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恐怖小说 > 病美人[重生] > 第118章 道侣

第118章 道侣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东洲天宗。

    问道坡之上依旧人声鼎沸。

    几名弟子正聚在一起,因一个剑道疑难而辩论不休,唾沫横飞,手舞足蹈,只差一点便要拔剑讨教了。

    忽然,争论中的一名弟子见到坡上行来了一个玄服高冠的男子,眼神一亮,连忙跑了过去,“大师兄,我等剑法里有一招不明,想请大师兄指点。”

    被称为“大师兄”之人有着一张俊美面容,看上去还很是年轻,然双鬓上却已有了些许银白,夹在在黑发之中,颇为显眼。

    贺兰泽温和看向那名弟子,“是何疑难,你且细细说来。”

    那弟子道“是霜花剑法之中的第三十九式,北燕南归。北雁南飞渡重山,我认为剑势应当有一往无前睥睨之感,然而荀师兄却说北雁南飞,乃是秋日别离之思,剑势当有缱绻难舍之意,我们正为此而争执。”

    贺兰泽道“剑法剑意乃由心而发,于不同年岁、或是经历过不同世事之人,对一式剑法之意的理解都有所不同,并没有对错可言,你们何必为此而争执。”

    那弟子道“怎会没有对错难道练剑不是将剑意理解得越是贴合创造剑法之人内心,便越能将剑法之中蕴藏威力发挥出来吗”

    贺兰泽耐心道“剑法虽由人所创,可学这剑法的人,却是你自己。倘若你只会揣摩别人的内心,而不问自己本心,永远都没有办法跨过障碍,达到剑道宗师之境。”

    那弟子脸色微红,似有所悟道“大师兄所言极是。不过我还是想问一问大师兄,若是师兄的话,更倾向于哪一种剑意理解呢”

    贺兰泽道“我么”他目光越过这名弟子,看向远处的群山,仿佛在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我更倾向于后者。只因一人心中若怀思念,每情每景,每见每思,便都离不开心头所念。你尚年轻,还不懂这些,且先去练剑罢。若有不懂,再来问我。”

    那弟子察言观色,发现自己似乎引动了大师兄的伤心事,忙歉意告辞离去。

    问道坡上有弟子见状,感叹道“大师兄对年轻弟子还是一如既往耐心细致啊。别宗

    的天才大都矜持高傲,唯有咱们宗门大师兄如此平易近人,每问必答,真好。”

    有人便笑道“你进宗进得晚,可能不知,当年大师兄也有过锋芒毕露,目下无尘的时候。那时候啊,在大师兄手下走不出三剑的弟子,大师兄连话都懒得与他们说。”

    那弟子惊讶道“竟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

    旁边人似乎有些感叹,顿了顿,又道。

    “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雁回峰,青竹林。

    贺兰泽抬手拂过眼前竹叶,抬头便见到远处矗立在花海里的竹楼。

    他走过去,一如平常拿起竹楼边上的木铲和水壶,外面的花圃整理好后,又打算进去竹楼中洒扫一番。

    自叶云澜失踪之后,这些事他已经做了三十余年。

    为何要一直做,他想,或许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又或许是因为愧疚。

    如果他自己当初能够早些发觉沈殊的异样,而不是因为比试失利便匆匆跑去闭关逃避,亦或者在最后一次面见叶云澜的时候态度再真挚一些,是否叶云澜便不会被逼到离开宗门消失不见。

    思念与愧疚交杂,便成了难以言说的爱欲。

    贺兰泽知道叶云澜不喜欢他当年目下无尘的模样。

    那他便改。

    可他而今已经成为了天宗之中人人称道、极负责任的大师兄,为何叶云澜却还是没有归来。

    日头渐渐高悬,他放下手中的铲子,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步入竹楼,里面摆设依然如三十年前一般,丝毫未变。

