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口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告白,也是蓄谋已久的。
郭霖愣了会儿神,看到男主角逼近,这才想起了这号人物。心想,靠,这不是部长舍友的男朋友吗,那个妥妥的渣男。
操,他居然来撩他们部长了。
头皮持续发麻,还未发作,突然间就被围观的群众挤到了外面。
安越却冷冷淡淡地掀起眼皮,问了句:“你是?”
表情有些疑惑,两条眉毛收拢,眼神落在他的脸上却没有聚焦。
江震的脸色僵住,“…江震。”他好脾气地提醒。
这两人的气场都不弱,又是八卦的主角,被围在中央,周围人都黯然失色。
场外有撮绿毛在躁动,蹦哒起来往里看。操操操!那女主角似乎是他女神啊!
张鸣远拽着刘皓不肯走,顺带把一旁只是过来摸鱼的季翔也勾住了,“兄弟们,快把我抬起来看看那被告白的女主角是不是我女神,让我看一眼就瞑目。”
他个头在北方不算高,一米七八在这群人中视线瞬间被挡得死死的。季翔只是抬了下眼皮,就可以告诉他答案。
“是。”怕这个字还不够简洁有力到让他振聋发聩,季翔又补了句,“你的女神安越姐姐,此时被四个男生要挟要答应做人女朋友。”
“我操啊。”张鸣远瞬间泪洒当场。
此时,场内中心。
围观群众的起哄声还在继续,江震眼神诚恳地看着她,手中递出一束红玫瑰还有一枚刚摘下的银牌,那架势似乎就准备当场单膝跪地了。
而众人也正是这么喊的:“哥们,你行不行啊,要不然试一下单膝下跪吧!”
江震居然还歪了下脑袋,笑得灿烂,“也不是不行——”
“别。”安越及时止住,“男子汉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虽然是单膝,但我也受不起。”
“安越,这么多人看着呢。”江震轻声说着,暧昧的眼神中却带了丝警告。
采编部的那几个人早就被推搡出去了,江震带的那几个兄弟人高马大的,站在了内圈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在堵谁。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被包围在中心。
安越笑:“是啊,人多,拒绝你那多不好意思。”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众人看着他们在笑还以为在调情,圈着唇喊话:“小姐姐,答应他啊!把花和人都收下吧!”
场外的郭霖脸色发白,想挤进去对安越说些什么,可是面前的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正急得跺脚,忽然听到旁边有个男生哭得撕心裂肺。只是刚才被起哄声淹没了根本就没人听见。
头顶挑染了根绿毛,还挺有个性的。
此时的绿毛坐在地上拽着一个大帅逼的裤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失恋了啊翔,翔啊,我今天就要失恋了吗…”绿毛一边哭一边不忘叫他汇报场内战况,“怎么样?我女神现在有没有答应?”
大帅逼手抄口袋,身上穿的黑色冲锋衣直接把拉链拉到顶,但依然可以看到干净清晰的下颌线以及半颗锋利喉结。
声音也是一如本人般干净又冷酷,“没有,但不妨碍你先哭为敬。”
绿毛:“……”
你个狗逼你没有心。
像是为了要验证那人说的话,一道清冽的女声便缓缓响起。
“可以啊。”安越笑着说,但那笑意不抵眼底,也没接他手里的花。
“不过我有条件。每个女孩子找男朋友都有自己的标准,所以如果你能满足我的条件的话,我就答应做你女朋友。”
江震:“什么条件?”
安越说:“能打赢我的男人。”
江震觉得这个要求实在好笑,“我从来不打女人。”而且,这也实在太掉价了。
“是吗。”安越却反问,那眼神看得人心里发虚。
江震有些不自然,“当然了。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那换一个。”安越看着他的那枚奖牌,“打球怎么样?如果你赢了,我做你女朋友;输了,你以后见到我就得绕道走。”
“好啊。打什么球?篮球?”江震笑着看她,“比投篮的话,十个球。我让你三个,谁先投够十个球,谁赢。”
安越点头,“行。不过今天比不了,后天z大篮球场见。”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人没追到,但是这样下赌约比随随便便表白就能追到来劲,江震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眼神中难掩野心。走时,还把那束花和奖牌都留了下来,塞到安越的手心,“那后天见,我志在必得的女朋友。”
等到人群都散了,安越都还站在原地。倒也不是被吓到了,而是人太多,并不想被人潮卷着离开。
转身时,郭霖和许弯弯他们就跑了过来。
郭霖忧心忡忡地问:“部长,你真的要和他赌吗?他可是z大校篮球队的。”
“嗯。”安越应了,答应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反悔?
“天哪,刚才那个人,江震,长得很帅的,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当众表白。”许弯弯一边惊叹一边说,“虽然看起来很浪漫,但其实我觉得还是有点尴尬,毕竟看的人太多了。只是部长,你后天和他赌的时候,围观的人估计也不少。”
安越原本约了沈梨吃晚饭,刚才被江震闹那么一出,都快迟到了。划开手机屏幕,果不其然,看到沈梨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安越低头回着消息,然后对他们说:“这事儿你们别管,不是要去聚餐吗?快点去吧,晚上早点回去休息。”
提起这件事,刚才那场告白也瞬间成为小插曲。聚餐的热情高涨,安越不去,许弯弯就变成了主心骨,组织大伙儿要去大搓一顿。
郭霖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望着安越离去的背影,他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部长。”郭霖叫她。
“怎么了?”
安越看他,眉眼温和又漂亮,郭霖真是痛心疾首,觉得后天的比赛部长肯定输定了。这渣男花样是真多,专爱搞些让女生下不来台的事儿好着了他的道。
郭霖劝她:“部长,后天的篮球赛你放他鸽子别去了。江震是校队的,我看过他比赛,投球特别准。而且这人心术不正,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你才追你的,是想玩你。”
听到他这么说,安越不意外也不生气:“你怎么知道?”
