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请郎中
韩嬷嬷一仰头,眼角直冒着哗哗而下的泪珠,手腕扶着已是昏迷不醒,流淌着血红的老夫人。
一瞧见她家大小姐稳步如履,踏步而来,方才镇定如神,稳如老辣的狠劲和僵持一下垮了下来。心中千言万语的委屈和隐忍,也在这一时爆发而出。
“大小姐!快替老夫人作主呀!这些个杀千刀的,都把老夫人给气倒了。现下还直冒血呢,大小姐!”
你赶紧冲到前面,一把推开堵在前面的一群君老夫人的“管事嬷嬷”。
“哎呦!”,这些嬷嬷也是个不省油的灯,不管何时发生何事,都要凑上去赶个热闹劲,巴不得从中获利,也好在她们的主子跟前邀功。
可眼下,这些个蠢嬷嬷,也不看看现在是何情形?殊不知,有时候过于莽撞凑上去,不但没有为她们的主子讨来什么,反而可能给她们的主子,君老夫人惹一身的祸事来。
“你们这些个粗使婆子,好大的胆子!我君府供你们吃穿,可不是让你们在这儿摆主子的架子,倚老卖老的!”
徐管家不知何时走到她们跟前,厉言怒色呵斥她们这群,平时在君老夫人跟前,已经习惯摆起主子或是老人的毛病来,半点事儿都不做的奴才。
越瞧着这群若无其事杵在这儿,在这儿充当君老夫人的狗奴才样,徐管家越发来气。
若不是他家主子孝顺,侍奉养母颐养天年,哪会有今日这群陪着君老夫人一道进入韩绪府,现如今又一道留在君府的狗奴才,在这儿给他家主子惹出难堪的事儿来。
还将韩绪大小姐的祖母给惹到了!韩绪大小姐是什么人?那可是他家主子,心心念念的人。大院落伺候着,生怕委屈了这个韩绪大小姐,连丫鬟婆子,主子都亲自给韩绪大小姐挑选,独独留下那位贴身丫鬟,其余都换了个干净。
这些个没眼力见的,君府的主子都为韩绪大小姐做到了这份上。她们再怎么是君老夫人的人,也得动动脑子!
徐管家突如其来的呵斥,把她们个个给弄懵了。个个笔挺杵着,紧挨着靠在亭子悬梁柱根上,相互瞥来瞥去,跟打哑谜似的。
愣是没一个凑上去,使下劲,帮忙扶住已昏迷不醒,恐有性命之忧的老夫人。
骏婆婆一下从韩嬷嬷那儿接过老夫人,三两下将老夫人扶稳,让老夫人力挺直笔坐起来。虽都是骏婆婆在这儿使力,稳住早已昏迷不醒的老夫人,但旁人看了,还是端庄得体的老夫人。
韩嬷嬷嘴角直打着哆嗦,“大小姐,让老奴来吧。这见红的血,可别弄脏了大小姐。”
你一下躲过韩嬷嬷伸出要夺过你手中帕子的手,继续给老夫人头上冒出血的地方包扎,“韩嬷嬷,快去瞧瞧。大夫到哪儿了?祖母可不能等太久。”
“哎,老奴这就去。”
韩嬷嬷似有了主心骨般,一下振作起来,方才的萎靡颓废之气,瞬间烟消云散。
“大小姐,老奴已派人去催了,郎中应该快到了。韩嬷嬷身子骨不便,就陪陪老夫人吧。”
徐管家一下站了出来,一番交代,韩嬷嬷愣了下,停住脚步,看向她家大小姐。
抬头,看向已站在跟前,似是等待着指令的徐管家,眼眸一沉,“有劳徐管家了。”
“大小姐这是这折煞老奴了。使不得,使不得。”
徐管家满脸嘘嘘不已,韩绪大小姐这话,明摆着就是要和他家主子划清界限呀,以客人居君府的姿态来。还什么有劳徐管家这话来,要是让他家主子听见了,他怕也是活不过天明了。
何况他只是君府的管家,一个奴才,哪能真在韩绪大小姐跟前,摆起管家的架子辣。毕竟这位,未来很有可能是他们君府的女主人,他即使没眼力见,也知道此人不能惹。
瞧着徐管家这身眼力见,若不是韩绪府落难,如今是客居君府,兴许怕是没机会瞧见,这一声声的恭维献媚小人样来。
既如此,你也不再与这徐管家客气什么,直接询问,“徐管家,这郎中何时到?”
