答应，他似乎并不在意那股腥味儿，抓起盆里的鱼往粘板上一摔——鱼晕了。
这孩子似乎有些……
一顿饭做好，已经到了暮时。
此时万家灯火，绕城河畔星星点点，热闹非凡。
灯火投进了他们的院子中，将小院映得暖心而又喜庆。
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封预去开了门，是少华和明静他们。
明静的丈夫有事外出今日并不在临嘉，封预将他们领进小院，菜已经上齐了。
今日人多，所以封预决定就在这小院里给封林庆生了。少华他们给封林带了庆生礼，封林也礼貌接下一一道谢。其实除了书，少华他们也不知封林喜欢什么，总不能送甜食。封预倒觉得封林其实不挑，什么都会喜欢的。
今日少华还带了一壶酒，说既然是庆生没酒怎么行。
封林还小喝不得，而封预也没有人见他饮过酒。于是四人落座，少华依次给封预明静都满上，而封林的杯中也添上了茶，这才正式开了席。
少华先开了口：“封林也长大了，封先生以后不知有何打算？”
封预微微一愣，这倒是提醒了封预，如今封林也长大了，他毕竟不是人族，自己是不是也该是时候告诉他的身世了？
“自然是有的。”
封林也转过头来看着封预，然后对他一笑不知在想什么。
既然封预不愿多说，少华也不好多问。
“封先生，来！我敬您一杯，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帮助，不然我们也怕撑不了几时。”少华万分感激地举起杯看向封预。
这倒让封预有些难为情，要不是承蒙他们收留，自己也不知会让封林受多少苦。于是他也举起杯对少华说：“我才应谢谢你们……”敬酒之后各自都酒杯置于身前，可封预刚想将杯口放到唇边时却顿住了。
“怎么了封先生？这是我在谷雨时节采的枇杷酿的果酒，没有多大酒气不上头，您放心。”少华看到封预久久不喝于是问道。
“我……我不能饮酒！”封预将杯子放下，少华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
封预也不知为何，这酒确实如少华说的没有酒气，不上头。但是总是让封预感到厌恶。
几人都感觉到封预的心绪不稳。于是封林出来圆场：“华叔，阿爹不能喝酒，我陪您喝。”说着举起手中的茶敬少华，少华也顺着台阶下，将自己手中的酒饮尽……
酒过几巡之后，气氛也渐渐活络了起来。明静喜辣，少华清淡，封林更是一点红油都沾不得。封预也跟着几人的喜好每样都做了一点。这时封林再怎么少言寡语也受到了感染，跟着少华他们开始谈天说地，东西南北地聊起来。
明静已成婚对小孩子更是期待，一个劲地给封林夹菜，封林也不好拒绝，不一会儿他的碗里就满满当当再也放不下了。可封林不能吃辣一直没动。
“小林，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娶媳妇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告诉静姨？”明静直爽地问封林，还有意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是不是喜欢静姨这样的？”
封林看了看明静，再看了看封预然后低头看着桌前：娶妻吗？找个什么样的呢？他又抬头偷偷看了封预一眼。封预感觉到封林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心想：我也想听听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看到封林担忧地又看了自己一眼，封预抬手摸摸他的头：你不用考虑我，你总是要长大成人的。
封林见封预对自己一笑，瞬间勃劲发烫：像阿爹这样温柔体贴的人就很好。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大胆出格，脸也一下烧得通红更不敢再看封预，情急之下低头扒了一口饭——封林吃到明静给他的辣子鸡。
此时封林由脖子到耳根最后满面更是红红火火，不过是被辣的。封林立即端起自己的杯子要喝，但发现杯中早已见底。他受不住这股味儿，不管不顾端起旁边的一个杯子一口饮尽，封预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口哪里能解辣，于是封林又倒了几杯，酒一下肚才好了些。
封预已经端来了茶水为封林换上：“少喝些，虽然没有酒气，但也是可以醉的。”
明静见封林这样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给他夹菜那么辣的菜，又赶紧给他盛了一碗汤。
一顿饭下来封林一口菜没吃，肚子里倒是装满了。明静和少华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封预将他们送走后再回来看封林时，他只是神愣愣地坐在石凳上。
“儿子，困了就回屋里睡吧！”
封预见他没有反应，又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了？”
谁知封林应声而倒，要不是封预眼疾手快，他就摔到地上了。
封预抱着封林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是真喝醉了，要熬醒酒汤才行。于是封预将他送回屋放到床上，再为他盖好被子，才转身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