    或许,他心中还是冀望着叶云澜有朝一日能够归来。

    到时候见到此地完整不变,会否会对他这些年的等待,有一点点触动

    贺兰泽想着,又兀自苦笑着摇了摇头,步入其中。

    先将地面洒扫一番,而后进到书房。

    贺兰泽下意识便去看桌上竹篮,看看那只小鸡崽是否依然安睡。

    当年叶云澜离去,留下的便只有这么一只小东西。

    那小东西生得可爱,却十分嗜睡。

    三十多年,贺兰泽竟然都没有见过那小东西醒来一次,倒是慢慢看着其毛发越发丰润,体型也变得越来越

    大,竹楼周围的灵气都被那小东西吸纳入体内。

    既然是叶云澜所留的生灵,贺兰泽对其自然也偏爱一些,每每至此,都会在竹篮里放上几块极品灵石,供那小东西吸收。

    这一回,贺兰泽走过去察看,竹篮里的灵石果然已经被吸收一空。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一直沉睡的那小东西竟也消失了身影。

    小东西醒了

    贺兰泽又惊又喜,忙四周去察看。

    方才花丛里并没有见到那小东西身影,他便举步往后院去瞧。

    便发现有只小小身影正蹲在后院温泉旁,看着自己的脸愣愣发呆。

    不是小鸡崽。

    以贺兰泽的角度,只能看到那身影十分瘦小,乃是小孩模样,有着一头金子般的头发,在阳光下像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

    贺兰泽皱着眉,走了过去。

    “你是哪一峰跑过来的弟子,你父母何在”

    小太阳转过身。

    他模样长得很是漂亮,外表看上去辨不太出男女,有一双大大的金色眼睛,头顶上一根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此刻他眼睛里正含着两包泪,望着贺兰泽。

    “你知道,我妈妈去了哪里吗”

    是清脆的男童声音。

    贺兰泽俊眉皱得更深。

    男童金发金眸,着实并不太像是寻常人类的特征。

    联想到失踪的小鸡崽,他有了一个出格的猜测。

    “你妈妈是谁”他有些严肃问道。

    小太阳眼泪汪汪。

    “妈妈就是,妈妈就是就是妈妈啊”他仿佛不解,磕磕绊绊说着,忽然哇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妈妈不见了,是不是因为我睡得太久,所以妈妈便不要我了”

    贺兰泽“”

    灵兽化人之事,他是第一次见。

    可在他记忆之中,书上不是都说,能够化人的灵兽大多血脉珍贵,且修为已到了极高境界,才有可能渡过雷劫,化为人身吗

    怎么叶云澜书房里那只小鸡崽只是一觉睡过,便长成了个小男孩的模样。

    而且看上去还不大聪明的样子。

    贺兰泽不知道如何与小孩交流,默了片刻,道“你妈妈的事情,有些复杂,你先跟我走,我之后

    慢慢再与你解释。”

    小太阳“不,我不跟你走。我只要妈妈。”

    贺兰泽觉得脑壳有点疼。

    他走过去,想要先将小男孩一把捞起来,却发现小男孩忽然露出警惕神色,头上那根金毛炸了起来,也不哭了,噙着泪瞪着他,“你想要干什么”

    贺兰泽“先跟我回去,你是灵兽之体,如此年幼便流落在外,会惹人觊觎。”

    小太阳道“我不我只要妈妈”而后贺兰泽便见到这小男孩背后忽然生出一双胖乎乎的金色翅膀,似乎想要往天空飞去。

    但是因为他那双翅膀实在有些肉,所以扑腾了大概有十多丈高,便仿佛撑不住他身体,斜斜扭扭地往后面的竹林坠了过去。

    贺兰泽心中一紧,忙运气于脚尖向竹林那边飞掠过去,然而进了竹林,却没有看到小太阳的身影,好似那小人儿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在竹林里寻找了几番而无果,只好回到竹楼,望着窗边的夕阳发怔。

    心情有些低落。

    叶云澜已经三十年未见,不知生死。

    这下连叶云澜唯一所留下的小东西都消失不见了。

    他还一个人固执等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吗

    夕阳渐渐往西山坠落,贺兰泽沉默地走出了竹楼,门口风铃随着他推门作响。

    眼前却忽然见到一个一袭红衣,面容娇艳逼人的女子,正站在竹楼不远之处看着这边。

    “尹玲”贺兰泽微微惊讶,对于这个曾经大张旗鼓热烈追求叶云澜的门中女修,这些年来,他在竹楼洒扫整理之时,也常常与其遇见。

    他们本来应当算是情敌,一开始遇见彼此,也只是点点头便擦身而过。只是叶云澜已经渺无踪影三十多年,所有浓烈的思念和敌意都化作了共同的担忧,渐渐地,他与尹玲也会偶尔说上几句。

