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这不是前两天非要把自己从椅子上赶下来的非凡吗？禁言当时就感觉这人真是有毛病，那么大的地图，那么多长椅，非要跟自己在这儿叫板。
现在见他来抢自己的boss，更是觉得这人无可救药了。
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从非凡身上拔下来的战利品，禁言得意撩了撩自己胸前的羽毛。
不知道是不是忌惮禁言再拔他毛的缘故，非凡这次收起了翅膀。看到禁言近乎挑衅般的行为，他觉得有些好笑，理都没理禁言，径直朝鹿邑走去。
被冷落了的禁言摸了摸鼻尖，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自讨没趣。他听到非凡在重复：“它叫大明。”
禁言顿时笑了：“大明？我还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呢。”
非凡白了他一眼：“那你生的孩子呢？”
禁言着实被噎了一下。
非凡捡了根枯树枝在地上一笔一画写着，同时嘴里轻轻念出声音：“大明。”
鹿邑跟着念了两声。
非凡揉了揉他的脑袋，夸道：“小鹿邑真棒！”
鹿邑咧嘴笑了笑。
一旁被忽视的禁言小声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得不说，非凡哄小孩子确实有一套。鹿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和面对禁言时那张冷得令人发指的脸判若两人。
禁·苦闷·言只能在旁边鼓着腮帮子画着圈圈儿。
夜色渐沉。
正在倾听鹿邑一些趣事儿的非凡不动声色看了眼腕表，又瞥了一下正在辛勤劳作的鹿千，朝外面的禁言打了个手势：该行动了。
禁言自然也注意到了鹿千还没有犁完地。他朝非凡扫了一眼。
非凡挤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说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禁言：“”他想揍人。
的确，万一鹿千午夜12点前没有犁完地，他是想调整下时间来帮一下的。可是，被非凡这么一搞，似乎就有了他一份功劳在里面似的。
禁言不情不愿幻化出一个表盘，手指拨弄了两下。
黑夜和光明可以直接吞吐太阳改变，可是这细微的时间差还是要通过精确的表盘来控制。
做好了这一切，禁言看见非凡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禁言没好气道：你妹啊。
他这话是通过魔法说的，鹿邑没有听见，非凡却是听见了。后者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没再理他了。
禁言自讨没趣，他重新蹲回原处，托着腮看向正在犁地的鹿千。
女孩儿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可是干起农活来却是熟练得让人心疼。许是知道禁言在盯着自己看，又或是知道刚才正是禁言帮了她，忙得满头大汗的鹿千扬起脸来笑了一下。
禁言怔了怔，鹿千已经解下了牛身上的犁，提着灯朝他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非凡也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出手相助。”鹿千在前面提着灯引路：“少侠们，跟我来吧。”
非凡和禁言跟在她身后，鹿邑缩头缩脑跟在最后面。
拐过了七八处小茅屋，鹿千在一个看起来最破的茅屋前停下。她将灯挂在一旁，轻轻推开门：“少侠们，进来吧。”
屋内漆黑一片，鹿千嘱咐鹿邑：“去点灯。”
只听一声响，屋内顿时亮了起来。
禁言这才发现，屋内的陈设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小板凳。桌子上有一盏灯，一个茶壶，两个小杯。
“坐吧。”鹿千道，“小邑，去外面搬两个草垛子。”
鹿邑跑出去了。
鹿千也拿了茶壶出去。
没一会儿，鹿邑和鹿千都回来了。
鹿邑坐了其中一个草垛子，鹿千给非凡和禁言倒了水之后也坐下。
小小的一盏灯，发出柔和的光晕，将这四个人从一小方黑暗中剥离出来。
鹿千道：“想必两位少侠心里有不少疑问，就请现在说吧，鹿千一定知无不言。”
非凡和禁言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解。虽然说是“知无不言”，但这看着就像是不太愿意多说的样子啊。
禁言思虑了一阵，估计是想先看看他们的实力吧。然而不等他有所行动，非凡便轻叩了两下桌子，对鹿千道：“你应该至少二十多了吧。”
禁言默默喝了一口水。
虽然他也存过这个疑虑，但是不太敢确定。
他悠悠看了一眼鹿千。
只见后者苦笑道：“少侠猜得不错，我今年二十九了。”