徐管家突然愣了下,连忙应和,“老奴,这就去瞧瞧。大小姐莫急,老夫人定会吉人自有天相。”
临走之际,还不忘叮嘱宽慰一番,这可能是他们君府未来的女主人。
瞥了眼远去的徐管家,骏婆婆这才回看了,跪在地上已快有僵硬之久的惹事嬷嬷。
棠二嬷嬷一下撇下头去,使劲地撇过头去,双手死死地紧拽着衣角,略微着打着颤死鱼眼般盯着地上那一淌已快干了的血渍。
“怎么?还在这儿摆着,莫不是等着你家主子来,好为你撑腰!棠二嬷嬷。”
骏婆婆一下破口大骂而来,才不管这老婆子是谁的人,即使是君老夫人的陪嫁婆子,又如何?如今这府里当家的,可是君左相,可不是她们这些个老婆子的主子,那位厚着脸皮也要沾一沾这偌大君府的光,来担着君老夫人的名头。
担就担了,还这般不知轻重地惹是生非。竟动起了韩绪大小姐的主意来,还硬让这些下人闯出惹怒主子的祸事来,这些个婆子才肯罢休。
今儿,她倒要看看。这位君老夫人,该如何向君府的主子交代。都敢动到老夫人的头上来,那可是韩绪大小姐的亲祖母,这君老夫人还将人给弄出这身伤来。
环视了这一群婆子,见跪在那儿的棠二嬷嬷,仍是没回应,半点转头应答的意思都没有。
骏婆婆冷哼一声,不屑怒嘴道,“今儿,我倒要瞧瞧,谁敢保你这狗奴才。”
棠二嬷嬷一下慌了,唰地一下起身,突然转过身来,直扑你而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小姐!奴才该死!不知轻重,一时情急,就惹怒了老夫人奴才,奴才真的罪该万死。”
沉了沉脸,未看突然跪在你跟前的棠二嬷嬷,给老夫人擦拭沾染了血渍的鬓白发丝。半点好脸色也不给这群,在这儿逮机会,一直想求饶的狗奴才。
杵在周围的那群老婆子,自知理亏或是愧罪,自个埋下头,等着主子来罚。
“哟,现在知道求饶了。方才,棠二嬷嬷不是扬言,是咱不要脸,舔着脸赖在这儿不走吗?怎么,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韩嬷嬷对着跪在他们大小姐跟前的棠二嬷嬷,开始一阵怒骂来,连方才她听到这老婆子对老夫人的怒骂都给说出来。
棠二嬷嬷眼瞧着韩嬷嬷,一句句嘲讽谩骂,顺带她方才怒骂老夫人的话,也要将它给说出来。一下子冲了上去,咚的一声,将韩嬷嬷一下撞倒在地,棠二嬷嬷则压在韩嬷嬷身上。
“你这老不死的!还学会在主子跟前搬弄是非了,还想往君老夫人身上泼脏水。我呸!”
韩嬷嬷也不甘示弱,反手就揪着棠二嬷嬷的发髻,使劲地拽,谋足了劲儿地一个撕扯,反正她家大小姐在这儿,连那些狗奴才也不敢上前帮扶掐架。
“狗奴才!以为占着君老夫人,就可以骑到老夫人头上。我呸!也不拿个镜子照照看,这一副狗奴才的难看嘴脸!”
二人在这儿越骂越起劲,这力气也随之渐渐起势,丝毫未歇火。整个青苑的人,也都不敢莽撞冲过去,自顾安分守纪地做好分内之事。
纵使事后徐管家君老夫人他们追责下来,那也不是她们这些奴才能干涉得了的。这不,杵在亭廊悬梁柱旁的那几位婆婆奶妈,个个站那儿待训的奴才,她们可不会这般傻,去碰一鼻子灰,惹得一身祸事。
况且,这青苑的主子,还有管事的骏婆婆可都在这儿。哪轮得到她们,还是识趣地退到一旁。
“你们都是瞎了吗!还不过来,将人拉开!”
为首的侍女掌使正要转身离去,远去亭凉处的骏婆婆,一声呵斥而来。直叫这些新人奴才一时打起哆嗦,惊魂未定地过去。
四个丫鬟女使,赶忙凑到骏婆婆跟前,帮忙扶起老夫人。
冷眼瞥看这四个女使,骏婆婆一下怒了,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十几个丫鬟,“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不知道主子是谁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十几个,还是新人的丫鬟,这才略微懂了骏婆婆的话,赶紧跑了过来,一下将韩嬷嬷压在身上的棠二嬷嬷给拉开来,制止住这二人的掐架气焰。
折腾了一番,骏婆婆这才得空瞥了瞥院外,仍是半点没声没影的,“小姐,眼下这郎中怎么还没来?”
