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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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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生,打起球来比他这个校队的都狠。

    “我怎么感觉安姐打的不是常规篮球,那运球路子看着很野啊。”张鸣远终于发出疑问。

    季翔一直都在看场上那个恣意挥洒汗水的少女,骨子里像是憋着一股劲儿,不像是来应战倒像是来报仇的。

    没有人打球这么凶狠又嚣张,还把人当成狗一样溜全场。

    季翔说:“她应该是打街球出身的。”

    “bingo,猜对啦。”沈梨打了个响指。

    现在胜负已见,根本就没什么悬念,所以这几个人都没像刚才那么紧张,开始闲聊起来。

    沈梨很乐意吹捧她的姐们,“安越以前是打街球的,常常在外面和人约球,人称西海岸岸姐。那时打起来比现在还要野。”

    “球场上的安姐,帅得我都要弯,妥妥的t。”说完,沈梨又挑衅似的看了一眼季翔,“要是你和我姐们同时竞争一个女生的话,我都怕你争不过她。”

    -

    球场上,安越站着拍球,耷拉着眼皮勾出漫不经心的随意和慵懒。嫣红的唇线平直,穿着休闲服又束着高马尾的她说不出的a,光是站在那儿就引得人小鹿乱撞。

    最后一个球。

    江震的牙根都咬得发酸,汗珠一颗一颗从额前冒出来,顺着眉毛滴落,不慎黏住了视线。狼狈地擦掉,抹到嘴里一股咸甜味儿。耳边都是围观群众的欢呼声,震得人血液沸腾,滚烫又热烈。

    那他们已经都忘了这场比赛最开始是因为一场告白,而现在,他们只为眼前这个女生呐喊。

    如果输了,如果输了…

    江震不敢想象,输掉比赛之后怎么抬起头来,心里暗自发狠,看着安越时眼神温度渐凉。

    “你打的根本不是常规篮球。”江震说。

    “比投篮还要计较这个吗?”安越提醒他,“我已经投进九个了,还有最后一个,你要是认输就不用比了。”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江震要继续比,他就不信他没有翻盘的机会。安越运着球,她的技巧灵活又狡猾,几次胯下过人江震都没能防住她。这回他拉开了距离,等着安越过来时,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动作。

    场外的沈梨见状脸色剧变,看着场上的女生忽然身子一歪,被人撞倒在地,脚踝似乎扭了一下。

    “操。”季翔、张鸣远和刘皓也齐齐地站了起来,看到江震把人撞倒之后直接带球投篮。

    9:2。

    江震扳回一分。

    “这小子是玩阴的呢?”张鸣远咬着牙骂。

    刘皓说:“早就听说江震这人好面子,玩不起。去年和b大打篮球赛的时候输了人两个球,下场之后b大球员开玩笑似的嘲讽了几句,江震直接就和人打起来了。”

    “那他妈也不能动我女神啊,操,翔哥下去干他。”张鸣远撩起衣袖。

    安越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事,过了几秒之后她站起来,眼神都仿佛淬了冰。

    季翔已然神色慌张,正要过去却看见安越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脚似乎没事,带球的时候脚步仍旧生风,只是那弹跳弧度变弱了些。

    江震趁机又进了一个球。

    最后球又到了安越手中,江震在面前拦着,似乎是刚才那一下彻底激怒了她,直接突破空中对抗,高难度跳起扣篮,江震也顺带被这一下给撞翻在地。

    人落球进,耳边爆发出全场最热烈的一次欢呼,如同海啸滚滚而来。

    安越却依旧扬着清冷的眉眼,在江震面前伸出一只右手,一边慢步后退一边掌心朝着地面往下压,像无声的嘲讽:

    ——level太低。

    -

    经过这一场球赛,张鸣远才算是彻彻底底地被安越折服了。什么叫女王,什么叫一个动作就能点燃全场。

    安越这个名字即将刷爆高校表白墙。

    但这会儿张鸣远憋得不行,只能屁滚尿流地滚去厕所再回来,让他们先去迎接女王陛下。

    此时,女王陛下还在场上擦汗,对被撞倒在地上还没站起来的江震说:“以后见到我,记得绕道走,实在眼瞎撞上的话,不要忘记叫声奶奶。”

