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一万块。”
裘不错趴车窗上很认真的回答他, 生怕他没听清，又感叹了一下，“想当年, 你为了一万块专门跑去玩摇滚，吉他没学会只能拉二胡，二胡还在台上拉断了，当主唱吧又唱不了, 嗓子都吼失声了，直到现在都得天天喝茶养嗓”
“可以了。往事无需再提。”沈奢接过蓝莓递过来的温茶喝了一口, “不抽烟不喝酒, 健康发育, 这是我的生活态度, 和那场比赛无关。”
他冷笑, “区区一个唱歌比赛，我根本不在乎。”
比赛是不在乎，奖金他倒在乎得很，“反正没地儿住，查查这局游戏入口在哪，我看还能不能挤进去。”
蓝莓冷眼看他, “你该不会是想进去抢小席的任务吧？”
沈奢沉默不语，不愿做无谓的解释。
裘不错看着屏幕, 有点疑惑, “我倒很好奇席茧会怎么做，他应该不会为了同学去执行这么恶心的任务吧。况且那块黑斑上的菌类就是感染源, 危险系数极高啊。”
胡叫动了动猫胡子, 话里藏着深意, “那得看长在谁身上。”
裘不错问, “什么意思？”
胡叫看了眼沈奢，“等这局结束了，我把刚才的录播给你们看看。感觉瞒着也不好，迟早都得知道。”
沈奢现在已经不那么好奇了，宝石没了的确心痛，但只能暂时压下去，赚到下一波回回血才是正事。
目前除了一早就守在出口的人知道他出来了，大部分玩家还以为他和席茧一起进了游戏，想杀他的人减掉大半，空间充裕，很有希望。
另一边的直播场地也确实显得平和许多。
“小席这幅很为难很心疼他的样子实在让人觉得不值，他怎么这么爱沈狗，都沦落成软体动物了还不离不弃？”
“沈狗何德何能啊”
“我倒是觉得，他会不会猜到那块黑斑有问题了？在思考怎么才能不碰到，又能帮沈奢挠痒痒？”
“一定另有深意，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席茧确实有点为难。
他看了看那块斑，又看了看它所在的位置，腰以下，恰好生在平时解决小便问题的地方。
席茧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缓缓开口，语气里还夹着一丝同情，“班长，你的生殖器官，没了？”
不等009回答，他接着说，“不要紧的，你别因为这个感到自卑。可能就是变异问题，等治好了应该就长出来了。”
猜了半天的观众们：“”
009也一时语塞，怪物演了这么多年，竟然差点没接住戏，它张了张嘴，“我有，只是藏起来了。鱼的构造和人不太一样，你想研究的话，我可以露出来给你看看。”
席茧说，“不用了。我相信你。”
当然，这是语气很明显的安慰。身为男人，席茧也知道这种情况会对男性尊严有一定损伤，明智的选择略过这个话题。
他把刀洗了洗，又蹲回去，动作小心地想把那些密集的菌菇都给剜下来。
实在长的太多，大小不一，形状也很畸形，就像堆积起来的紫色痘痘。
刮掉了两颗，紧跟着就流出了像脓包碎裂似的黄色液体，可能过程实在让009有点难受，那堆触手又开始扑腾起来。
席茧问，“疼吗？”
009皱着眉点头，“你这是用刑，不是挠。”
席茧“嗯”了一声，“忍一忍，这些都是脏东西，必须清理掉的。”
他语气平静，带着独属他的温吞语调，“我以前住院的时候，每天都要做胃管治疗，特别难受，有时候也很疼，疼的睡不着觉。班长就坐在旁边跟我玩冒险游戏转移注意力，可好玩了。”
009安静下来，看着席茧的脸出神。
明明下手极狠，干脆利落的像在剐猪皮，眼神却很柔软，还很干净。
它有点饿了。
气氛静谧，紫色和黑色的肮脏菌类一点点滑落，席茧好像回到了过去那间病房，看见了窗台上那盆发黑的快要枯死的植物。
那时的班长最喜欢穿印了卡通画的白色t恤和运动裤，长袜和球鞋上还涂着几颗浅绿色的六角星。
他总是晃着胳膊上“献爱心”的袖标，坐在病床边削苹果皮，说是要让席茧多闻闻水果的清香，能有助于呼吸道通畅。
“你想玩个游戏吗？”
病床上的席茧脸色苍白，抽着鼻子说，“想。”
“阳光明媚的今天，”立刻开讲的沈奢腾出手帮他掖了掖被角，“在遥远的奇幻大陆出现了一个勇敢的冒险家，他的名字叫小席。也就是你。”
席茧缩在被子里，故意挡住鼻子里的管子，只露俩眼睛，“然后呢。”
“你不小心闯入一个森林，遇到了一群可爱的小动物。有小兔，小马，小鹿和小羊，还有一头胖乎乎的小熊。它们的腿都被咬伤了，伤口很严重，骨头都露了出来。它们眼泪汪汪的向你求救，希望你能找来纱布和药，你就是它们全部的希望。你选择救，还是不救？”
席茧说，“救吧。”
沈奢拿刀切了一小块苹果递到自己嘴边，接着说，“你找到了绷带和药，处理好了伤口。小动物们非常感激你，蹦蹦跳跳地道谢。”
“没一会儿，它们又变的忧伤起来，原来小羊怀孕了，必须顺利生下宝宝才行，但那只咬伤它们的老虎很邪恶，不仅吃掉了小羊的丈夫，还扬言说要来吃它肚子里的宝宝。”