随着骏婆婆一道瞥看了眼门外,不禁皱眉,怎么都这时候了,君府这些人都还这样?请个郎中,请了半天都还没到。这怕是出城去请了?还是要沐浴焚香才去请?
算了,老夫人现在形势可不太妙,还是先把人安顿好,再派人去请,君府这些人,都是靠不住的。
“来人,先把老夫人抬进去。再备些热水来,准备一身干净衣服来。”
院内这些丫鬟女使如得令般,忙不迭乱地开始干活,抬老夫人的抬老夫人,准备物品衣物的,洒扫庭院的,井然有序地忙活起来。
独独留下棠二嬷嬷和杵在亭柱子旁的奶妈婆子们,干愣地站在这儿,犹如一尊尊活佛雕塑,只是人家活佛是慈面善心,而这一尊尊雕塑则如被定住的冰雕,个个形状犹如胆小恐惧,似是做着忏悔和跪拜之心。
“小姐!不好了!”,小琪气喘吁吁地跑来,急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呼着。
“怎么了?郎中呢?”,时不时往院外瞥去,就是没听见任何声音,连半点脚步声都没有个响动。
看这丫头慌乱急忙的,肯定是前院里出了什么事。
思及至此,眉头一下闪过紧锁,不好!
不待身旁的小琪,直朝院外而去。
“君老夫人,小的只是接了君府的寻郎中钱。真的不是什么强盗,什么欲入室抢劫这种事来呀。”
郎中单肩挂着沉重暗红的药箱,两手不停地挥舞足蹈地向着站在前院大厅入口处的君老夫人解释。
君老夫人冷冷地瞥看了眼这一身粗衣麻布,浑身上下半点好料子的衣物都没见着,还在这儿装。
略微不屑地撇开眼,半点也不信这‘郎中’的话。纵使方才已让侍卫,将这老头挂在身的箱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出半点能证明君老夫人一口咬定是贼人的证据来,但就是不松口。
一个劲地拦着,半点不让这郎中进来给那贱人院子送去。反正,今晚,她可是要将这府门牢牢守住,绝不能让什么人进来。
眼看这一些奴仆,一个个地站在这儿,将进入府门的进口,堵得水泄不通。
郎中颇有无奈,但又不能如何。人家是主子,他只是郎中。人家主子不让进府门,他也只能在这儿干等着。
“徐管家,这还是另请郎中吧。”
言罢,郎中直接将刚放进袖口的钱袋子,拿了出来,递还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朝台阶下走去。
徐管家追也不是,不追好像也不行,手里紧紧握着一钱袋子。
“先生请留步!”
君老夫人唰地一下看向身后,眉眼一下皱了起来,那是恨不得马上将这贱人,直接绑了送到郦贵人那儿去。
不过,也不着急。反正,郦贵人要的东西,她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但,她可把那贱人的院子里,看着重要的东西都给送到郦贵人那儿去了,过不了几日,定要叫这贱人蹲大牢。
君老夫人忽然眉眼一笑,故作关心地询问起来,“青颖,与那紫衣姑娘游玩,玩得可还尽兴?”
你一下停住脚步,瞥了眼君老夫人,立马挤着嘴角,“回君老夫人,可尽兴了。对了,改日紫衣姑娘还说要来府里转转,届时还劳烦君老夫人腾出些地方来,好好招待紫衣姑娘。”
一听这话,君老夫人脸一下垮了下来,她这君府老夫人还在这儿呢。这贱人搁着摆起主人的谱来了!这是君府,可不是她们那小门小户的韩绪府。
见君老夫人这越渐怒红的脸,你也懒得和她再继续掰扯,老夫人的事要紧。直接走过,将郎中请了进来。
“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老先生莫要介怀才是。”
瞧这贱人一身得势的样子,还边说着,边迎着郎中朝她那青院走去。君老夫人这下直接坐不住了,啪的一声,桌上茶杯直接掀翻摔碎在地。
一旁伺候的奶妈,便上赶着过去收拾残局。
“不许拣!”
奶妈愣愣地站着,静静地候着待君老夫人消气。
现在府里谁不知,韩绪大小姐,可是他们大爷的心尖人。人家可不是没落的官家小姐了,他们这些奴才,自然是识趣地躲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