    ——孙子。

    最后江震是被他几个兄弟拖走的,灰头土脸像个斗败的公鸡。季翔原本打算去会会这个不怕死的兄弟,却看见体育馆门口那儿还有个抹着大红唇的女生带着人在等他。

    哦,教训人渣估计还真轮不到他,自有人等着收拾。

    于是季翔打个了弯,把张鸣远的外套扔给刘皓就走了。

    “翔,你去哪儿?”刘皓接住外套冲他喊。

    季翔拿出手机看了眼,低着头往前走着也没回头,“回家。”

    人潮一下子退开,沈梨拿了瓶水丢给她,“行啊姐们,还记得这个呢。”

    沈梨比划了一下,指的是她刚才最后那动作。这是以前打街球的时候有人教她的,安越这人从小就不爱惹事,对人始终都比较客气,更别说发出嘲讽这种事儿。

    安越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额前鼻尖都冒着汗珠,点缀在瓷白的皮肤上显得娇艳欲滴。

    她摘下发带随意擦了擦脸,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姐们飒爽的英姿,好久没见你打球了。还有张鸣远他们也在,一会儿吃个饭?”沈梨说着,正要回头找人,结果只剩一个刘皓了。

    安越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对那人高马大却有些腼腆的男生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那得等我回去洗澡换个衣服。”安越刚刚抬脚,眉头却疼得皱了起来,脚步有些虚浮。

    刘皓立马上前,“你脚伤着了。”

    “嗯。”

    刚才那一下江震可没怜香惜玉,安越的脚踝当时就肿了起来,后面的弹跳都没敢用力。最后还是她咬牙跳起来的,现在走路都难。

    刘皓皱着眉说:“我背你去校医院看看吧。”

    “不用,沈梨扶着我就行。”安越笑着露出几颗白齿,干干净净的,“单脚跳绝不是吹牛。”

    -

    晚上,z大校园。

    树影盖了一层又一层,风剐蹭着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路灯在风中颤抖。晚上九点,校道上还有学生在行走。男生手里拍打着篮球或者踩着单车经过,女生手挽着手,谈笑声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却不绝于耳。

    季翔怕冷,比起白天的时候围了条格纹围巾,包住了下巴和薄唇,只露出一双湛黑的眼瞳。手里提着一袋猫粮,悠闲散漫地踱步到了低矮破旧的砖墙底下。

    甚至还没有拆袋子里的东西,那些听觉灵敏的小家伙就已经猫着腰从草丛或者墙角里跑了过来,毛绒绒的身子讨好似的蹭着他的手背,粉色的舌头在舔,“喵”了声,谄媚的小模样完全没有作为猫主子的高冷自觉。

    和白天在体育馆打球的那个女生一点儿都不像。

    “啧。”季翔低低笑了声,“这么黏人啊。”

    今晚的猫不少,有两只花猫、一只小黑猫和小胖橘。

    他慢悠地取出袋子里的罐头,一样一样慢条斯理地打开,然后蹲在地上看它们舔。路灯在他身后,逆着光,男生的面容看不真切,朦胧得像是被虚幻过的画。

    三只猫都舔得很快,周围静得只有猫在舔罐头的声音,以及风蹭过树叶的碎响。

    季翔看着旁边那只动作慢吞吞的橘猫,眉眼间的那股冷淡劲儿还真是有点神似某人。他伸手抓了抓它的脑袋,橘猫立马眯起双眸。

    “你叫啧啧?”季翔问它,“啧,这名字…”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啧啧似乎吃不惯罐头,眼皮没抬哼都不哼一声。于是季翔又剥了跟火腿肠给它:“吃吧,今晚不会有人来给你投食了。”

    啧啧“喵”了一声。

    “还不信啊?我说真的呢。”季翔的背脊压低了些,恶趣味地凑过去小声道,“你妈不要你了。”

    啧啧:“喵——喵——喵——”

    抓狂的抗议声不断。

    季翔肩膀忽然一抖一抖的,憋着笑:“好了,骗你的。你妈脚受伤了,她今晚没空来,明天,或者后天,她肯定会来。”

    啧啧不理他。

    “行吧。”季翔服了,一只猫都这么难哄,“她很爱你,今晚也一定会来,但你也不想看到她一瘸一拐地过来,对吗?”

