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尴尬了不是1.0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正是元宵佳节，地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天上星辰也要逊色于五彩梨花。
常安酒楼天台无疑是赏夜的最佳地点，而每逢佳节，物价飞涨，能在这天包下常安酒楼的天台，将是京城一个月内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富贵，你看这里风景如何？”一女扮男装的十七岁少年摇着折扇，款款从纱幔后走来，脸上洋洋得意。
她只身来京，租住在最便宜的客栈，哪有钱摆阔？花钱大手大脚的，以后成家了如何使得。他不得不劝劝：“这一次肯定又破费了，之后十天半月里岂不得饿肚子？”
她笑容尽失：“什么话，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有钱！”
常安酒楼的五小姐常崽很是看她不惯，听她这么说，当即拿了菜单过来：“你有钱？那你点菜呀！”
她急了：“我这不是……自己带了酒菜来了么。”说罢从角落里拖出一大桶的新鲜水货，螃蟹大虾、海参王八……“今晚我请你们吃海错大餐，快快，让庖厨拿去弄一下。”
常崽轻蔑一笑：“我还是头一回见自己带酒菜来的。”
她忍不住拍了常崽肩膀一下：“有你这么待客的吗，我付你钱了不是？赶紧把你们家免费的茶水端上来。”
常崽挨那一掌，更是不服了，偏要打回去才舒心：“我就是看不上你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爱慕虚荣的人！没钱就省着花，咱又不是看不起穷人。”
她：“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没钱，只是我爹不给我。还有你能不能不说话，我不要请你吃了！”
常崽：“酒楼我爹开的，我还稀得吃你这东西？”
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句的就扭打了起来。
他正要上前劝架，她俩却凭空消失，徒留下他一个人。他苍茫四顾，心头一凉。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衰仔，开心点啦！”
他连忙随声看去，却是一个瘦瘦弱弱的陌生女子。
他再次失落，烦躁地拧着眉头……
等等，她的口音！」
“七七！七七！”
宫女玉珊闻声推门而入，扶于楚起身。
于楚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说道：“喝水。”
玉珊端来一杯水，他一饮而尽，慢慢恢复了清醒，原来又是一场梦。他静坐了片刻，冷静下来后如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洗漱梳理，准备上朝。
他昨晚出了一身汗，将枕头都浸湿了。玉珊将狐毛枕巾卸下时，发现边角处以红线绣了“戚戚”二字，只有小拇指大小。奇怪，过去十几年里她都没有发现这两个字，难道是自己大意了？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镜子前整理衣冠的于楚，不敢说什么，便将枕巾和一些需要换洗的衣服拿出去，交给小宫女送到浣衣局。
下朝后，于楚又微服出宫，除了玉珊和一名贴身的侍卫文仰，其他人皆不知。
现在上至先帝遗嘱，下至黎民百姓都在催他成婚，满朝文武的算盘敲得啪啪响，生怕他听不见似的。他偏要娶一寻常人家的朴实女子为妻，以好闺房之中少些算计。
他面戴一块银制面具，身穿胡服，令人看不出他的身份，游走于市井，物色良人。
集市上又有两名女子因为一块狐皮争吵起来，争相高价购买。只听她们吵嚷道：
“我家小姐可是要嫁给皇上当皇妃的，识相的话赶紧撒手，要是坏了我家小姐的终身大事，我家老爷可不会放过你！”
“好大的口气！不过是个商贾之女，你以为陛下会瞧得上？”
“商贾怎么了？反正比你家有钱，还比你家小姐长得好看！”
“有钱就了不起？你家小姐识字吗，会女红吗？”
……
于楚摇头叹气，他对狐狸真的没有感情！他喜欢那件狐毛大氅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只要是她给的，猪皮他都喜欢。如果她给的真是猪皮，这会子百家女子是不是也要浑身挂满腊肉来竞选妃嫔？
动点脑子，动点脑子啊！
文仰：“老大为何叹气？”为掩人耳目，出宫时侍卫称呼于楚为“老大”。
于楚：“百姓素质有待提…啊！”
“啪”的一声响，一个咸猪手触不及防地打在于楚的屁股墩上，害得于楚下意识顶起了脚尖。
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之中，竟有刁民打他？先帝都没打过！