    不过,尹玲已经有五六年没有来这所竹楼了。

    自从她在五六年前,与门中一个狂热追求她的弟子结契为道侣之后。

    “贺兰师兄。”尹玲一身红衣,望着他,向来张扬热烈的娇艳面容上似乎有些忧愁。

    她迟疑了一下,道“今日中午魔门送来魔尊婚宴请帖的事情

    ,不知贺兰师兄可知晓”

    贺兰泽皱起眉,他今日大半日都在雁回峰叶云澜的居所,实在没有听闻什么请帖之事,便疑惑道“婚宴请帖是哪位魔修大婚,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将请帖送到我等道门手中。”

    尹玲咬了咬唇,道“是当年背叛宗门那厮。请帖里说,那厮要在此次的魔宫婚宴上,迎娶自己的师尊。”

    闻言,贺兰泽一愣,旋即大惊失色。

    “什么沈殊那畜牲还说要迎娶自己的师尊那就是说,叶师弟没有死”

    尹玲道“当是如此。因而我一得知了此事,便急急来找师兄。方才在师兄居所没有寻找到你,便想你肯定是在叶师弟居处了。叶师弟而今身在魔宫,而沈殊那厮修了魔道禁忌法门,修为已经不是我等可以应付。而今只能够请求宗主出手,或许才能够从那畜牲手中,把叶师弟救回来。而如今整个宗门,能够联系到宗主之人,我只想到师兄你。”

    贺兰泽面色沉凝地思考了片刻,便握紧手中剑,道“我现在即刻便去望云峰找宗主述说情况。只是宗主此番闭关,比以前所有时日都长,我并不确定能够通知得到宗主。这样罢,尹玲师妹,你先以我名义去联系其他宗门,商议讨伐魔门之事。”

    他眉目显出些许凛然意味,“这三十年以来魔涨道消,道门之中许多人都已经失了锐气,也是时候该重振旗鼓了。”

    尹玲点头,便见贺兰泽御剑而起,直往望云峰而去。

    她满怀忧愁,美眸看着花海之中竹楼,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问道坡上惊鸿一瞥,她见到那个人,从此便执念难消。