禁言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看得出来，鹿千的眼睛里有期待。
当然非凡也没让她失望，紧接着又抛出一个惊雷：“鹿邑也不是你的弟弟吧。”
听到有人提到了他，一直低垂着脸的鹿邑抬起头来，眼睛里却不是震惊，而满是惊恐。
鹿千抚着他的背：“少些所言不错，鹿邑是我的丈夫，今年也二十九了。”
非凡点点头，不说话了。
禁言心里明白，点到为止，已经够了。
果然鹿千道：“这说来话长”
原来这是一个封建闭塞的村子，重男轻女，生了儿子就会养着，生了女儿就会被扔进山里喂狼。久而久之，村里多了一大群光棍。当地又穷得厉害，没有女人愿意嫁进这里来。
大概十几年前，村里的小矮子张盖领了个女人回来，这在村里引起了一阵轰动。他们纷纷问张盖媳妇儿从哪里讨来的，张盖说是村头的张大娘家领来的。
村民们涌进张大娘家里，发现她家的地窖里还藏着几十个姑娘，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贴着一张纸，上面标明了价码。张大娘说，想要媳妇儿，就拿钱来。
原来张大娘是人贩子，靠在路边伪装摔倒的老人骗来好心的姑娘，然后一直守在路边的张大娘的儿子再来抢人。
就这样，村里的光棍们有了媳妇儿。张大娘狠狠赚了一把，从中得了好，便比以前更加卖力地骗取姑娘。久而久之，村里的女人都是骗来的了。
禁言忍不住问：“她们不跑吗？”
鹿千刚想答话，却听一声冷笑：“跑？跑得掉吗？村民们狼狈为奸，一家的姑娘跑了，一村子都去找。而且这里山连着山，就算有幸跑出了村子，也跑不出这大山。”
禁言看了非凡一眼，只见灯光下他的脸异常冷峻，放在桌上的手已经金握成拳。
鹿千道：“不错，而且女人一旦生了孩子，或多或少都会考虑孩子的感受。还有就是，这里的风水不宜人。女人慢慢从媳妇变成了婆婆，成了拦截新媳妇的一堵墙。她们以生儿子为荣，而且会在村里得到一些尊重。”
“呵，真是讽刺啊。”非凡冷笑。
“你也是吗？”禁言问。
鹿千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自愿的。”
禁言又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造成你们村这种情况的人，也是个女子吧。”
鹿千道：“不错，她叫简言，是我早年救下的一名女婴，可惜还是没活到二十岁。”
简言本名张大丫，是张盖家的大女儿。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失踪了，有人说她被张盖扔进后山喂狼了，有人说她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众说纷纭，可最后的结局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然而，这个在众人眼里都死了的人，却在三年前回来了。杀了张盖，杀了一直欺负自己的堂兄，杀光了整个村子里除了鹿千夫妇二人之外所有的人，最后一把火烧掉了整个村子。
由于造下的杀戮太多，简言每日都承受着万鬼反噬的痛苦。为了减轻痛苦，她开始练一下邪功来压制，也曾走火入魔。失去理智的时候，她回到了村子，对村里仅剩的两个人施下了诅咒。
鹿千讲到这里就停止了。
须臾的沉寂后，非凡突然问：“你说你是自愿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鹿千叹口气：“我和鹿邑是大学同学，鹿邑想要改变这里，并且他认为唯一改变这里的就是教育。他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村里办学堂，当老师。我则当了一个医生。”
“你成功了吗？”禁言问。
又是片刻沉寂。
非凡噌地站起身来。
禁言也站了起来。
他在非凡的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烈火。
禁言叹口气，刚想拍拍非凡的肩，却见后者整个身子都燃烧起来。
“不好！”
眼看火苗就要烧到头顶上的干草，禁言急忙拽了非凡出去。
摇晃的草门后，尚还在瑟瑟发抖的鹿千和鹿邑脸上却没了恐惧的神情。待确定两人走远后，鹿千站了起来，脸色沉郁得厉害。她看向悠然坐在桌前喝水的鹿邑，不满道：“师兄，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事情？”
“不好玩吗？”鹿邑笑道：“我觉得还挺好玩的，你看外面。”
鹿千鼓起了腮帮子，抱臂不理他。
鹿邑哭笑不得，他站起身来，掰过鹿千的脸。
鹿千虽然脸被掰过去了，眼睛却还死盯着鹿邑。后者轻轻在她额头敲了一下，鹿千才不情不愿看向门外。
茫茫夜色下，禁言正在把非凡往水里推，非凡似乎骂了他一句，然后两个人在水里扭打到了一起。
鹿千把鹿邑掰着自己脸的手拿下来：“这有什么好看的？”
“或许，他们两个人能帮助你解决掉万鬼反噬的痛苦。”鹿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