文仰堂堂一七尺男儿也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于楚回头，愣眼巴睁地看者作案者——曼—陀—罗！
曼陀罗依旧面戴脸巾，但眼神中的惊恐程度丝毫不亚于于楚。她右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左手腕，牵强地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眼，赔不是道：“实在抱歉，如果我说它是自己打过去的，你信吗？”
她方才路过，嗅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只觉得心头一暖，寻香而来，发现竟是从于楚身上散发出来的。她端详于楚板正的背影而出了神，发现就是昨晚天台上喝闷酒的无趣男人！然后压根没有意识的，左手竟自己有了主意，“啪”的就是一巴掌。她自己都懵了！
回过神来的文仰当即擒拿住曼陀罗，怕引人瞩目而小声骂道：“你个色胆包天的淫贼，青天白日竟对男人做出这种事，你要不要脸了！”
这真的太难解释了……
她忙从兜里掏出出门时带的三两银子递给于楚：“算我的算我的，我赔！”
于楚眼睛瞪得老大，将他当什么人了？
文仰愤愤不平道：“这种狂徒不好好教训教训，还不知道要嚯嚯多少人！老大，要不要押她见官？”
她急了，将银子扔下，踩了文仰一脚，趁文仰吃疼的一瞬麻溜走人，跑得飞快！
还敢跑？眼下正是万国来朝时期，要是让外人瞧见这等作风，岂是打他的屁股，分明是打大幽的脸！
于楚越想越气：“抓住她，严格处置。”
她今儿穿的是浅紫嵌靛蓝色的对襟襦裙，未戴发饰，身材相对普通女子高挑，比较好记。
文仰当即追上去，曼陀罗也看到有人追来，只往人堆里钻。她身材瘦小，还算畅通，但文仰人高马大的就有点难受了。
她躬着身跑，赌文仰看不到她，跑了一段路后拐进一个小巷，从另一头出，然后又钻进另一个小巷，拐拐绕绕的把自己都转晕了。料那厮也迷了路，逮不住她。
她不要见官，要是被靳明他们知道，她就进宫无望了。别说别人不会信她的解释，就连她自己都不信。
她靠在墙上大喘粗气，双手拍打自己的脸蛋，怀疑人生。
身子的主人不是大家闺秀吗，怎会如此下流？她此前只以为这双手精通音律，没想到如此“多才多艺”，真是一颗不定时炸丨药。
突然，她的脸巾被人扯掉，是那个无趣的男人！
她吓了一跳，转身要逃，却见文仰堵了上来，无处可去了。
她又累又崩溃，连忙用手脸捂住了脸，求饶道：“大人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不要拿我见官！”
却被于楚抓住了两只手腕，霸道地打开。
她被勒得生疼：“大人，只要不去见官什么都好说，我不想丢人！”
“荣华？”于楚当即取下面具，眼中少说有一万种情绪，疑惑、欣喜、诧异、委屈、渴望……
“哈？”于楚灼烧一般的眼神让她不敢直视，忙的低下头去。“大人认错人了。”
不真切……
他像抱住一根救命的浮木一样死死抱住曼陀罗，感受怀里人活生生的挣动，生怕又是一场幻觉。“荣华。”
文仰当场懵了：陛下怕不是被那女人一巴掌打傻了吧？
但转念一想：这不会是陛下第一次碰女人吧，那我杵在这岂不是成罪人了？
想罢，他识趣地走开，然而没走几步又听见“啪”的一声。
这一次曼陀罗的巴掌直接扇在了于楚脸上，一转攻势：“流氓！”
一时又让文仰犯难了，他到底是留下来护主呢？还是回避不干扰主子私事呢？算了，直接请示吧。“老大……”
于楚：“走。”
文仰：“好嘞。”
上一秒还是对文仰颐指气使的冷漠语气，下一秒对她却极尽温柔：“荣华，你？”
曼陀罗愣了一瞬：“我们认识吗？”
这一问把于楚也整懵了。没等于楚说话，她警告道：“这件事最好私了，我是碰了你，但你也碰了我，咱俩扯平了。要是见官，你也不得好！”
于楚一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眼泪都快溢出来，语气竟有几分乞求的意味：“别开玩笑了。”
曼陀罗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道：“那我不认识你。”
她撇过于楚就要离开，却又被于楚拽了回来。她下意识与于楚保持着距离，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于楚心里急得很：“我是富贵，你不记得了吗？”
荣华、富贵？这么土的名字。
她心道：身子的主人跟他真的认识吗，那是不是还有‘功名’和‘利禄’？不过倒是可以从他口中探一探身子主人的信息。“那你说说，我是谁，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当然是碧仙晏氏那位如花似玉、风姿绰约、倾国倾城、人见人爱、温文尔雅、秀外慧中、勇敢坚毅、才高八斗、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蕙质兰心、豁达大度、深明大义、正气凛然、富有爱心的二小姐——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