    直到许多年以后,与自己而今夫君经历种种,才终于在生死之间,将执念放下,与心慕自己许久的师弟结婚,而今生活也算美满幸福。

    然而少女情思总是最为动人,叶云澜渺无音讯也便罢了,此刻有音讯传来,还被魔尊那厮强娶,她不可能不担心。

    希望他无事吧尹玲在心中默默祈愿。

    望云峰。

    云天宫一如既往被风雪所覆盖,只是相比于以前的一片纯白,此刻有许许多多的艳红盛开在冰雪之间。乃是大片大片的桃花林。

    而云天宫最深处,那片最大也是最早的桃花林之中,一个霜发白衣的男子正盘膝坐在桃树之下,衣襟落满了桃花。

    他的身边放着一柄长剑。长剑沉寂无声。

    男子身形不动,就好似一块不动寒冰,已经在此地端坐了无数岁月。

    与全身的沉寂不同,他睫毛轻轻颤抖着,眼珠在紧闭眼球之下颤动,似乎入了魇梦。

    雪白的衣襟之上堆满艳红花瓣,可是仔细看,衣襟上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

    自从当年提出双修结契被叶云澜拒绝,他便遭受了无情道的反噬。

    后来,叶云澜消失之后,他忍着伤势破关而出,寻找了整片五洲四海,却依旧没能找到叶云澜踪迹,反而和成为魔尊的沈殊遇上,大战数场。

    沈殊力量来源诡谲,即便晋升蜕凡世间并不很长,却依旧有着强横力量,而他无情道不稳,与之交战,魔尊游刃有余退去,他体内所受的伤势却越发严重。

    最后不得不回到天宗闭关疗伤。

    只是无情道已经将行崩溃,他疗伤的几年,修为一直在倒退。

    唯有重新坚定道心,才能够让境界稳妥。

    每次想要用剑斩断情丝,然而在梦魇之中那片桃林里见到少年模样时候,却总是下不了手。

    云天宫常年风雪,他一直在高处修行,百十年来,并不觉得冷。

    但而今,却感觉到了冷意。

    还有孤独。

    无情道已经行将崩溃。

    每次从心魔中醒来,他无法斩断心中执念,便会在云天宫中种下一棵桃花。数年过去,桃花已经满园。

    十年之前,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出关去往师弟程子虚的洞府,在程子虚奇怪的眼神之中问出一个问题。

    “你所修的极情道,所看见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程子虚震惊地看着他,“师兄,你不是向来对极情道不屑一顾么如果今日会有闲心来问我这个。”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师弟,面无表情,衣襟却染满鲜血。

    程子虚似乎从他模样中窥出了什么,有些慌了,急急忙忙道“师兄,你的无情道如何会变成而今模样这世间谁人能让你动心”

    他不回答。

    只道

    “告诉我,你所谓极情,是什么。”

    程子虚对他这死心眼的师兄没有办法,团团转了两圈之后,才道“所谓极情。便是眼中心中只有一个人,只会为一个人心忧,为一个人挂念。现实是他,梦中也是他。”

    “眼中是他,梦中也是他”他低声喃喃。

    程子虚“师兄,你的无情道已经修炼到了大乘,师尊当年也说你是修炼无情道的天才胚子,时至而今,你该不会想要易道而行,转修极情道吧”

    他没有给出答复。

    只是望着远处,沉默不语。

    他还在犹豫。无法给程子虚答复。

    只是十年过去,他而今却能够给自己答复了。

    他确实忘不了叶云澜。

    太清渡厄剑忽然剧烈震颤起来。

    栖云君伸手将他握在掌心,缓缓摩挲而过,许久。

    而后掌心用力。

    太清渡厄剑发出一声悲鸣,而后断成了两截。

    栖云君猛然吐出大口的鲜血。

    周身气息在飞速减弱,从至高无上的蜕凡之境降低,剑气肆虐身体之中,毁坏这这些年所打下无情道根基。

    然而,他冰寒漠然的面色却忽然泛起一丝温柔。他终于能够直视自己本心。

    他看到了桃林之中的少年回眸朝他微笑。

    而他终于能走过去,牵住对方的手。

    他的道在重新构建起来。

    天劫滚滚在云天宫上汇聚。

    不同的道,想要渡劫到蜕凡,都需要经历天劫的考验。

    只是而今太清渡厄剑已毁。

    他从储物戒之中拿出一柄凡铁,握在掌心。沉心入念,其中尽是少年的倒影。

    那些倒影散开而后又重构汇聚,变成长大之后清冷如雪的一抹剪影。

    眉目之间温柔之色更甚。

    正准备渡劫,神识却忽然感知到云天宫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来寻他。

    栖云君并不打算见,渡劫在即,任何分心都会令一切准备毁于一旦。

    正想要设结界隔绝外界人声,却听见门外人声音道“贺兰泽求见宗主。今日魔宗派人送来请帖,当初的宗门叛逆,而今魔域魔尊,将要强娶我宗弟子。叶师弟当年在秘境之中救下了若干同门,如今身遭此难,门中弟子都义愤填膺。然而魔

    尊势大,寻常弟子难以将其救出,只好来此叨扰宗主闭关。可否请宗主出关一见”

    他声音洪亮,却微微有些颤抖。

    栖云君性情淡漠,诸多红尘琐事都不会管,已经是经年旧例,此番他上山请见,其实连一分见到栖云君的把握都无。

    而桃林之中,正在闭目准备天劫的栖云君却手上一颤。

    那柄凡铁剑刃割在他手上,割出一点鲜红。

    鲜艳,刺眼。

    北域群山之中,有一个巨大山谷。

    相比北域群山上连绵飞雪,山谷之中桃红柳绿,浓浓药香飘荡,

    在此地坐落的,乃是修真界之中著名的医修宗门,檀青宗。

    此时,檀青宗内,一处布置雅致的院落之中。

    徐清月端着手中的药碗,走进院落,便见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在草丛边上,倾身想要去触一朵盛开正艳的白色牡丹。