    啧啧:“喵~”像是赞同,咬了一大口火腿肠。

    季翔又揉了把它的脑袋:“所以乖一点儿。”

    -

    接连几天,安越上完课后都是直接去大通社改稿。郭霖熬了两个通宵把片子剪好,许弯弯也是在拼命写稿,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开会才算正式敲定。负责运营的小伙伴立马就发到公众号上了,其他人都在转载。

    安越也顺手点了个转发。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大家辛苦了。”安越起身,整理好桌上的文档。

    许弯弯立马撒欢:“我!终于!不用再熬夜了!!!”惊天动地的喊声。

    其他人也跟着高兴地嚎了一阵,安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所以,今晚一起去聚餐,我请客。”

    “嗷嗷嗷!真的吗?”许弯弯不可思议地喊,“那你会去吗?部长。”

    安越点头,许弯弯叫得更厉害了,其他人也都兴奋了起来。

    郭霖今天的状态却很淡,一副藏了心事的模样。安越扫了他一眼,只见郭霖低头捏着手机,表情僵僵的,“我今晚有事,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许弯弯:“搞什么啊,郭霖,部长都去了,多难得!你可别扫兴啊。”

    郭霖对着安越露出一次歉意:“对不起部长,我今天是真的有事。”

    许弯弯:“啊……”

    安越宽慰地说:“没事,等我下乡回来也可以再聚一次。”

    许弯弯闻言又问:“部长,你又要去采风啊?这次去多久?”

    “嗯。”安越收拾好背包,“不过这一次没那么赶,我下周才出发,回来的时间还没定,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好好工作,别偷懒。”

    许弯弯带着其余人立马打起精神:“保证完全任务!”

    说罢,许弯弯又笑眯眯地问:“部长,上次你带回来的那个糯米糍和猪血肠我还惦记着,这次……”

    安越笑她:“放心吧,这次去也少不了你的。”

    “校园明星”的主题推文一发出之后,点击率很快就上涨。除去这个话题本就吸引人之外,还因为有不少运动员颜值都特别高。帅哥美女扔在哪儿都是扎眼的,和青春校园结合在一块儿更是如此。

    散会时,安越又私下和许弯弯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再补一些访谈,最好是挑那些拔尖些的运动员,挖一挖比赛背后的故事做个周边,说不定也能收割热度。

    结束之后,安越走到洗手间洗手,纤细手指穿插在水流中。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手,正要出去就听到走廊拐角那儿有人说话。

    “你是不是和林泽在一起了?”男生质问,语气压抑着怒意。

    “不是,我说,”女生十分不耐烦,“郭霖,咱俩都分手了,你能不能别像以前那样管着我?”

    “和谁都可以,但为什么是林泽?你明明知道他——”

    “行了!”女生大声打断,“我就是喜欢林泽怎么着?我爱到他爱到骨子里了,就算是飞蛾扑火我也心甘情愿,你少管我了!”

    说完,女生重重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郭霖的肩膀被撞得一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拐角处的安越顺势抬头,女生看到她时明显地愣了下。

    安越沉默了会儿,淡声说:“你不应该这样的。”

    女生脸色异常难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被抛在走廊的郭霖蹲在地上哭。肩膀耸动着,后脑勺光是看着就可怜。

    “她作践自己她都不心疼,你哭什么。”安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郭霖从臂弯中抬起头来,眼眶红了一大圈,抽着鼻子说:“部长……”

    知道这事儿也不是她该插手的,但毕竟这两人她都认识。以前两人吵架了,那女生还特别爱来找安越倾诉。劝和后没多久,安越看到他们又甜甜蜜蜜地一起去食堂吃饭。

    安越说:“你没谈过恋爱,所以第一次就责任心爆棚,也舍不得看她被人骗。林泽确实算不上什么好男人,但他是李婧怡的初恋……”

    话点到为止。

    郭霖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问:“是不是女生都对初恋有着解不开的情结?”