郭霖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丧丧地说:“…因为有一次我在宿舍走廊听到过他们提你名字,说大学这四年,怎么也要睡到你。还打赌,看把你追到手需要多长时间。一个月前我还看到他和你舍友去开房。”
怕她不信,郭霖认真地说:“这事是真的,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李婧怡,她可以作证。而且江震这人虽然不脚踏两只船,但是从来没有空窗期,女朋友基本上两个月换一个,都不是认真谈的。”
安越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不过,你别担心,校联运动会这几天辛苦了,去和弯弯他们聚餐吧。”
她笑着安抚郭霖的情绪,接到沈梨的电话,便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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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a大,但等安越回z大的时候,事情也基本上传开了。
刚回到宿舍,就有人先打抱不平。
“安越,你怎么回事?”
门一打开,安越还没进去,杨羽就把椅子踢到她脚边。周小芮脸色白白的,拉着她的衣角像是怕杨羽一个冲动就要过来打她。
“安越,你回来了…”周小芮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校联运动会五天,安越没回过宿舍。隔三差五的不见人,在宿舍已经是常态,但最近回来就要看舍友脸色的频率似乎多了起来。
安越也没生气,进门之后把椅子扶起来放好,“什么事这么生气,华亭没回来吗?”
“你还有脸问——”周小芮没拉住杨羽,人一下子走到安越的面前,气势汹汹的,“你是不是早就动了歪心思要勾引华亭的男朋友?上次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说江震怎么一直追问你没去,过后还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安越有些好笑,“他想要我的联系方式,要追我,怎么就变成了我勾引他?”
“你——”
“好了杨羽,这事和安越又没关系,只是…”周小芮过来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皱着眉头对安越委婉地说,“江震毕竟是华亭的男朋友,我觉得这样不好。”
杨羽是知道当时江震是怎么费尽心思追的廖华亭的,两个人在一起也有小半年,所以她坚信着江震已经为廖华亭浪子回头。可偏偏架不住安越勾引。
原因就是因为上个月的某一天,江震在宿舍楼下等廖华亭的时候,安越主动和他搭了句话。
安越都不太记得说了什么了,好像是觉得他站在那儿挡路,她当时在拍z大风景主题的素材,问了句能不能给她让让,她要拍这个角度的夕阳。
结果江震调戏了一句:“…确定是拍夕阳,不是拍我吗?”
安越觉得油腻,还白了人一眼。
这事儿被杨羽翻出来说,安越还觉得挺莫名其妙的。直到廖华亭回来,把安越单独叫了出去说话。
她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些,气色看着比上个星期好许多。但是外面冷,安越怕她着凉,又多拿了件外套出去。
天台人少,但风大,廖华亭也不矫情,穿上她给的外套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两根,其中一根给她。
“抽一根?”
安越摇头,表示自己还在戒烟。
廖华亭笑了,然后自己用唇片含着那根烟,歪头点了火,“你应该是我们宿舍最自律的人了,说戒烟还真就一根都不沾。”
“也不是,前几天的时候差点就破戒了。”安越跟着说。
廖华亭:“什么?”
“没事。”
两人都没有主动提江震那件事,原本她们是最应该谈论这件事情的人。但是这会儿却像多年的默契好友,只沉默地靠在天台的栏杆边上,心照不宣地吹着秋天的寒风。
从做舍友开始,廖华亭就算认识安越两年多了。一开始和杨羽一样,觉得安越这人难相处,甚至觉得她假清高。作为女生,廖华亭最讨厌这样的同性,觉得人特装。
但是相处了一个月之后,她就不这么觉得了。安越性子冷淡是真,但骨子硬,流的血说不定比她们的还要滚烫,包裹的那颗心也要比想象中的柔软。
可以说,廖华亭从初中住校到现在,安越是她遇到过的最舒服的舍友了。虽然话少,独来独往看着不怎么合群,但很尊重人,永远保持卫生干净,不吵闹影响她人休息,也不在背后碎嘴。抽烟也很干净,基本上不会留下烟味或者烟灰。
而且有一次她发高烧,宿舍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还是安越半夜听到她难受得在梦里哼哼,起来给她贴的退烧贴。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早餐、体温计和退烧药都准备好了。
廖华亭从来没见过照顾人这么细致体贴的女孩子。
过了一会儿,廖华亭才开口:“你这几天都是在a大吗?”
安越点头:“嗯,我坐不了大巴,气味难闻,来回折腾麻烦,有个朋友在那就住下了。”
“少抽一点吧。”安越见她抽完一根还要继续,忍不住提醒,“你现在身体还虚着,这个月怎么着也得养好,风也不能吹太久。”
廖华亭刚刚抽出烟的手又顿住,不上不下的吊着难受。此时嘴角扯出一抹带着涩意的笑,还是把那根烟叼着嘴里,突然对她说:“那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吧。”表情有点羡慕。
天台上的风刮得眼睛干涩,安越微眯着眼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廖华亭:“感觉你这样的人,对谁都温柔但是也都保持距离,能让你直接住在一起的人在你心里的份量一定不是普通朋友。”
她说的倒也没错,沈梨对安越来说确实不是普通朋友。
廖华亭到最后也没点那根烟,走的时候突然对她说:“安越,我已经放下了。”
安越站在天台的门口,回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廖华亭也是真的漂亮,是很有韵味的那种漂亮。开学见到她时,她还是浓密黑发又化着红唇浓妆,港风浓郁的美女。
这才过两个月不到,就苍白孱弱得像一张纸。
但眸光还是亮的。
廖华亭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