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收到这样的反馈是季连呈没想到的, 也让窗外的周别飘和游戏外的玩家们都当场傻眼。
“什么？没听错吧？谁喜欢谁？”
“小席喜欢谁？”
“嫉妒？什么嫉妒？”
一直以为的同学情其实是暗恋？一直以为的横抢宝石也不是要搞破坏，竟然是嫉妒？副本的发展正在朝着无法理解的方向策马狂奔。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人吃惊的。“暗恋”这种词本来就很难和沈奢此人联想到一起, 不管是主动或者被动，都称得上离谱到了宇宙。
完全可以类比老鼠和蝴蝶, 青蛙和大象，鲸鱼和蚂蚁, 地球和黑洞等等这种八万年都擦不出火花的东西。
屏幕外的蓝莓已经傻了, 手里的肉夹馍都掉在了地上, 胡叫也没好到哪去, 爪子里抓的鱼罐头都弄撒了一半。
虽然刚才直觉像是嫉妒，但他根本没往感情上想，还以为这只是在嫉妒老同学对他还没比对别人好。
果然是他的猫脑子太单纯了。
“先别下定论，这还只是别人说, 席茧又没说他喜欢沈奢。瞎猜什么。”
“这副本之前有人下过吧？是不是一直就有这种第三者又是吃醋又是干嘛的破剧情？”
“我下过。可以说完全两个本, 距离比混沌城到东欧都他妈离得远，一丝熟悉感都没给到我, 我刚还一直在回想是不是当年下错本子了。我那时可是踩着队友尸体爬出来的！被里头一只黑泥怪从头虐到尾！可没人说过喜欢我！！”
“这肯定是游戏安排的新剧情啊，虽然这个赚钱局越看越奇怪，但不要被设定影响了。螺旋藻虽然很垃圾, 但肯定不是恋爱脑。”
一阵议论过后，他们料定刚才一定是剧本。小小的插曲沸腾了几分钟就平息了。
同样冷静下来的蓝莓和胡叫相对沉默。
半晌异口同声的来了一句，“吓死我了。”
“应该不是真的。”
“还好不是真的。”
两人看向屏幕, 逼着自己投入游戏剧情。
那个叫季连呈的表情这时更加不对劲了，还很诡异的时不时抽动两下。
光线昏暗的房间只照亮了一半。
季连呈缓缓开口道, “怪不得你的状态和这些人都不一样。原来你在来这栋房子之前, 就已经开始嫉妒了。”
他伸手捏住了席茧的下巴, “除了沈奢能影响你，其他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挑起你的情绪吗。”
好像自问自答般，“我偏不信。要不要试试看？”
席茧皱眉，发觉了不对劲，“你不是季连呈。”
“哇，现在才发现啊。”
嘴里说着，这个顶着季连呈脸的人直起身，笑声直到碎裂成了杂音，眼眶鼻孔嘴巴耳朵冒出了果冻般的粘液，和“粉公主”极其相似，颜色却是浓稠的黑。
它像无数条从人体里钻出来的黑虫子，爬出之后又分散聚集把季连呈吞噬，成了一个人形黑影，无数条泥手钻进床缝，又把裴时青裹在了怀里，一如他之前做的噩梦一样，每晚抱着他睡觉的东西居然就是这坨黑泥。
裴时青疯狂挣扎，腕上都勒出了红印也没停下，嘴里还不停喊着“沈先生”三个字，也才没认识多久，满心却都成了他，说不出来的奇怪。
黑泥怪一边抱着裴时青，席茧这边也没扔下，另一半身体直立到他面前，头部蠕动着，似乎要开口说什么，却被直接打断。
“刚才那个宝石怪是粉公主，你又是什么？粉色的果冻，黑色的臭泥，难道你是”
他灵光一闪，“黑王子？”
黑泥僵了一下，似乎是头一回遇到说它是王子的玩家，沉默片刻，黑泥又一块块掉在地上，它又换了张脸，没见过，很陌生的长相，眼珠黑的像深渊，周围也阴沉沉的，仿佛化了烟熏妆。
席茧有点震惊，这不仅大变活人，这里头还有好多个活人。
黑泥怪冷冷地盯着他，“你猜对了。我的确是王子，是马上要来惩罚你的王子”
“但是王子不都应该去救公主吗？”席茧看向床上的裴时青，恍然大雾，“所以你是把公主囚禁在塔楼里的坏王子？这是游戏的背景剧情吗？裴时青还刚好被单独安排住进这里，那他”
他突然停住，沉默了会儿，“所以沈奢一早就知道这里除了粉怪物，还有一个黑怪物，就是设定里提到的噩梦，邪神的呼唤指的就是你每晚给裴时青洗脑的计划，就是要让他跟着摄制组来这里，然后主动走进你布置好的陷阱。沈奢只是个引路的，并不是男主角？”
刚分析完，就听到裴时青嗓子都喊劈的一句反驳，还满腔愤怒，“沈先生根本不知道这个怪物的存在！他救了我！亲手把我从噩梦里拉了出来！你不能污蔑他！”
这反应就更奇怪了，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
席茧还是看着黑泥怪，语气认真，“他把裴时青交给你就是想拖住你，好让他能心无旁骛的去找粉公主挖她身体里的宝石，一对一还好打。你被算计了，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去看看比较好，万一”
黑泥怪冷笑两声，“我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你们还真以为宝石很好挖呢。”
他伸手就要摸席茧，但是被灵活避开了，席茧侧着头看他，“床头上的抓痕是之前玩家留下来的吗，他们也都被你用这种方法折磨了吗，真没想到，这游戏我以为是正常向，居然这么扯，还打擦边球。”
他分析道，“粉公主如果是负责让人精神发疯的，那你就是专门对玩家进行身体折磨的。所以被折去四肢焊在屋顶那种事不是沈奢做的，而是你。感觉没什么意义，只是你的恶趣味吗，感觉没有对推动游戏剧情提供哪点帮助。”
席茧想了想，“你刚才能控制季连呈的身体，还能变出自己的，难道你之前是人？如果不是土著怪物的话，会不会也是被感染的？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黑化前，是人吗？”