    只是他双腿已损,行动不便,几次尝试,却还是难以够着。

    许是移动太过,而那木制的轮椅本就不太稳当,轮椅上的人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挣扎着却无法爬起来,自半身而下便截断的双腿教人看着触目惊心。

    徐清月心中一声叹息。

    谁能想到,当年的天机阁主而今居然会落魄到而今模样,属实教人心酸。

    他走过去将地上人扶回到轮椅之上,温和开口道“陈师兄,到喝药的时间了。”

    男人转过脸。

    他的模样平凡普通,脸上还有些许胡渣,眼睛细长,看上去甚至有些猥琐,正是神魂从虚空之中飘荡回来,濒死之际,不得不夺舍了乞丐身体的陈微远。

    他目光还残存着些许呆滞,定定看着徐清月手中药碗,好半晌,才伸出手接过,一点点放在唇边,慢慢喝下去。

    徐清月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呆滞模样,又是叹了一口气。

    等陈微远喝药的时间里,他想起之前在宗门里听到的传闻,心中的忧虑便更加深重。

    忍不住向着形容呆滞的陈微远吐露心绪,“今日我心中烦忧极甚。”

    陈微远并没有什么回应。

    徐清月继续道“魔宫那边竟发来了请帖,言及魔尊大婚之事。魔尊那厮,竟然要娶自己师尊过门。”

    陈微远浑浊的目光之中忽然显出一点清明。

    徐清月并未发觉,只喃喃自语道“叶道友性命安然无恙,此事我本该庆幸,可魔尊并非善类,世人都传当年是其将叶道友逼出宗门,此事我尚不知真假,但也不可不信。叶道友对我有半师之谊。而今身于魔宫,我却不知道他状况如何,是否自愿,实在心忧。”

    “九月初七,乃魔尊大婚之日。我已打算亲去看上一眼。”徐清月忧虑的面容慢慢转至坚定,又望向陈微远,“陈师兄,你神魂受损极其严重,躯体修为也尽皆无存,便先好好待在檀青宗内休养,我会嘱托门内弟子照顾好你。天机阁那边我也已经发去书信,而今天机阁主乃是你亲弟,想要很快便会派人过来将你寻回。”

    “魔宫凶险,我此一去,或许便难以回返。陈师兄,”徐清月顿了顿,许久之前,他对陈微远就已经没有了情意,而今也只是单纯告别,“你需得照顾好自己。”

    他眼见着陈微远已经将药喝完,便想去接过药碗,转身离开,却忽然被陈微远抓住了手。

    “清月。”陈微远的声音粗哑,话语也断断续续,“魔宫你不能去。”

    徐清月吃了一惊。

    陈微远被他带回来之后便有些浑浑噩噩,而今还是自见面以后第一次与他交流。

    于是细心听。

    “你去魔宫,会死,”陈微远道,“想要将魔尊彻底铲除,并非一人之力可以解决我这里有一样东西需要你帮我取回来。”

    徐清月道“什么东西”

    陈微远细长的眼睛里露出一点阴翳。

    “能够将魔尊置于死地的东西。”