“小动物们眼泪汪汪地拿出一块石头，上面插着一把镶满宝石的宝剑，它们说，‘善良的小席，这把剑就是我们送给你和老虎战斗的礼物。请你收下吧。’选项一，□□。选项二，不想要。”
席茧：“不想要。”
“见你没有拔剑，小熊就帮你拔了，它眼泪汪汪的看着你，希望你能把大老虎杀掉，救小羊宝宝的命。于是你举起了这把象征勇气和力量的勇士之剑。选项一，愿意帮忙，选项二，拒绝。”
席茧：“”
沈奢靠坐在椅子里，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懒洋洋的等席茧回答。
席茧不太想选，但是又很想和班长玩游戏，只能蔫蔫道，“愿意吧。”
“你拿着大宝剑，历尽千辛万苦跑到山谷，看到了那只凶恶的老虎，还没打声招呼，它二话不说就朝你冲了过来，你飞快的躲开，几个闪退就跳到了老虎头上，举起剑狠狠插进了它的脑袋。你赢了。”
席茧点点头，“然后呢？小动物们获救了吗？”
沈奢停顿片刻，“下一秒，你就看到老虎山洞里走出了几只毛茸茸的，年幼的，可怜的，老虎崽崽，它们眼睛里满是恐惧，盛满泪水，没想到刚才还在喂奶的妈妈转眼就变成了尸体。它们扑到老虎身上，弱小无助地喊道，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席茧：“”
沈奢不慌不忙，把持着自己的节奏，“你很内疚，很难过，备受打击的回到了森林，把剑还给了小动物们，准备离开时，小熊却拦住你，眼泪汪汪地问你能不能帮小羊把宝宝生出来，因为小羊太虚弱了，很可能会因为生不出来而惨死。选项一，愿意，选项二，拒绝。”
席茧：“愿意。”
沈奢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game over，你死了。”
“因为小羊生出了一个恶魔，一口就把你吞了。原来这些小动物们才是邪恶的，大老虎其实是守护森林的守护神，你把善良的守护神一剑劈了，邪恶动物军团就立刻占领了整片森林，从此生灵涂炭”
“但是别气馁，你还有机会弥补。因为你的灵魂在地狱里看到了一个被锁链禁锢的天使，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你，希望你能救她，你是救，还是不救？”
回忆到这儿，席茧沉默了，那些颗粒终于刮干净了，他起身去洗刀子。
009紧盯着他，“你选的什么？”
席茧平静道，“锁链解开后，天使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她不是天使，还是恶魔，我又死了。”
009没忍住笑出了声。
“叮。10000rmb到账。”
游戏外，再次沉寂。
“这么简单？”蓝莓看向沈奢，“你真跟小席讲过这种烂三观的暗黑故事啊？他可是病人！那会儿还未成年！”
沈奢摸了摸下巴，“似乎，有点印象。那这任务算不算我也参与了？有分成吗？”
众人：“”
深夜，浴室里的水“啪嗒啪嗒”滴着。
枯燥又乏味。
009坐在浴缸里，看着那块已经被席茧拿刀刮了个干净的黑斑沉默。
像是会蔓延，它肉眼可见的又迅速变成了两块，上面还生出了更多的霉菌和坑坑洼洼的菇体。
009自言自语，“如果我是恶魔，你会救我吗。”
没有人回答它，席茧秉承不熬夜的精神，十点就准时去睡觉了。
外面很安静，却在这时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很浅，但009还是听到了，它耳朵动了动，没出声。
站在门外的是个很邋遢的男人，头发胡子都长到了脖子，瘦的好像只剩下骨头。
昨天他就觉得不对劲，突然出现的鱼腥，浴室里的水声，时不时还听到对话声，里面肯定有第二个人！
自封房客的他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占了浴室，理智又拉住他说不能这么做，没停留很久，他赶紧缩了回去，这次不敢在客厅看电视了，拿几包饼干就又爬回了天花板的暗阁里。
十分钟后，他突然觉得自己长久居住的小空间里有点不对劲，变得更拥挤了，浓重的鱼腥也越来越浓，逐渐渗透进四肢百骸。
他一时没稳住身体，手摸到了隔板上，没有磨砂的触感，反而又黏又滑。
“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咽了下口水。
他后背发凉，整个人都开始抖。一条冰凉的像蛇一样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脖子，声音响在耳边。
“让我尝尝，你和人造肉哪个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