他和以前一样，充满对未知的好奇，想得到答案，但这些答案对他来说似乎又不是那么重要。
“黑王子”看着他，脸上的嘲弄悉数褪尽，他又一次逼近，这回没上手，而是仔仔细细盯着他的眼睛看，“我现在发现，你长得一点都不寡淡。”
他说，“你认真思考时，眼睛竟然会发光，真好看。”
他好像在此刻卸下了所有拙劣的演技外壳，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看我，这就是我的脸，没用别人的。是不是比那个沈奢好看多了？你要不要喜欢我？喜欢我的话，我就把你安全送出去，没人能伤害你。”
席茧根本没在意他的长相，所有心思还赖在那个万人嫌的坑里不动，兀自检讨着自己。
“是我大意了。我还以为炸宝石怪的计划是先他一步想出来的，现在看来，他从我报警的时候就猜到我要做什么了，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活全我干了，还间接帮他把那个粉公主逼了出来。怪物离了巢穴，肯定会等不及先出手。怪不得你们这会儿全跑出来了。”
沈奢一开始就认定席茧要跟他抢宝贝，还反利用了一把。虽然两人目的不一样，但计划大致相同，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席茧皱眉，“他刚才也根本不是要去找宝石，他是在等怪物自己找上门。”
虽然是猜的，但八九不离十，他有点生气，“你们放了我，我得去找他。”
黑泥怪看着席茧努力的想要站起来，这才找回角色设定，脸上又挂上了夸张的邪笑，“你说什么？你还想去找他？不要忘了，你和青青一样，现在都是我的掌中之物，我不让你走，你就哪都去不了。”
席茧：“”
演的什么这是。
沉默片刻，黑泥怪突然压低声音，“你刚才猜错了啊。”
“没有被感染，我就是作为一只怪物诞生于世的，惊不惊喜？”
这么说着，他直接把蜡油滴向了席茧，皮鞭上也长出无数根锋利的尖刺。
席茧的腿和胳膊都被黑色的黏腻缠住，动弹不得，滚烫的蜡落在了他纤细的脖子上，很疼，和之前被扎针时一样疼。
他看向黑泥怪，神情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挣扎，还在讲道理，“你应该也有任务吧，你要搞清楚主次，你折磨我是没有意义的，我在这局游戏里占的比重不大，但你和粉公主可是合作伙伴，少一个副本就开不了了。”
黑泥怪紧盯着他锁骨上的那一滴，眼神越发疯狂，明明顶着一张性冷淡的脸，行为却格外瑟晴。
和折磨裴时青不同，现在的他恨不得想赶紧把席茧偷进黑暗，让他感受疼痛，感受到自己，如果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泪水，就更好了。
正要脱掉他的衣服，席茧又一次避开他，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挣脱了。
这是他第三次挣脱自己的束缚。
黑泥怪的眼神越发狂躁，他抓住席茧的手腕，“我本事虽然没多少，但有个小能力，就是可以窥探到你真实的，没有撒谎，没有任何伪装的记忆。”
席茧动作停住，似乎这次才真正把他的样子看进眼里。
黑泥怪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说，“你是我见过最高明的骗术大师。记忆都能做假，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连自己都骗？”
“键盘侠们”又抓住他，加重手上的力气，把席茧狠狠按了回去，再次把他紧紧包围，跟着那些疯狂滚动的弹幕冲他尖叫着喊。
“你的班长真的是被陨石砸死的吗？！你是不是见过他死时的样子？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很恶心？！是不是比泥坑里的烂泥还要恶心？！？！回答！回答！！回答！！！”
刺耳，比之前听到的任何一句都要刺耳。
老实，沉默，毫不起眼。
这不是伪装，就是真正的席茧而已。
但有时，席茧也会觉得烦。
没耐心了。
他的指尖用力顶着手心的肉，抬眼看过去，露出了一个笑容，却显得格外虚假，假的像一张苍白的面具。
“我也有问题想问。”
“如果能用网线杀死你们，是先绑手，还是先勒喉咙？你们窒息之后，会在键盘上打出遗书吗？”
这次的红线没有慢悠悠地松开飘荡，鲜红的，像是从血池里拎出来的，在一片黑色背景光下以极快的速度像无数根细细的长针瞬时刺进这些键盘人的身体，划出了刀刃般的冷光，硬生生把他们割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红线没有停下，齐齐转头对准了那个黑泥怪，他不慌不忙，还站在席茧的底线上蹦跶。
“你终于发脾气了，我还以为你会忍上很久呢。”他笑了笑，“忍着干什么呢，杀戮不好吗？如果你高兴，可以试着杀我”
席茧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脚踢开碎块，慢吞吞地开口，“我来这里不是杀人的。”
他拿起地上的衣服盖到了裴时青的背上，红线没有攻向那个怪物，反而飞到了镣铐上，几个钻进钻出，锁就被打开了。
他把裴时青拉起来，“是来救人的。”
黑泥怪看着他，“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有时候问题只用提出来就够了，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席茧垂眼，“因为一旦知道了，就会变得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