    九月初七。魔宫。

    殷红的绸缎在漆黑的魔宫之中飘扬,无数红灯笼悬挂其间,渲染出一片喜庆氛围。

    幽暗的寝宫之中,叶云澜躺在床榻之上,四肢沉在熏香之中,虚软无力。

    从第一日在魔宫之中醒来与沈殊见面,沈殊在此与他胡闹了一宿,之后几日,便似乎都在忙其他事情,没有时常来寝宫里扰他。

    只是每日晚上,会端药过来喂他喝下。他不愿喝,沈殊便扣着他下颚,先自己喝一口,再一点一点

    渡入他口中,强迫他喝下,趁机占尽便宜。

    叶云澜并不知道那些药是什么,只知道喝完之后气血顺畅,灵力充沛,身体比刚刚涅槃后醒来的时候好上许多,脸颊也有了血色。

    大抵是些补气血的灵药,喝了并没有什么坏处。

    但叶云澜一想到沈殊为何如此关切给他喂药补身,便碰也不想碰那些东西了。

    沈殊虽没有立时碰他,但有时候忍不住了,便会在他掌心磨蹭。

    在一开始的那番放肆之后,此人性情愈发显出恶劣,自己解决还不够,非要拉着他一同欢愉。

    叶云澜阻不了他,只是他自己已禁欲多年,十分不习惯,碰一碰,很快便觉受不了。

    沈殊便道他身体依然不好,言及要给他喝更多灵药。

    叶云澜当时只想一巴掌挥到沈殊那张泛着薄红、盈盈带笑的脸上。

    只是不知道沈殊在这寝殿里熏的是什么香,他只觉身体倦怠无力,时常出神恍惚,仿佛身在梦中,又似堕在云端。

    沉寂黑暗之中,不知时间流逝。

    忽然殿门被人推开,此番走进来的却不是沈殊,而是几名穿着黑衣的侍女。

    走进来的几名侍女身上脸上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叶云澜看不出其面目,只看到了几双眼睛,还有侍女们手中拿着红色喜服。

    他被侍女们扶着从床上起来,喜服层层叠叠换上,被人推到镜前。

    镜子前显出一张苍白脸容,唇色浅淡,眼尾一点朱红,长长白发如月光如水银般从肩上流淌下来。身上喜服图案绚烂,喜庆吉祥。

    苍白的发色与鲜艳的朱红交叠,无端端教人感觉惊心动魄。

    侍女们围着他瞧,眼中都有痴迷赞叹之意,有侍女为他梳头,挽起白发,插上朱钗,又有侍女给他描眉画唇。

    浅淡薄唇染上殷红唇脂,艳丽不可方物。

    侍女们便纷纷赞道。

    “待会尊主若是见了您这般模样,定很满意。”

    “天底下再没有比您更为美丽的人了。”

    “能够配上尊主的道侣,合该便是您这般模样。”

    赞美声之中,叶云澜却只觉心烦意乱。

    他想要逃,却倦怠无力得连指尖都难以动弹。眼前所见恍恍惚惚,

    似乎真实,又仿佛虚幻。阴影幢幢,他见不到出路。

    手上的锁链不知被魔尊施了什么法术,侍女们看不见,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响声,觉到沉重。

    红烛在殿内慢慢燃烧着。

    有侍女轻轻道。

    “时辰到了,殿下请跟我们走。”

    他被扶起身,被几个侍女支着走出殿门,穿过了张灯结彩的回廊,来到魔宫大殿之前。

    遥远处,男人正在大殿高座之上等着他,同样一身红色喜服,殷红眼眸盛着灼然。

    大殿之中宾客遍布,无数双眼睛朝他望来。

    喧嚣声中,魔尊从高座上走下,向他走了过来,来到他的面前,与他执手相牵。

    “师尊。”

    他开口喊道,从侍女手中把他接了过去。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满宴宾客也并不在乎他会不会说话,只是用赞美祝福的目光看过来,好似他是世界上最为幸福的新娘。

    他感到眩晕和恍惚。

    所经历一切,似乎都在与前世交叠。

    之后便好似一场荒诞恍惚的闹剧。

    他被魔尊牵着走上高座,在万众瞩目之中,被对方牵着手,将血滴在一块血玉之上。

    道侣契成。宾客掌声雷动。

    他被对方揽在怀里,看歌舞升平。

    魔尊要与他喝交杯酒。一杯又一杯。他被对方灌醉,迷离地依靠在对方怀中。

    周围的喧嚣慢慢再没有听见了,只听得到男人胸膛的响声,一声又一声敲打在他耳边。

    他忽然看到了红色的花海。

    艳丽至极的,大片大片盛开的彼岸花。

    花海之中有一条小径。

    而小径延伸至花海里矗立着的一栋竹楼。

    竹楼与天宗之中无比相像。

    魔尊搂着他一路走过去,进到里边,里边的摆设,也与天宗很是相像。

    他醉意朦胧,被魔尊轻轻放在床上。

    “花好月圆夜。”

    男人闻着他身上的香气,有些餍足道。

    “今夜,师尊是我的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