    安越笑了笑:“这个和性别有关系吗?你不也对她念念不忘。”

    郭霖嗫喏了下:“我没有对她念念不忘,我就是……”

    “好吧,”他败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她被骗,那个林泽对她根本就不好。”

    “好不好不是外人说了算的。女人心里都有杆称。”安越抽了张纸巾给他,“何况钻牛角尖的人,就算明知道他不好,知道再走一步就是悬崖,也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说这话时,走廊风刮过来。郭霖缩了缩脖子,心情沉重地接了纸巾没再说话。

    “每个人都是要往前走的,她想往回跑,但跑的方向也不会是从前那个了。作为旁观者,为了不掉下悬崖,我们也要走好自己的路。”

    安越抬脚踢了踢他,“男人点,站起来。哭哭啼啼的,难怪许弯弯总是压你一头。眼泪可以掉,但男人的背脊不能弯,听到没?”

    安越说话的语气总是很淡,开会时训人也是温温和和的,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听她的话。许弯弯说过,部长这是天生自带的威严感。

    郭霖并不赞同,因为部长什么时候都很淡定,稳定的情绪不管说什么话,总能给人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就比如他刚到采编部那会儿,第一次审素材就出现了纰漏,被老师批了很久,唾沫横飞骂得狗血淋头。负责带他的安越自然也没能免掉这顿骂,但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害怕。

    郭霖当时还只是个小理事,第一次负责审核就出了事,觉得自己可能要在采编部待不下去了。郭霖自责得想哭,挨完训之后巴巴地又和安越道歉。

    那会儿安越好像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人生难免会犯错。人家骂你,你就要吸取教训,这是给你一次改进的机会,不是耻辱柱。何况这点儿还是工作上谁都可能犯的小错。他不就说话凶了点儿吗?大男人的,挨点训就哭哭啼啼做什么?挨骂的时候要正视的是问题,不是别人的语气。就好比即便他今天只是温柔又委婉地提醒了你,你也不能嬉皮笑脸不当一回事。”

    事后还是安越给他擦的屁股,重新找了素材又剪辑、做推文,一点点带他把他带上道。所以才有了现在能独当一面的采编部副部长郭霖。

    那时郭霖还在追李婧怡,研究了很多关于星座的东西,熬了一晚上之后他去问安越是不是狮子座的?要不然怎么会让人那么有安全感,感觉有她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结果安越说:“不是,我双鱼。”

    郭霖心想:这和双鱼也不太像啊?部长可不像是那种敏感脆弱又充满幻想的小女生。他还想问,双鱼女也会变得这么无坚不摧吗?

    还没说,安越就冷淡地提醒他:“多看点靠谱的书,研究你那谁都能对号入座的玩意儿是追不到女生的。”

    “……”

    他总是被教训,但被训得服服帖帖。

    现在,郭霖也下意识地听话,像是茫茫大海中抓到了一根浮木把他引到了岸边,汹涌而来的痛苦和愤怒都散了。

    凉凉的风灌进来把脑袋吹得清醒,郭霖站起来时又感觉有点儿脑充血。他扶着墙壁慢吞吞地跟在安越身后走。

    心态慢慢平稳下来。看着她的背影,郭霖有些好奇地问:“部长,那你也会对自己的初恋抱有不一样的感情吗?”

    认识了安越一年,郭霖没见她谈过恋爱,平时对那些追求者也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男性朋友,和他们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也都保持距离,所以算下来连个暧昧对象都没。

    但他听说部长以前是有过男朋友的,她的篮球就是那个人教的。他难以想象部长这么冷淡的人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的,会不会也像小女生一样撒娇服软,需要人保护。

    洗手间走出去就是风口,风不要命地刮着,安越走到风口时一头秀发瞬间被吹乱,身上穿的针织外套颜色柔软,只是感觉有些单薄。

    “……”

    她似乎说了什么,但风大得能盖住耳朵,郭霖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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